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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端午節，村子裡，家家戶戶開始忙乎著推碾粉米、煮粽葉、包粽子。
以前過苦日子的時候，只有富裕人家才有條件包粽子吃，我們家是難得有粽子吃的，倒是那濃濃艾草香潤澤了我的記憶，讓我至今難忘。
端午節用艾草給我們擦身子，是母親由來已久的習慣。早晨，啟明星還眨巴著眼睛，母親就握著鐮刀，挽著繩子，起身到南坡的地阡上尋艾草了。艾草分香艾草和臭艾草兩種，臭艾草葉片狹窄，植株矮小，隨處可見，喜歡招蚜蟲，黑黑的，有股臭烘烘的味道，不討人喜歡；香艾草植株高大，葉片肥嫩，老遠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香味，一棵有四五枝的樣子，一簇一簇地擁抱在一起，葉子和芹菜葉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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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草其實也開花，紫色的小花點綴在碧綠的葉片之間，就像羞澀的少女一樣令人憐愛。花期在七八月間，但是每年端午節那天，艾草就被漫山遍野的人尋得差不多了，也就難得一見艾草開花了。
母親是個辦事有分寸的人，她知道艾草在端午節這天是香餑餑，很多天以前就踩好了點，就等端午這天趕早，趁著日出以前割回家。
沾滿露珠的艾草被母親從田野裡吃力地揹回家的時候，我們姊妹三個還在暖炕上睡得香甜，母親把艾草放在鍋裡，加水燒開，涼涼了就開始給我們逐個擦身子，反過來擦復過去擦，咯吱窩窩、耳朵眼眼、鼻子孔兒和手指溝溝無所不及。母親給我們擦洗的時候，其實我們都已經醒了，但都一動不動，靜靜地享受著母親的疼愛，艾草的香味飄滿簡陋的小屋。那種情景，那種感覺讓我終生難忘。
據說，端午節那天用艾草水擦洗了身子，蚊蟲就不敢叮咬了，疾病也很少纏身。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用不完的艾草曬乾了，一部分留著酷暑難熬的夏天燻蚊子，一部分留著嚴寒的冬天泡腳，可以舒筋活血，還能緩解凍瘡給我們帶來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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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用艾草給我們擦完身子，就開始給我們系五彩線。五彩是由紅、黃、蘭、綠、紫五個顏色組成的，五彩線古代也叫五彩長命縷，明朝人餘有丁在《帝京五日歌》中所云“系出五絲命可續”，指的就是這種習俗。漢·應劭《風俗通義》載：“五月五日，以五色絲係臂，名長命縷”，至今已有兩千年的歷史。端午節早晨未出太陽之前拴在孩子的手腕、腳腕和脖頸上，母親說可以辟邪和防止五毒近身。這種彩色的絲縷要戴到六月六才把它剪下來，丟進河裡讓水沖走，可以帶走百病。
母親雖然心靈手巧，但是一輩子沒學會騎腳踏車，她為了端午節讓孩子們戴上五彩線，一步一步用腳丈量著，去十里地遠的紅石崖大集上買繡花用的絲線，回家後搓成顏色豔麗的五彩線，中間掛上用桃核刻的桃符，漂亮極了！吃了早飯，我們這些小淘氣就到大街上去顯擺，比比誰的更漂亮，頗有情趣。看著我們健康快樂地成長，母親總是樂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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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吃不上粽子，早就習以為常。但母親經常被村裡那幾個闊綽的人家喊去幫忙包粽子，偶爾也會有那麼三兩個的回報。年少不懂事的我們經常為了一個粽子掙得面紅耳赤，甚至抓破了臉。母親並不呵斥我們，她只是一個人默默地忙乎著手上的活，偷偷地抹下眼淚。
雖然沒有粽子吃，端午節這天，母親總會想方設法地為我們煮一鍋粘米飯，有時鍋裡還能放上幾片討來的粽葉，每人分一碗熱氣騰騰的粘米飯，再蓋上一匙紅糖，也別有一番吃粽子的滋味。
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即使不是端午節，市面上也有的是粽子，各種食材，各種形狀，各種包裝，五花八門，應有盡有，我可以隨心所欲地想吃就吃，但再也品不出當年母親燜的粘米飯的味道了。苦樂年華里，沒有粽子的端午節，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粽子。
作者/管傳濤
簡介：青島西海岸新區中德生態園弗萊社群居民，家在黃島作家聯誼會會員，愛好看書寫作，空閒時間喜歡用文字感悟人生。
誦讀/王曉
簡介：家在黃島·上泉朗誦社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