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身邊的丫頭,從襲人開始名字都被他給改過,有些還不止改了一次。像四兒最開始叫芸香,襲人為她改名蕙香,賈寶玉再改為四兒。芳官更不用說,從耶律雄奴到溫都里納、金星玻璃,終究還是叫了芳官。
今日不說別人,要講一下晴雯,這個賴大買給母親賴嬤嬤又轉贈賈母被賜給賈寶玉的丫頭,原本叫什麼?又為什麼會被改名晴雯呢?本文就聊聊晴雯這個名字。
晴雯的家鄉姓氏皆不可考,她始終守口如瓶,賈寶玉也不知道。至於她在賴嬤嬤家叫什麼名字更是不得而知。
能夠推測一二的是晴雯在賈母房中給賈寶玉之前的名字,以及賈寶玉為什麼要給她取名晴雯。
賈寶玉長大後,李嬤嬤等奶孃逐漸到了退休的時候,賈母為了更好地照顧寶貝孫子,先後將襲人和晴雯派給了賈寶玉。
不過襲人是一等丫頭,賈寶玉做晚輩的按照規矩不配使用,襲人一直還在賈母名下,相當於委派。
晴雯是二等丫頭,正適合賈寶玉使喚,便直接賜給他劃歸名下。
所以,襲人和晴雯的歸屬並不同。襲人先是賈母的人,後來是王夫人的人。晴雯則與紫鵑和翠縷一樣換了主人。
襲人性格溫柔和順,行事周到,使人如沐春風,她又姓花,賈寶玉便想起陸游的一句詩“花氣襲人知驟暖”,契合她的精神,便將之由珍珠改為襲人,對應了本姓。
等到晴雯改名時,也就依據襲人的名字改為晴雯,典出“花氣襲人知驟暖”的下一句“鵲聲穿樹喜新晴”。
“晴雯”的意思是指“雨過天晴好看的雲紋”。
晴雯與襲人之名前後呼應,體現出賈寶玉怡然自得的心情,也是雙姝帶給他的喜悅和滿足。
脂硯齋贊二人“晴為黛影,襲為釵副”,以晴雯和襲人對比釵黛很是貼切。晴雯和襲人正是賈寶玉身邊之黛玉和寶釵。二人名字同源不出意外。
不過,晴雯是賈寶玉給改的名字,就像襲人之前叫珍珠,晴雯在賈母那邊又叫什麼呢?
賈母房中丫頭名字從“珠玉”,從“鳥雀”。所以,珍珠、琥珀、琉璃、玳瑁等是一類。鴛鴦、鸚哥等又是一類。
晴雯是從珠玉,還是從鳥雀?從“鵲聲穿樹喜新晴”來看,能肯定從鳥雀,似乎叫“喜鵲”沒跑了。
晴雯曾名喜鵲的觀點早已有之,應該說算是恰當,也有出處。但這裡也有解釋不通的問題。
從珍珠、琥珀、鴛鴦這些名字看,賈母取名喜歡用偏旁疊字,雙字從“玉”或者雙字從“鳥”。喜鵲與之不同。
可能有人會提到紫鵑之前名叫鸚哥,其實“鸚哥”是鸚鵡的俗稱。紫鵑之前應該正式叫鸚鵡。
就算是鸚哥,也與鴛鴦一樣屬於“珍禽”,喜鵲太普通,也沒有人專門豢養喜鵲,與丫頭的屬性不相符。
如此一來,晴雯叫喜鵲就與其他人不對應而值得商榷。
那麼,晴雯還有沒有更適合她的名字呢?不敢說肯定答案,但林黛玉初入賈府時,其實有一個線索。
(第三回)林黛玉扶著婆子的手,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樑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
林黛玉在賈母院子裡的遊廊上看見掛著各種鳥雀,都對應著賈家的這些“籠中雀”,但原文卻只提到了鸚鵡和畫眉兩種。
鸚鵡就是鸚哥,給了林黛玉改名為紫鵑。
畫眉是誰?如果給了賈寶玉,豈不就是喜上眉梢的晴雯?
賈寶玉隨後給林黛玉取表字顰顰,眉也代指林黛玉,不正是晴為黛影!
當然,晴雯如果叫畫眉,同樣不對應從“鳥”的取名特點,但兩字都不從鳥,反而比喜鵲更貼切。
賈母調教晴雯的目的是為賈寶玉做妾,日常負責賈寶玉讀書研磨算是“紅袖添香”美事。
“畫眉”正是男子為妻妾情趣的閨房之樂,也比喜鵲更合適。
“鵲聲穿樹喜新晴”之鵲,也並不是指晴雯,而是由鵲及喜,引出喜上眉梢之畫眉。
而且,王夫人在趙姨娘房中埋伏的一個眼線名字就叫“小鵲”。正是第七十三回小鵲去怡紅院彙報,說趙姨娘告狀,讓賈寶玉仔細第二天賈政查他的書,才有晴雯教唆賈寶玉裝病逃學。
隨後晴雯被王夫人恨得攆走,此為導火索和一大罪狀。
小鵲的通報間接害了晴雯,晴雯自然不會以此為名。
閒言少敘,說回晴雯,不止“雨過天晴漂亮的雲紋”的意思。
晴雯判詞有“霽月難逢,彩雲易散”之說。
“霽”就是晴雯,“月”就是麝月,“難逢”指明晴雯被攆走的主要責任人,是麝月作為王夫人耳目告密。小鵲通報不過是最後的導火索。
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晴雯就撕了賈寶玉和麝月的扇子,她的離散與這二人有關。
而賈寶玉身邊四大丫頭,晴雯、襲人、茜雪(媚人)、麝月,對應了“風花雪月”之意。晴雯之名還有“風”意,也突出她風風火火的爽利性格。
晴雯說她不記得家鄉父母,從“風”的屬性推測,不排除晴雯就姓“封或者風”。當然這也是猜測。
不管如何,晴雯的名字典出“鵲聲穿樹喜新晴”不錯,與襲人之名呼應。而“新晴”轉瞬即逝,也預示了晴雯短暫的一生。
文|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清代畫家孫溫《繪全本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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