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旅行，是因為我決定了要去，並不是因為對風景的興趣。”讀加西亞·馬爾克斯那本《霍亂時期的愛情》，每次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都深以為然。
也許每個選擇前往蒂華納旅行的人，都是抱以這樣的心情——近在咫尺就是陽光明媚、水清沙幼的美國加州海岸線，為什麼偏偏要去髒亂差的墨西哥邊陲小鎮？除了決定要去，再也找不出別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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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洛杉磯出發，開車去蒂華納其實只要兩個多小時，差不多也就是北京到天津的距離。更方便的是，持有美國綠卡或者簽證，前往墨西哥都是免籤的。所以，這一趟從萬惡資本主義到魔幻現實主義的旅程，就顯得唾手可得。
提到魔幻現實主義，大多數人想到的只有馬爾克斯、《百年孤獨》和哥倫比亞，但事實上，拉丁美洲國家有著很多共性，墨西哥魔幻現實主義作家胡安·魯爾福的作品《佩德羅·帕拉莫》甚至比《百年孤獨》還要早十年問世。
事實上，
沒來過拉美的人，永遠都不會了解，“現實”加上了“魔幻”的字首，是一幅怎樣的景象。
與蒂華納接壤的，是美國著名的港城聖地亞哥。這是個非常漂亮的濱海城市——椰風、沙灘、比基尼女郎、望得到海的泳池度假酒店……
嗯，你們一定見過的，巨大的
“勝利之吻”雕塑
，就在聖地亞哥。
但僅僅十五分鐘車程之後，就是另一幅景象。
懶散，這是包括墨西哥人在內的所有西裔人種的特點。開車進關，居然都懶得檢查，一路綠燈，大概覺得從美國入境的人，怎麼都壞不過賭博、毒品和軍火氾濫的墨西哥。
街上的汽車大多很舊，但都被刷成了鮮亮的顏色，比如這個，最常見的粉紅女郎。
店鋪大多在下午三點以前就打烊了，店主們都去享受生活，少數願意開到六點後的，大部分都是勤奮的華人商店。所以傍晚的蒂華納，就顯得特別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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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到夜幕降臨之時，這座城市似乎又活了過來，各色酒吧燈紅酒綠，傳出婀娜的佛拉明戈，勁爆又不失溫柔；
站街女成排地招徠客人，不像阿姆斯特丹那樣職業化，沒有統一的制服，各自穿著自認為性感的衣服，並不是那麼誘惑，卻充滿了天然淳樸的調調
；街上的遊走著各色樂器，彷彿每個人都會叮叮咚咚那麼幾下。
總而言之，和《尋夢環遊記》裡的場景一模一樣。想想也是，這裡距離好萊塢僅僅一百六十多公里，他們的生活場景，影視公司的大佬們也一定了如指掌，說不定每逢假期還經常跑來喝酒泡吧，逃離紙醉金迷，享受純正的西班牙式休閒。
墨西哥人大概是我見過的最不擅長賺錢的民族，明明和富得流油的美國緊挨著，卻鮮有人打起賺美國人錢的腦筋，
滿街都是饒舌的西班牙語，英語普及率之低還不如中國。
最有意思的是，墨西哥人沒有薄利多銷的概念，給的價格也比較實在，所以討價還價在這裡很多時候行不通。在小水果攤上，十個比索還到九個比索買一公斤水果或許可以，想十八個比索買兩公斤就不行，因為攤主覺得自己越虧越多了。
但他們把腦子都用到了讓人愉悅的事情上：
大街上一言不合就開始彈琴唱歌跳舞是常事，同時選擇性地忽略滿街垃圾和汙水橫流
；
十字路口等訊號燈的時候，不知哪個角落裡衝出來一個小夥子，開始給我們表演拋球雜耍，紅燈快要結束時，他把帽子倒轉，伸到各位司機擋風玻璃外，意思是求打賞。我們擺擺手表示沒帶現金，他也絲毫沒有不悅的樣子，而是轉頭去了另一邊的紅燈下開始下一輪的表演，彷彿表演才是他的生活，打賞混飯只是額外的收入；
生孩子也是墨西哥人的樂趣所在，孩子的婦女，身後跟著三四個一大串娃是常事。
超市裡的購物推車，預設都是配備兩個兒童座椅的。
當然，
人生樂趣那麼多，吃也是最重要的
。在美國，我們見識了太多的胖子，但到了蒂華納，才發現美國的胖子根本就不算胖子，一尊尊肉山在街上移動，讓人歎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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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臨近美國，有大量的混血人種湧入，又因為蒂華納的物價只有加州的一半都不到，國境線上的居民習慣於美國賺錢、墨西哥花，所以這裡的餐飲業超級發達，除了西班牙菜之外，還能找到法餐、意餐、美餐甚至中餐。
但每一個，都不那麼地道，而是被墨西哥化了。
這家法餐館，居然一大早就有人彈琴！遠看像馬拉多納的這位彈了好聽的《IF》
桌上的餐紙印滿法國名人，但沒有英文選單，服務生的英文水平也遠不到能給我們翻譯選單的程度，所以只能大概問了菜品的原料，湊合來點。
沙拉里加的不是黃油，而是羊乳酪，滿滿一盆，喜歡的人覺得它油滑好吃，不喜歡的嫌其腥以制無法下嚥。
牛肉里加的醬汁至少是美國餐館的兩倍，中國西餐館的五倍。
燉的入口即化的羊肉，但醬料太濃已經嘗不出本來的味道
三文魚，也一樣被醬汁淹沒
墨西哥是玉米的故鄉，百度百科說：墨西哥人對玉米的感情，近乎達到了崇拜的程度，這個去之前我就知道，但萬萬沒想到，當地玉米的味道和中國的甜玉米根本不一樣，是一種生玉米的味道，有人說，
這是飼料裡的玉米味
。
Taco是街頭最常見小吃，也就是中國人說的墨西哥捲餅。一張玉米薄餅夾上肉和蔬菜，再澆上各種各樣的醬，將玉米餅捲起大嚼。舊金山也有這種捲餅賣，但減小了醬的量，增加了配菜的種類，所以更適合中國人的口味。
Chilaquiles也是老墨強烈推薦的菜，其實就是以各種醬料為基礎，新增炸的玉米片、碎雞肉、牛肉絲、香腸、雞蛋、乳酪、奶油、洋蔥、牛油果、土荊芥等等，這或許是最能代表墨西哥的“醬汁菜”。
這種木棍搓的巧克力至少要搓三分鐘，熱騰騰的，味道很濃郁，足以把各種醬料的膩味壓下去。
總之，各種由水果、辣椒、土豆、玉米組成的醬料，代表了墨西哥菜的所有特點，上海菜標榜的“濃油赤醬”，在墨西哥菜面前只是小兒科。或許也代表了蒂華納這座城市人生苦短、難得糊塗的價值觀。
開車回美國的時候，海關安檢排起長隊，美國的州警非常認真負責，甚至出動了警犬，檢查是否有非法物品和非法移民入境。這和出關時候墨西哥警察的鬆懈形成鮮明對比。
因為墨西哥通往美國的海關常年排著長隊，這裡已經成了一片汽車集市。墨西哥的男女老幼們在這裡兜售自己做的工藝品擺件、油畫、掛毯、樂器，價格低廉得讓人吃驚，甚至還有老墨在這裡表演雜技。
用“魔幻現實”四個字形容，實在是十分十分地貼切。
最重要的是，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本文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簽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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