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馬超嶺
文/杜文禮
一座不算很高的土塬，一條不是很深的河流，這一條河流圍繞著這座土塬，拐了一個大大的幾字形的彎，這條河流就像用她的臂膀緊緊地擁抱著這座塬，幾千年來，她們一直這樣擁抱著，從來沒有分開過。
家鄉的人們把這座嶺親切的稱為“馬超嶺”，馬超嶺下面的這條河，發源於扶風西觀山，幾乎東西貫穿了扶風全境，扶風人們稱之為“韋河”，家鄉人卻親切的把這條韋河稱為“馬家河”。
我的外婆家就坐落在馬超嶺的東側腳下。兒時的我，常常站在外公的西瓜地裡，仰起頭來望著這座高高的馬超嶺，只見嶺上樹木長得鬱鬱蔥蔥，半山腰都是層層的梯田。嶺下的馬家河水流湍急，雖然有些渾濁，但是也會偶爾有一紮來長的魚兒躍出水面。兒時的我曾經無數次努力的向嶺上最高的地方望去，靜靜的望著，因為母親給我講過一個神奇的傳說，說每當太陽正當午的時候，你往嶺的最高處去看，就可以看見有一個騎著白馬的人，穿著白色的盔甲，手裡拿著一杆紅纓槍，威風咧咧的站在那裡。雖然我曾經無數次的在太陽正當午的時候努力的往上看去，但是從來沒有看見過那個威風凜凜的騎著白馬的將軍，倒是看見在嶺的頂端那些個黑魆魆的窯洞，倒是常常會看到嶺上忙碌的人們在梯田裡著勞作。因為這一個神奇的傳說，伴隨著我的夢境，在很多次的夢中，我看到馬家河發起了洪水，馬超嶺上的那個白馬將軍威風凜凜的站在那裡。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開始上學了，很少再有時間去外婆家的地頭仰望那高高的馬超嶺。但是我從一些人文歷史書籍中知道了，母親給我講的那個神奇的傳說也不是空穴來風，那個騎著白馬穿著白色盔甲的威武將軍其實是坐落在馬超嶺上的馬超雕像。據史料記載，馬超嶺就是三國時期的五馬上將馬超將軍當年在此屯兵之處，作為一個軍事要塞，上面就少不了建造的有城堡和瞭望臺，後來馬超將軍撤走以後，留下了一部分人在此駐紮，後人為了紀念將軍的功績，在嶺上安放了將軍騎馬的石制雕像，因為雕像的高大雄偉，所以站在底下遠遠就可以望見。馬超嶺所在地名叫做茂陵山，當地的村子叫做茂陵村。馬超嶺是一個戰略要地，上可有居高臨下之戰略優勢，下有韋河天險，進可以直逼長安城，退可很快到秦嶺山脈。嶺上修建了一條往南直通渭河川道的藏兵洞，是一個可以容納上萬人的洞子，藏兵洞可以作為藏兵之用，另一方面可以作為兵馬的撤退之道。在馬超嶺的西北邊有一個村子，這個村子名曰射弓處村，學名叫做射弓寺村。傳說是當年馬超試箭的時候，在嶺上搭弓射箭，一箭射在這個地方，從而把這個地方稱為射弓處，後人在這個地方修了一座廟，為了紀念馬超將軍以及在戰爭中犧牲的將士們，所以後來也就把這座寺院叫做射弓寺，這座寺院經過歷代傳承和修繕，據說在文革時期被毀。
一個人童年的記憶，是一輩子印象最為深刻的記憶。在童年，母親講給我的關於馬超嶺的傳說，時常在我的腦海中浮現，以至於我離開故鄉去咸陽上學，去西安上班，每當和別人在談論故鄉的歷史的時候，我都會驕傲的告訴他們，我的故鄉在扶風杏林鎮，杏林有一個神奇的馬超嶺。
今年開春，我專門回去了一趟，因為早都聽說楊凌專區和扶風杏林鎮之間修建了一條專用公路，從楊凌區直達杏林鎮國家直屬糧食庫，這條路的北半部分都是沿著馬超嶺修建，從馬超嶺和杏林糧站之間透過高架橋連線，從楊凌區到杏林鎮的通行時間從原來的一個小時縮短到15分鐘。
懷著滿心的期盼，我沿著這條筆直的一級公路很快就到了馬超嶺的頂端，停下車，上了路邊專門修建的馬超嶺城堡，登高遠眺，西北邊是射弓寺村和西南邊的西坡村還在，但是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人來人往，三五成群的景象了，村子旁邊的天絳公路上也沒有兒時的那種車來車往的繁華了。東邊的馬家河和劉家店村已經全部搬遷了，只留下了一些黑魆魆的窯洞，以及一些沒有來得及拆掉的房子，還像留守的衛士一樣堅守著故土。田野裡曾經莊稼人的寒耕熱耘，現在只剩下一片綠油油的麥田，再也看不到忙碌的人影了。只有嶺下那條韋河還在靜靜的流淌著，水流似乎比起兒時要小一些，但是水流清澈了好多。我翻過路邊的護欄，沿著很久已經沒有人走過的小路，試圖去尋找那個神奇的藏兵洞，費了好大功夫，終於在一個塌方的崖下看到了，只見由於洞頂上崖層塌方，把洞口堵住了大半。我心裡突然感覺到一陣淒涼，站在這高高的嶺上，我剛才的那種滿心期待變成了失望和悵然。我曾經無數次的仰望，曾經夢中的馬超嶺，如今像像一個孤獨的老人，依然守護著這個人去村空的故土。
嶺上的這一座仿古城堡，牆面上書寫了一篇文章，對馬超嶺的來龍去脈做了一個大致簡介。也許，唯有這一個篇短短的牆書，是對馬超嶺曾經的輝煌歷史一個唯一的，但是也是微不足道的見證吧，也許這將會是唯一的一個留給後來人的記憶吧！也許這也是對許許多多和我一樣在馬超嶺腳底下長大的人唯一的一個心靈的慰藉！
這一片故土，曾經養育了世世代代的家鄉人，這一座神奇的馬超嶺守護著這一方故土，一直在看著一代又一代家鄉的遊子從這裡走出去，又在靜靜的等待著他們的歸來。這一方故土，有著說不完的人文傳說。這一方故土，是一首永遠也講不完的鄉愁。
這一座神奇的馬超嶺，是一座的豐碑，承載著故鄉那遙遠而又厚重的歷史，也承載著故鄉的將來。這一座神奇的馬超嶺，他是每一個家鄉人心中最深的情結，無論時代如何發展變幻，無論滄海桑田的變遷，唯有這一座馬超嶺永遠不會在記憶中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