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一個名為“與素顏和解”的話題在各大社交平臺火速發酵,獲得上億的討論熱度。
很難說這個話題的出發點是不好的。
正如字面意思那樣,是希望大家可以坦然地接受自己不化妝時最原本的樣子,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可這個原本正向的話題,卻在發酵過程中逐漸走偏。
因為話題熱度的走高,許多人加入了素顏大軍中,在各個平臺釋出自己與素顏和解的影片,如果說一開始真的使許多人卸下心防,直面自己的素顏,那麼隨著後續發展,這個話題下成了帥哥美女們的修羅場。
討論發酵後期一支熱度很高的影片中,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生對著鏡頭訴說著自己素顏的不完美之處,最後落下眼淚,宣佈自己與素顏和解。
網友被逐漸拱起的容貌焦慮到達了頂峰,輿論開始反噬。
“怎麼看完以後我更焦慮了。”
“到最後和解的都是大美女,沒和解的就還是沒和解。”
“我不和解,我要上訴。”
01.
一張素顏照,
就能和解了嗎?
和素顏和解,原本是想接納自己,尊重審美差異,就像社交媒體上的許多話題一樣,在熱度發酵後,走偏了。
影片裡所謂的素顏狀態是這樣的:大眼睛、高鼻樑、流暢的輪廓線條、平滑無瑕的肌膚,根根分明的捲翹睫毛,沒有唇紋且血氣十足的嘴唇等等。
一方面是焦慮的網友們在這場素顏競賽中,心理上放大了自己的缺點,紛紛表示更加無法與自己的素顏和解。
另一方面,大家發現這些所謂的素顏博主背後是精緻的裸妝、講究的遮瑕和精確到角度的打光,素顏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謊言,背後仍然是附庸主流審美的凡爾賽流量競爭
如果這些表達態度的素顏照是經過化妝、濾鏡、修圖之後才營造出的假象,那就憑這張素顏照,就真的能和自己和解了嗎?
並不。
“你越缺什麼,就越在乎什麼。”
這場關於素顏,與不完美和解的謊言,就像是人們追求完美的倒影。
曾經對外貌附加的諸多審美規則,並沒有因為迴歸素顏而被全部卸下,反而成為另一種標準,對大眾的外貌進行更深入的打壓。
它唯一能證明的,恰恰是我們究竟有多在意素顏與否罷了。
那麼,談何和解?
02.
越和解,
越製造焦慮
首先,且不說裸妝、修圖和濾鏡這些作弊手法。一群長得好看的人去發起和談論這個話題,從普通人的角度看,本身不具有說服力。
不僅在“與素顏和解”這個話題下,很多高顏值公眾人物的營銷話題上就時不時能出現類似的措辭。
藝人和素人,且不說那些話題下的照片是不是真的素顏,至少在底子上本身就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的。
不過,也因為觀眾明白藝人與普通人群體之間的顏值差距,所以類似素顏的話題並不會造成什麼實質上的輿論變化。
而當主體從明星變為離每個人生活更近的網紅博主時,情況會變得很糟糕。
本身就已經比較符合主流審美的五官,再冠以素顏的由頭,將與真實自己的對話,變成一場另類比美,這一切都顯得非常缺乏同理心。
“與素顏和解”的衍生效應與“有效化妝”相似
,看似反對主流審美,其實是透過“假動作”,重新建立一種更嚴苛的規則,而這些規則的發言權從來不曾掌握在普羅大眾的手中。
這種情況下再去談和解,自然會讓一部分不瞭解背後作假成分的網友感受到強烈的同輩壓力(peer pressure)。
而同輩壓力往往會導致人們改變自己的態度、行為甚至出現一些順從群體的行為。這些精心算計的“素顏”,越和解,越在製造和加深別人的容貌焦慮。
柳巖曾經在電影《受益人》中有一段直播卸妝的情境讓人印象深刻。
影片中她飾演的嶽淼淼是一位網路主播,總是以誇張的造型和濃豔的妝容示人,只是為了掩蓋她已經38歲的事實,以這樣的造型去更貼近大眾愛看的樣子,久而久之忘記自己真實的生活和麵目。
影片中有一段,她在鏡頭前一邊卸去濃妝,一邊和觀眾坦白自己最真實的一面,面對真實的自我。
這才是“與素顏和解”本該有的態度,而事實上,這個話題的發展,違背了提倡審美多元化的初衷,變成了對刻板主流審美的又一次自查。
這樣的“和解”不僅不真誠,反而顯得非常傲慢。
03.
放棄和解,
才是真正的和解
其實和解的關鍵點其實從不在於素顏與否,而在於它的主體「自己」——
我們能否接受自己的真實與不完美。
可以選擇淡妝,選擇濃抹,也可以選擇素臉朝天,只要自己發自內心地願意。素顏與否,理應是為「自己」服務的。
在2015年的時候,YOUTUBE美妝博主My Pale Skin曾釋出了一支名為“YOU LOOK DISGUSTING”的影片。
展示自己從素顏的不自信,到化妝後收穫稱讚但內心依舊煎熬,再坦然卸掉所有妝容迴歸平靜,以此鼓勵大家接受自己的不完美,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是美麗的。
同時,另一位美妝博主Nikkie Tutorials也分享了一則名為“The Power of MAKEUP!”的影片,向觀眾們展示了化妝的魅力,分享從一個普通人到妝後耀眼動人的過程,以此反對當時正逐漸成型的“化妝羞辱”。
這兩種不同的角度無非都是在說我們要直面自己內心最真實的需求。
不願意化妝,那就保持素顏,不必因此感到自卑,以內心的自洽獲得自信。想要透過化妝來改變自己的,那就化妝,將它作為一種提升自信的手段也無可厚非。
別被所謂的標準裹挾,也不要輕易受到影響,去評價甚至批評他人的容貌,所有人都有權去選擇自己的素顏與否。
社會上,人常常會被「大家」眼中的標準捆綁,被推著走。
但很多時候,恰恰是適當地無視它們,才能達成真正的和解。
反之,若我們依然對自己沒有符合別人眼中對於美的那一套標準,而感到焦慮、羞怯和畏縮——
我們,永遠無法與自己和解。
編輯:Tristan
美術: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