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波瀾不起意態安閒逸適——馬圈灣漢簡草書簡閱讀筆記之21:M55簡

乍一看M55簡,其風格類似於陸機的《平復帖》:書手的筆頭鈍了——從頭到尾筆墨波瀾不起,字形意態安閒逸適。若是紙本,從那時開始到現在,經過歲月的漂染,應當達到“筆法奇崛、英銳飄逸”的境界了。

筆墨波瀾不起意態安閒逸適——馬圈灣漢簡草書簡閱讀筆記之21:M55簡

從書寫的結果看,已經超越隸草的範疇,達到章草的境界。書手運筆有序,草書有法,不疾不厲,字在胸中,筆在手中,墨在簡面,字在胸中。在本簡中,除淨的書寫有待考察外,其餘基本都在草法之中。但我們將重點關注:出,過,安等字的草法變化。

關於“出”字的草化

出, 象艸木益滋,上出達也。從形象上看,益滋的艸木應該是鋒芒畢露的,最基本的表現應該是枝權上益滋生的。但在草化中,下枝簡化為一橫,儼然平坦的大地了,而在大地之上,方是益滋的艸木。而到最終,益滋的艸木,也只剩下一枝獨放。

所以說,“出”字在本簡中的草法並不典型,稍不留神,會誤以為是“土”字。但透過對其首筆及筆劃的結筆變化進行觀察,透露的資訊足以支撐其作為出字草化的基礎。

在馬簡中,出的草化應當從這兩個字開始的。仔細觀察,右上部似乎用了補筆(或者稱為復筆)。補筆與復筆的含意從字面上理解就行,沒有什麼高深的理論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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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的補筆與復筆,束縛了書寫的速度。在其後的發展過程中,書手們沒有再畫蛇添足補上一筆,而是收筆時稍向上挑一下,最後乾脆不用補了。這就很符合前人對草書產生的認識:隸書者,篆之捷也。而草書者,只存字之梗概,損隸之規矩,遂成草書。這個“存字之梗概”很重要,用在此簡的出字上,倒也適合。

我們集中欣賞馬簡中的“出”字,在欣賞時,注意兩個細節 :一是首筆起筆用折,一是尾筆收筆用磔,用今天的話說就是捺,其形肥碩,形似雁尾,故有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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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這些字的第一筆收筆自然翹起!而下面的字除第一字外,其餘起筆均有豎折,且尾筆收筆味道就出來了!

而下面這些字,尾筆收筆用磔,這是八分隸書收筆時的表現,也成為章草收筆時的特點,透過這樣的動作收筆,渲發了書手的情感。磔,用今天的話說就是捺,其形肥碩,形似雁尾,振翅而起,翩翩欲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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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過”字的草化

過,從辵咼聲。先從偏旁咼說起。

過字的草法,用“損隸之規矩”來解釋,似乎是恰當的,透過減省,然後,硬生生地將上下結構打通,用一豎將它們連線起來,這就是過字被包圍部分的草法。其實這樣的方法在《石門頌》和《西峽頌》的隸書中也出現過。這也印證了隸書其實也是減損了大篆的繁瑣筆畫的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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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們也就找到了漢簡草化的依據和原則。

但一豎之後的法便是簡化——用符號代表區域性一個或數個筆劃。當然這也有個過程,譬如口先用兩點簡化,其後再一點簡化。——到今草,那當然是更徹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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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還從辵。辵被簡化成一筆,併成為典型的草書符號,還取了一個好聽和名字:銀鉤躉尾。在馬簡中,簡化後的偏旁辵的表現是相當豐富的,但都是從半包圍結構演繹開來,自在生髮,或銀鉤躉尾,包裹圓滿;或一波三折,波磔肥庾。馬簡中有大量的例子,不勝列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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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安”字的草化

安,從女在宀下。但無論是偏旁宀或女,在其草化的過程中,

安字草化表現了“抑左揚右”的現象。

漢末的崔瑗,最早提出“抑左揚右”。他在《草書勢》中指出“抑左揚右,兀若竦崎”。這應當是對當時書寫過程表表現出來的審美傾向的總結,也就是說,他已經注意到了書法獨特的藝術美,注意到了抑左揚右的書法特質,並開始引入研究領域。

“抑左揚右”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從左右來看,要擠佔讓右,可總結為左窄右寬、左緊右松、左收右放、左擒右縱,通俗地說即寧左勿右;二是從上下關係來看,要左低右高,左側要向下壓制,右側要向上抬高。

安字在草化中的具體表現是消減了右部筆劃,同時重點突出了右部筆劃,突出的手段就是誇張,過分地表現右部筆劃——加長,加粗,加重!可以看一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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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淨”字的草化

淨,從水爭聲。馬簡中只找到一個淨字,而且草化得並不徹底。但就其符號所代表的偏旁而言,偏旁水的草化可能有誤。而偏旁爭,基本上是保留髮古隸的形態,沒有看到有多少草化的成分。而且,兩個偏旁之間也是分離的,並沒能連線起來。

看下面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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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字是本簡中出現的淨,偏旁為水;第二個字為馬簡中的請,左路旁為言;第三個字是馬簡中的況,左旁為水。

透過這梳妝打扮比較,淨是很明顯的誤寫。

馬簡中這樣的誤寫很多,關鍵是在閱讀時進行甄別。

馬簡中的偏旁水,基本都是三點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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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馬簡中出現的兩點式,或者不帶提的豎,卻是單、雙人偏旁的符號表現。如:後,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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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帶提的豎,則是偏旁言的草寫符號。如調,謹,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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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說過,偏旁爭,基本上是保留髮古隸的形態。在漢隸和後來的章草中,都有這樣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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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馬簡中,爭旁單獨做為字出現時,卻是極簡的。

由是我們可以有這樣的想法:在馬簡時代,也就是西漢末東漢初,當大量的文字完成草化,出現大量完備的草書時候,部分文字的草化還在進行當中,在不斷地完善著。

臨簡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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