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襄王的綠帽子,呂不韋的風流債,秦始皇的生父之謎

夏末。一路向西。

從鄭州到偃師,大概100公里。

偃師和鞏縣相鄰,卻沒有鞏縣的名氣大。儘管偃師商都、二里頭文化、歷代帝王將相古墓群也是馳名中外的。

中午在沿黃大道停車吃飯,不經意抬頭看見路邊一個很小的指示牌,上寫著“呂不韋墓”。

在中學語文課本里,《呂氏春秋》的作者、體例和節選內容都是同學們絞腦汁的東東。那時候學得《呂氏春秋》節選並不多,可是記住作者等等基本常識就夠麻煩的。但沒想到呂不韋這個“奸商”就葬在這裡。心頭有種莫名的快意和好奇:這個,必須去看看。

呂不韋子承父業,是個珠寶商。但他卻把國家政權當作交易的商品,還不就是奸商嗎?國人一直把商人當做奸商來對待,不能不說和這個人有莫大的關係。不知道你是不是這麼看,至少我是這樣看的。

呂墓鄰近偃師第一高階中學,就在首陽山鎮一個叫大冢頭的村子東邊。總覺得這個村子的名字和呂墓有著一種緊密的相關。

出乎想象,呂墓不是一個單獨的院落,而是在一個很普通的鐵門裡,院子裡有幾排平層的房子,但是房子的用途顯然和呂墓無關。沒有人,我們大聲問了幾遍確定無人,才把車子開進去。向後走直到向右拐處,一通碑刻巋然立於高臺,右邊突兀的土丘生滿雜樹。顯然,這就是了。

沒有甬道沒有享殿,與呂不韋的高光氣場不相稱啊。

這通高碑並非古物,乃1994年12月首陽山鎮所立,刻制粗糙,農村建築隊水平。碑刻坐落於一個面積大約五十平方的臺子之上,周圍的樹木枝葉覆蓋,使得這紀念碑僅露出碑頂。臺子下邊四周就是種植的蠶豆,零星地掛著花,估計是附近房屋主人給自己準備的下酒菜。這種蠶豆顯然非官方行為,否則應該是名貴點的綠植才像話。

一代名相,風光無限,兩千年的光陰荏苒,如今也不過如此,讓人唏噓啊。

一 是風投還是豪賭?

莊襄王的綠帽子,呂不韋的風流債,秦始皇的生父之謎

呂不韋,極富傳奇色彩、睿智超群的商人、大政治家,強秦立君、統一六國的功臣。

《史記·呂不韋傳》稱:“呂不韋者,陽翟大賈人也。往來販賤賣貴,家累千金。”

戰國末年衛國濮陽(今河南濮陽西南)人,原為陽翟(今河南禹縣)大商人。

呂家世代為商,呂不韋是富n代。少年老成、腦瓜靈光,跑到趙國邯鄲做起了珠寶生意,註冊了商貿公司,人稱呂董。

但是人家呂董心中丘壑,並沒有對眼前這點生意太過在意。

呂不韋問其父:種地有多大利?其父曰:十倍。(看來那時農業還是可以乾的)

呂不韋呵呵。又問:經營珠寶呢?其父曰:百倍。(一直沒變的暴利行業)

呂不韋還不滿足,又問:我要是擁立個國君,如何?其父曰:要能那樣,這錢可就沒數了……(無語)

這呂董不再問話,低下頭若有所思。

話說公元前兩百多年的某一天,呂董正要和一幫朋友喝花酒。街市中走來一個貴族裝扮的年輕公子,人謂秦國異人。呂董對此人聽聞已久今日終見真身,便在朋友圈中發帖求人介紹,他要認識這位秦國公子。

當然呂董不是為了向他推銷珠寶,異人也沒有多餘的錢買他的珠寶。但在呂董看來,這公子本身就是珠寶,不,比珠寶還要珍貴。

異人是秦國孝文王的兒子。在眾多的弟兄中,異人不是特別突出的那幾個,況且還是庶出,庶出懂嗎、就是小老婆生的,就像袁世凱一樣。為向趙國示好,孝文王將這個可有可無的兒子異人作為人質遣送到趙國來。

為什麼會這樣?秦國不是很強大嗎?非也,當時的趙國,武有廉頗文有藺相如、君臣同心將相和,正處於滿血狀態,而秦國地偏西戎還在苦練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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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還說異人。他雖貴為王子,生在帝王家,但當時混戰的情境之下,被當做棋子甚至棄子,也是稀鬆平常,也算做為國犧牲吧。想必這不痴不傻的異人也瞭然此事,也冇得辦法,但心中滋味,恐怕就不是那麼巴適了。為什麼偏偏就是我?這心中的憤懣,不是默唸羊駝就能平復的吧!

但時運如此,被丟在異國他鄉沒有人身自由的他也無計可施,只能在困厄中苦度時日。這時候他全然不知,在某些眼光獨到的人眼裡,他是條大魚。一根釣大魚的長線,掛著香餌,在向他飄過來。這樣說太露骨了嗎?那我們換個說法,改變他一生命運的天使正在眼前。當然也全然不知,改變他命運的天使也把他當作風投的標的。

風投?那時候就有了嗎?現在我們都知道,風投是個技術活,玩的是眼光和機率。哪個專案能賺錢,這要憑眼光;投十個專案,起碼要有兩個專案大賺,這是機率。機率對了,不但可以回本兒還能大賺。

眼光這東西呂董不缺,從他跟他老子的對話就能看出來這人夠雞賊;機率他就不懂了,他跑得太快,現代數理統計是過後一千多年的事情,所以我覺得這呂董也應該是門薩俱樂部的會員才對。但是一個著名的籃子理論那時候估計還沒。呂董不是把他的雞蛋放在不同的籃子裡,而是他只有一個籃子,雖說他並沒有把所有雞蛋都放進去,但他放進去了唯一的金蛋,那就是他的身家性命。所以這個風投,從一開始玩得就有點上頭。

但呂不韋董事長篤定要開始他的首輪天使投。

所以,與其說他是中國第一個風投大咖,還不如說,他是個膽敢押上自己一生的瘋狂賭徒。當然,你說他是賭神也可以,因為他好像贏了。

呂不韋的算盤打得噼啪響。你不要跟我說,那時候還沒有算盤,他心裡有算盤好不好?販珠寶玉翠,至多不過獲利百倍,而搭上“奇貨可居”的秦王之子,莫說金山銀海,連子孫都能福廕無窮!

呂不韋寫好了《投資計劃書》,立即攜500金去拜訪異人。將自己協助異人回國並登上王位的計劃和盤托出(當然肚子裡的東西是不會全說的)。異人也是聰明人,身處逆境有人肯施以援手,正求之不得,遂與呂不韋一拍即合,許願事成則共享大秦富貴。呂董的投資入股迅速完成。從此呂系資產多了一條增值的隱線。

接下來就是資產增值的問題了,這呂董確實棋高一著。他早已仔細分析了秦孝文王周遭的人際關係,決意以其最鐘意的華陽夫人為突破口。他找到華陽夫人的妹妹,施以重金曰:華陽夫人雖受寵卻無子嗣,眼見秦王已老,他日的富貴何以長久?此話正中華陽夫人及家族的心事,呂董便憑三寸不爛之舌遊說華陽夫人,收異人為義子,並在枕頭兒勸說秦王立異人為繼承人。如此這般便可保您在後文王時代富貴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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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華陽夫人時時美言,原本悄無聲息生活窘迫的質子異人,很快在秦國國內名聲鵲起還得到了諸多賞賜。所以在下得出個結論,不要覺得自己資質平平,會寫論文就行,最不濟也要找個自媒體幫你吹呀。

異人由此對呂不韋言聽計從。可是呂董此時覺得他和異人的股東之間的合作關係還不夠親密。他咬牙忍痛將自己甚為鐘意的姬妾趙姬,獻給了異人。趙姬能歌善舞而絕美,異人見而醉之,不久得子。此子即是秦王嬴政。當然有傳言說,這趙姬在給異人時就有了身孕,這嬴政是懷胎12個月才生下的。送耕地還附加地裡的莊稼,呵呵,始皇的生身之謎也就成了異人若隱若現的綠帽子。這是後話當然也是笑話暫且不表。

在呂不韋的繼續推動下,異人得以回秦地,被華陽夫人接進宮中,獲得表現的時機,得到秦孝文王的認可。公元前250年,異人繼位,是為秦莊襄王。

呂董為了這一天耗費了千萬身家,公司終於上市,天使投資帶來無盡的收益。收穫了大秦丞相、文信侯,食邑十萬戶的碩果,一個買賣商人由此躋身大秦勳貴。

所以不要迷信西方,歷史學家們要再做些考據的工作,論證下我們呂董才是風投的祖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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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福兮禍兮?

有莊襄王倚重,呂府金碧輝煌,僕人上萬,食客數千,財富勢力堪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呂董春風得意。呂董不但會做生意,治國治學也要有一套。錢可以買權,權可以換名,我們祖先就知道這個道理。讓現今的學生絞腦汁兒的《呂氏春秋》20萬言,大概就是這個時候由門客們編纂成的。

只是這莊襄王壽數不濟,那趙姬又極盡風流,日夜討伐,異人為王三載就掛了。

年幼的嬴政被扶上王位,呂不韋也水漲船高,成了小秦王的“仲父”。

這時候的寡婦趙姬也才不到30歲的樣子,貪慾的她怎肯青春虛擲,就又把老相好呂董招進後宮共敘戰友情誼。

呂董真可以說賺得盆滿缽滿,不光收回投資,受益無數,還落了一個國王兒子。這趙姬也想個飛去來器,風光一圈後又回來了!

但是呂董這時候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好。他當初也萬萬沒有想到,每每看到小王嬴政,他會後脊發涼。

我不知道在這裡用知子莫若父來形容是不是恰當,但呂董毫無疑問是瞭解嬴政的。他覺得他跟趙姬鬼混的日子是不可持續的。以嬴政的秉性,若知道丞相仲父和自己的母后有一腿,那呂董還能在世上喘氣嗎?再假設一下,如果嬴政知道他自己就是丞相仲父和母后的孩子等等全部過程,他自己就是這投資的結果,會不會覺得這世界太骯髒了呢?

呂董這時候有點亂。一首歌是這樣唱的:究竟是先有山還是先有河,究竟你這掛老車走的是哪道轍?但他已經想不清楚,只覺得再也不能這樣活,再也不能那樣過。於是呂董劍走偏鋒,給太后趙姬找了個面首,難聽點說就是姘頭,自己默默退出,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個綠帽子嗎?但這個時候為了性命和前程,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不知道孝文王在他的陵裡這時候會不會念著惡有惡報啊。

誰曾想這個姘頭兒、天賦異稟的嫪毐被試用了以後,太后靈魂出竅萬分滿意,不但滿意太后還給他偷偷生了倆娃出來。倆娃呀!就是生了倆嬴政的同母異父的弟弟呀!這還算罷,這嫪毐還口出狂言說自己是嬴政的爹地。自稱爹地也還算罷,他還起兵謀反!嬴政鼻子都氣歪了,於是叔可忍嬸也不忍把就他媽媽的姘頭給菜了。

這時候的呂董知道,好日子到頭了。不久被褫奪相位,遣送洛陽,又不久秦王又下詔斥責,呂不韋深知自己不為秦王所容,早晚必被株除,於是喝下毒酒自己掛了。呂董的風投終結,公司退市,風流債也不了了之。

又一首歌唱到: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生前心已碎,死後性空靈。

家富人寧,終有個家亡人散各奔騰。

三  是也非也?

呂不韋死後,即葬在這裡。眼前高冢隆起,形似巨大的饅頭。其上倒是雜樹叢生,蓊蓊鬱鬱。

呂不韋雖是降罪而死,卻得到厚葬,其親信遵照其生前囑託修造墓室,大墓修建了很長時間,土冢高達數米,冢前有石碑。

當然還有另一種不見於史書的說法:

始皇年長了,要從執掌國政的呂不韋手裡奪權,就把呂的相國免了,讓呂回封地居住。呂回到洛陽,太后憂念呂不韋,就把和呂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訴了秦始皇。這秦始皇是個孝子,聽完後立即派人赴洛,要招呂不韋重回京城咸陽,再享榮華。但欽差並不知真相,這呂不韋接到回京的聖旨後也不摸底細,心中憂愁,不知前途吉凶,想來想去,就尋了短見,自盡而亡。秦始皇聽到親生父親的死訊,十分傷心,就下詔盛葬呂不韋。

哈哈,這樣的結局不符合秦始皇的性格,也頗有點說書唱本的大團圓味道,我是不信的。再說,死都死了,是是非非還重要嗎?

當地百姓祖輩相傳,呂不韋墓機關重重,墓道、墓室內遍佈毒箭,就連封土堆的土,都是反覆翻炒過的沙土,這種“炒熟”的土非常塌滑又不結塊,流動性強,盜墓賊想從外向內挖穿土冢非常難,故而兩千年來雖有無數盜墓賊覬覦呂不韋墓中的隨葬珍寶,卻無一人能真正盜取,如此種種頗為神秘。

莊襄王的綠帽子,呂不韋的風流債,秦始皇的生父之謎

上世紀六十年代,呂不韋墓步入考古專家的視線,呂不韋生前鉅富,死後必然會隨葬大量寶物,推測其墓葬價值很高。考古專家及學者立即前往墓地附近的村落尋訪,打聽到這些傳說後,更為感興趣,於是奔赴墓地勘測。

為了確認古墓的形制,考古專家決定進行試探性發掘,結果卻驚詫不已。人們發現呂不韋墓竟然是非常罕見的“流沙墓”,足見傳說不虛,流沙墓是古人專門用來防盜的,而且墓道內由於積水,沙土已經變得非常鬆軟,如同沼澤一般,一腳踩上立刻就會下陷。彼時考古條件仍很不完備,挖掘這樣的墓難度很大,故而考古隊立即原樣封存了古墓,呂不韋墓也因此得到了儲存。

據說後來有盜寶賊曾掘開過洞口,但一開啟墓道石門,裡邊如麥杆似的毒箭便密密麻麻飛出,傷人不少。盜墓人只好失望而去。村中長者回憶解放前冢直徑尚有百米左右,冢上有大殿、廂房,做過鎮公所、學校等,村民避兵盜時常躲在上面,解放後因殿房過舊欲塌拆毀。冢也被逐漸蠶食終成如今模樣。

有錢還是有諸多好處的。一是死後可以有好多珍貴之物陪葬,二是可以設機關保護這些珍貴之物以免被掘。沒錢呢?那就全省了吧,死後就只能巴適地睡覺覺噻!

我們離開時,暑氣漸落,近處偃師一高正要上課,孩子們喧聲一片,朝氣逼人。突然想起三國演義那首著名的《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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