大家|到蘇州青石弄,訪陶文瑜

蘇州雜誌那個院子,實在是好。安安靜靜,小巧妥貼,在深深小巷盡頭自成一體,與世無爭。

撰文/潘向黎,作家

那就來說說蘇州吧。

一年之中,總有幾次,我打電話給陶文瑜:“我們週末去看看你。”他說:“好的。我前幾天吃了一道菜,好吃的不得了,我帶你們去,啊好?”這個電話,有時候是我先生劉運輝打。

大約見了陶文瑜三次之後,他就和我一樣,經常惦記著“去蘇州看看文瑜”。

於是我們開車過去,運輝開車,漸漸對路很熟悉,以至於現在說到蘇州,如果不說具體地點,他一定會不假思索輕車熟路地將車開到十全街的南園賓館或者南林飯店門口。而我對路上時間變得很清楚,都說上海到蘇州只要一個小時,其實從上海市中心到蘇州市中心,常常要兩個小時。

到得早一點或是晚一點,其實都沒有關係。唯一的區別就是能否趕上同德興的午市,同德興的面好吃,而且那裡有文瑜書寫的匾額“楓鎮大面”,但是那裡很有派頭,照例是一點鐘關門的,有時我們睡懶覺起得晚,路上又堵,就會趕不上,兒子因此噘過嘴。

後來就發現了十全街另一側有一家“得一鮮”,很家常,但是和上海的麵館比起來也很不錯,而且好像整個白天都營業的,所以兒子常常在路上就說,沒關係,大不了去吃“得一鮮”。起初我記不清,順口說成“一得閣”,全家笑了起來。兒子說:“很好,我們每人一碗‘一得閣’喝下去,然後見了文瑜伯伯口吐黑泡泡。”運輝也寫毛筆,所以家裡有不少墨汁,其中就有“一得閣”的。

大家|到蘇州青石弄,訪陶文瑜

除了在哪裡吃第一碗麵的區別,到蘇州,到得早一點晚一點,真是沒有關係。

因為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事情”,而等我們的陶文瑜總是不著急。

文瑜這個人,許多人想到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幽默,或者有趣。可是我覺得文瑜的第一特點是:活得鬆弛。

約好的日子,陶文瑜總是一早就到雜誌社了,有時候七點,有時候八點。總是我們還沒有出發,他就到雜誌社了。週末的雜誌社,只有他一個人,這個小院子清幽得很,於是陶文瑜一邊等我們,一邊喝茶,寫字,畫畫。產量之豐,讓我疑心:他不是以這種風雅的方式打發等待我們的時間,而竟是以等待我們的名義來寫字、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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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瑜:青果圖

常常我在車上,就看見他在朋友圈裡貼出來的剛剛寫就的字,或者剛剛畫好的小品,而且經常有說明:某某某的生活。說明那些新作,都已經有主了。我總覺得在等我們的時候,他的作品來得都特別順,出彩的也多,可能是因為馬上要見到好朋友,他心情好,興致高,下筆自然不同。

我有時候在車上會把手機遞給正在開車的運輝看,他看了,但不像平時會馬上發表點評,而是笑而不語,因為馬上就要見到陶文瑜本尊,一個理工男在書畫方面自封的“專業感”似乎陡漲,那些體己話要留著當面和文瑜說,而我這個外行已經靠邊站了。我不在乎,因為我可以和陶文瑜聊寫作,聊吃喝,或者什麼都不聊,就坐著一起喝茶,看著他坐在一摞摞的書和宣紙後面,眉飛色舞地大說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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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瑜:五言絕句之一

為了見文瑜方便,我們每次都住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不是南林,就是南園。至少有十年了吧,我們到蘇州,其實不是到蘇州,就是來見陶文瑜的,所以當然要離他越近越好,減少路上移動的時間。通常是我們進賓館放好行李(有時候三個人吃了面——因為陶文瑜認為“得一鮮”這種大眾麵館不夠檔次,我兒子常常不得不要求私自去吃一下,然後再去投奔在他心目中過於陽春白雪而且不肯降格的美食家),就沿著“老蘇州酒樓”背後的那條河邊小路,走上兩百米,到青石弄右拐,然後曲裡拐彎的,就到了。

窄窄的小巷,到了這裡反而寬了起來,門戶也高大,是軒朗而清雅的門庭。門口掛著幾塊牌子,一塊是蘇州雜誌社,一塊是葉聖陶故居,還有幾塊寫著什麼,我忘記了。

我知道,這裡是葉聖陶的故居,葉老當年送給陸文夫用來辦《蘇州雜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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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大門,面前一面小小照壁,透過牆上的花窗可以看到裡面的花木,照壁下襬一張長案,上面沒有什麼擺設,很奢侈地留著白。我總是搞不清這個葉家故居是個園子還是個院子,但總之第一次到的感覺,這是半個,不論是園子還是院子,總之是半個的——蘇州有個半園,其實葉聖陶故居也是個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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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半個園子偏在右邊,進門的照壁雙側,沒有常規的抄手遊廊,而是隻有右邊一條手臂。左邊不引人注目,起初以為就是牆,後來有一次告辭時才發現,也有一個象徵性的月洞門,裡面只是一小片地方,卻也細細種了一棵芭蕉,這個發現讓我意外,再看那芭蕉,偏居一隅而淡然自得,也翠綠得很。我們一進大門,永遠是大叫著:“文瑜,我們來了!”向右走,沒想到大門左側的這個角落,居然還有“臨去秋波那一轉”。

從右邊進去,是迴廊,一豎一橫,是半個口字,是口字的右上這一半的格局,在這回廊上六七個房間依次排開。

我們讓孩子在園子裡自己玩,逛逛走廊,看看地上的鵝卵石圖案和小池子裡的魚,我們到陶文瑜辦公室喝茶聊天——他的辦公室門上貼著他自擬、手書的春聯:

“春姑娘敲門 陶爺爺在家”

,大家看了總是忍不住笑。文瑜總是把他並不講究的幾個白瓷杯子洗乾淨,用開水燙一下,站到走廊上,把水潑進園子裡。他的杯子一般,茶卻好,而且什麼茶都有,都是朋友們送的。他喜歡喝紅茶,我們就經常陪他喝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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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瑜接待朋友是從燙杯子開始的

後來孩子大了,功課做不完,陶文瑜給他開啟隔壁的一間辦公室,讓他在裡面做功課,我們還是到“陶爺爺”這邊,用專門泡茶、自動進水的電磁爐燒水,然後商量喝什麼茶,他翻找著各種茶葉,我們有時候也帶茶去,我們就大家一通無事忙,一邊絮絮地說著各自最近的境況和心情。

喝上茶了,少不了說幾句茶的高低。然後文瑜就展示自己新寫的字,新畫的畫,偶爾也有新出的書。有時候給我們看他剛買的印石,朋友剛給他刻的圖章。中間穿插蘇州的舊人掌故、新八卦、舊奇談。他說話非常有意思,是形散神也散的散文,有時候我聽了忍不住說,這個人,你就這樣寫下來,是多好一篇文章啊。他說:是的是的。然後話鋒一轉:

我再給你們看一幅字,那天我一寫出來,他們都說寫得好得不得了,你們看看,有沒有那麼好。我這個人還是很謙虛的,不過如果你們覺得實在好,也要實事求是地說出來。

我忍著笑,抬頭看他,他一臉的頑童淘氣時的笑容。但是運輝渾然不覺,馬上一臉正色地賞鑑起來,其中還要夾雜一些“樓蘭殘紙”“樸厚古茂”之類的話。文瑜雖然淘氣,還是怕老實人,漸漸兩個人就認真起來,聊得很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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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瑜的花草小品

我等他們兩個男人一通書法雜談之後,再次說:“文瑜,剛才說的那篇文章,你抽空寫下來,我約稿了。”他說:好的呀好的呀。其實我還有一篇,如果寫出來還要好玩。他點了煙,把煙盒往桌上凌空一扔,那姿勢已經是進入狀態了,他眉毛一揚、一臉嚴正地開講了,才聽了一會兒,我就覺得前面是一個小品文,這回簡直是小說了,我又忍不住說:“寫出來,寫出來啊!是散文,就給我;是小說,就給《鐘山》!”有孩子氣的人都好哄,他臉上的笑意漸次綻開,開足了,說:“好的呀好的呀。”

然而許多年過去了,他根本沒有寫出來——我每次的約稿,事實上成了對他的長篇評書的一聲“好!”然後他的“好的呀好的呀”,就像演員對觀眾的“謝謝,謝謝大家”。許多掌故、趣談,連同文瑜勾勒、點評的妙語連珠,我都忘了,記得清清楚楚的,就是每次到雜誌社,一定會笑聲不斷,雖然只是幾個人,但是笑聲把整個園子撐得很飽滿。

有時候我會站在院子門口,拍一張照片,發給葉兆言。因為兆言也是南京大學畢業的,所以我有時候叫他師兄,有時候叫他學長。我覺得到他們葉家的花園來了,有陶文瑜接待,還要和另一個不在家的主人說一聲。去年四月葉兆言到這裡來,陶文瑜和他拍了合影,發在朋友圈,寫道:“

大少爺回家,老管家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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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回來,老管家老淚縱橫”,陶文瑜(左)與葉兆言(右)

且慢,為什麼我對兆言學長和葉家有一種不由分說的親近感?當然兆言的為人和氣質都是有口皆碑的,但是我們來往真的很少。想起來了,是因為父親。父親在的時候,經常聊起葉家,說他們一門三代都做了和文化有關的工作,他尤其喜歡提葉至誠的一篇文章:《生活在名人中間》,葉至誠先生說自己先是被介紹“這是葉聖陶的公子”,然後是“這是錫劇皇后姚澄的丈夫”,後來還加上“這是作家葉兆言的父親”。

父親說,這篇文章好像在自嘲,其實多少驕傲啊。我也覺得這種言若有憾的抱怨很有趣,但是漸漸覺得父親這樣反反覆覆地說,似乎其中包含了某種對我的希望,而那份希望是我斷斷無法承擔的。不論父親有沒有弦外之音,總之把我念叨成了葉家特殊的讀者,或者說,把葉家唸叨成了心裡很近的一種關係。

葉聖陶把這個院子送給陸文夫,陸老師是我有緣見面的,關於他,我寫過《梅花和才子不老》,這裡不重複。文瑜和陸老師,有點像淘氣的孩子和家長的關係。這方面,陶文瑜也寫過文章,我也不重複了。

蘇州雜誌那個院子,實在是好。安安靜靜,小巧妥帖,在深深小巷盡頭自成一體,與世無爭。

屋舍花木都特別有靈氣,進去了只覺得滿眼清亮亮的,沒有一點兒灰塵。人到了這種地方,喝兩盞茶,簡直就覺得自己換了一個人,加上文瑜桌子上永遠現成的筆墨紙硯,所以連我這樣字跡拙劣不堪的人有時也會提筆寫幾個字,有一次情不自禁地寫了“過兆言舊府 賞文瑜新作”幾個字,文瑜居然誇獎了,他說這是有感而發,不是臨帖,屬於創作了,這個路子是對的。然後他就宣佈“這幅字歸我了。”我汗出如漿,但又有一點竊喜,甚至暗暗打算從此練字。但和中年人的大多數念想一樣,終究沒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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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州雜誌社的園子裡格外神清氣爽,左起:路明、劉曉蕾、潘向黎、陶文瑜

除了活得鬆弛,文瑜的詼諧當真是極好的。

我認識的作家中,他是最有趣的,沒有之一。

比如說到書房,馬上聽見幾個文人都說還是中式書房,大,方正,實木桌椅,宋朝或明代式樣。但陶文瑜說:這些都是硬體。中式書房,關鍵要有紅袖添亂。

所有的朋友都被他開過各種玩笑、編過各種段子,有的很習慣地說“老陶是要拿我開心的!”也有的分不清是贊是嗔:“陶文瑜的無聊是分分鐘的。”他確實是很有娛樂精神的,大概是兩三年前,有一天晚上,他突然發了一條朋友圈,上面是幾張婚禮照片,文字是“祝賀陶理與某某某喜結連理”。

陶理是他兒子,很大方溫和的一個青年,寫得一手好字,和文瑜父子關係非常親密。我大驚:陶理結婚了?怎麼都沒有聽說?這個文瑜,反了天了,兒子結婚居然都不請我們?打電話過去質問,卻原來陶理並沒有結婚,那是別人的婚禮,他去喝喜酒,因為希望兒子快點結婚,“這樣敦促他一下”。我聽了,一時真是……不知道說他什麼好。蘇州的好幾個作家卻都一眼識破,他們說:“一看就是陶文瑜又無聊了。” 他後來自己乾脆寫過一篇文章,好像題目是《我的無聊是自娛自樂》,發表在《新民晚報》上。

後來陶理真的結婚的時候,我們全家專程去蘇州吃了喜酒。紅包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因為普通的紅包封套裝不下,我們是自己動手做了一個加厚版的紅包。不過我覺得,僅僅看到從未見過的陶文瑜一身西裝革履的打扮,就已經值回票價了。況且他還上臺講話,他開口第一句話是:“我這個人也不會講話……”臺下轟地笑了起來。後來陶理生了兒子,文瑜的人生理想起碼實現了最重要的兩個:讓兒子留在身邊,讓兒子早成家立業,早生孫子。陶爺爺正式升級成了爺爺,我們都覺得他的是一個標準成功人士了。

不過文瑜早就是一個斜槓青(中)年:詩人/作家/書畫家/美食家/編輯家(《蘇州雜誌》主編)/圍棋愛好者……

有一次他獲得了紫金山文學獎的編輯獎,他說:“好比我是個好食客,他們只當我是個好廚師,這裡面啊是有點尷尬啦?我不太開心的呀。”他可能真的心情複雜,也可能是一種變相的得意,做什麼都做得好的人才有的那麼一種得意。

他最近幾年公開表明他更看重書畫家的身份,我雖然被他劃歸文學界的朋友,但也不反對他把大量時間和才氣花在書畫上。

他的字確實靈氣逼人、自成一格,而且這幾年越發“煙霞閒骨格”了,畫也拙樸可喜,讓人看了忍不住從心裡生出一團喜氣——像他這個人一樣,一半是無處不在的孩子氣和淘氣,一半是生性的厚道。

難怪每次他的書畫展,作品總是被搶定一空,有時候我們去晚了,想買都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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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瑜的書法

葉兆言曾經開玩笑說:“陶文瑜、荊歌他們這些人,也不怕人家書畫界的人把他們的手給砍了!他們的手伸得太長了!”哈哈,可是書畫界的人也喜歡陶文瑜,對他陶老師長陶老師短,叫得他樂不思歸,答應我“好好寫”的關於蘇州園林和評彈的“大散文”至今沒有一個字的著落。可是,誰讓我也喜歡他的書畫作品呢?

有一次在蘇州雜誌社他的辦公室,從地上撿起來一張他不要的小畫,這個隨和的人卻愛惜羽毛堅決要扔,我認為畫得不錯,堅持索畫,最後他在畫上題了一句:“這是我手工作坊的殘次品,向黎堅持要拿回去,特此宣告,以後再另外畫好的贈之”云云,讓我拿回家了。

還有更公開的證明:我關於古詩的隨筆集《梅邊訊息》裡面,選了幾位朋友的畫,陳如冬、夏回、何立偉、荊歌、陶文瑜。其中,陶文瑜的畫就有五幅:《五言絕句·之一》《五言絕句·之二》《五言絕句·之三》《青果圖》《南山圖》,出版社編輯和讀者也都喜歡,說明絕不是我一個人的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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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瑜:南山圖

他是寫詩出身的,現代詩寫得好,比如這首《紀念弟弟》:

桑樹是聽說你來了

才開花的

白馬熟門熟路

只是從此之後

所有的回家

都是路過

我看見沿途的蜜蜂

等著你放開

她們的手腳

我看見她們

踩著你的聲音飛翔

再也不能把你

像茶一樣泡在杯子裡

像號碼一樣存在電話裡

像電話一樣放在口袋裡

也不能問你要去到哪裡

送到路口

兄弟啊,今生

我們就此別過

在他詩集《九十五首》裡,有幾首這樣的詩,我讀得都能背出來了。

這些年因為經常寫書法小品和題畫,他又寫了一批“口占絕句”,比如:

《五十初度》

不羨仙人羨凡人,

不求功名求太平。

一天和尚一天鐘,

自己撞鐘自己聽。

《邀中學女生西山探梅》

飄渺山下看梅花,

又看舊人又看花。

花是萍水相逢人,

人是一生一世花。

《題杜十娘》

該姑娘時不姑娘,

不該從良偏從良。

百寶箱裡舊文章,

文人好似杜十娘。

《題畫》

東坡當年一沉吟,

天高雲淡傳到今。

今晚我也寫寒食,

只輸年代不輸人。

大家|到蘇州青石弄,訪陶文瑜

陶文瑜“筆記體”手書口占詩掛軸

他的散文寫得也好,灑落自在,如出水芙蓉倚風自笑,這些年的《紅蓮白藕》《蘇州記》《紙上滋味》都是趣味橫生、非常陶文瑜的篇章。

他經常說我寫散文像在做學問,太認真,我明白是一種婉轉的批評,可是他那“醉後涼風起,吹人舞袖回”的瀟灑不羈豈是輕易學得來的?

有一次和賈夢瑋說到陶文瑜,夢瑋說:他是比一般人好玩很多。

我說:他不避俗,但不俗。此語一出,大家都說是這樣,我有些得意——識人比識作品好壞更重要。

好玩。不俗。文瑜就是這麼一個人。很蘇州,卻也獨一無二,難得。

還不要說他對朋友的熱心腸。他的朋友多,他的日常生活有一大半在處理朋友的事情,並不是大家都那麼不近情理地來麻煩他,實在是他自己太能操心,太肯攬事情。

遠的不說,就說八月底我們去蘇州,他一定要請我們在老薑師傅那裡吃私房菜,那個地方總共只有一桌,不點菜,吃什麼全部交給老薑師傅。我們四個人剛一坐下,就發現房間裡到處是堆積如山的盒裝水蜜桃,原來老薑師傅的主業是水蜜桃,做菜只是個人興趣。於是陶文瑜不由分說馬上開始打起了電話,菜還沒有上來,他已經推銷掉了一百盒水蜜桃。這頓飯的錢,他早就微信付清了,一折也不打,全價。捧場吃飯還幫忙賣水果,在他都很自然,朋友嘛。

大家|到蘇州青石弄,訪陶文瑜

陶文瑜是大廚們又喜歡又敬畏的人,這是他和半園餐廳大廚在切磋一個點心的得失

也有搞笑的時候。中秋節,他看上一家鮮肉月餅,想讓次日要見面的幾個朋友嚐嚐兼帶回家,就發微信讓人家第二天熱熱地送來一百個,結果到底是詩人,漫不經心地多點了一個0,成了一千個。月餅送來,而且是不裝盒的,看上去浩浩蕩蕩茫無際涯,再見過世面的人也暈了。

好在陶文瑜就是陶文瑜,他在蘇州地界上再著名也從來沒有偶像包袱,馬上就在朋友圈求救了。

那時候我正在忙,等我一個小時後發現他的這條搞笑資訊,他已經在下面宣佈:月餅全部解決了,謝謝各位朋友。

沒辦法,我人緣好。

我的好朋友陶文瑜如是說。

那就再去蘇州看看文瑜吧。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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