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地|漫記梁啟超

文/張梅

總有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細節讓你記住了你去過的地方。

我有個習慣,每逢去參觀名人故居或著名景點,出來的時候,會到這些景點的小賣部買書。每次買書都是在參觀快結束的時候,同行的人個個都走到門口,而我正拿著書翻閱,同伴就會在門口催促。這次在廣東新會參觀梁啟超故居,也不例外。多年前單位曾組織參觀過,但那時新館還沒有建好,沒有賣紀念品的地方。記得是曬陳皮的季節,故居前面的水泥地上,曬著一朵朵陳皮,印象很深。

花地|漫記梁啟超

記得第一次去江西參觀八大山人的故居,初秋時節,遊人如鯽,導遊拿著話筒大聲講解。我脫離隊伍遊逛。走到偏僻處,看見一個小小的池塘,清麗的荷花已謝了一段時間,剩下一池殘荷枯葉,寂靜無聲,風骨傲然。我默默地坐在池塘旁邊的石板上,看著一池殘荷,彷彿忘記了時光。以後每逢想起八大山人,眼前就出現那一池殘荷。

這次去參觀梁啟超故居,四處都是橘子樹和橘子皮,還有大榕樹、葵樹、小鳥,這些都是新會的地理符號。梁啟超則給這些符號塗上了濃厚的文化色彩。在故居聽完講解後,馬上就奔去買紀念品和書籍的地方,買了兩本梁啟超的著作,一本是《書法指導》,一本是《歐遊心影錄》。

梁啟超1873出生於廣東新會縣茶坑村,11歲中秀才,16歲中舉人,17歲入康有為創辦的萬木草堂,從此康梁攜手闖出天大的名氣。離他出生地不遠的地方,有一棵舉世聞名的獨木成林的大榕樹,主體長於明末清初,因歷史久遠,榕樹的氣根連氣根,扎入土中,成為新的樹幹。隨著時間的推移,大榕樹獨木成林,林中棲息著成千上萬只鳥雀,一到黃昏,上萬只各種形態的鳥雀鳴叫著飛回大榕樹的懷抱,蔚為壯觀,成為廣東著名的景色:“百鳥歸巢”。

《歐遊心影錄》是梁啟超先生在1918年籌措10萬元經費,精選一批學有專長的名人如外交劉崇傑、工業丁文江、政治張君勵、軍事蔣百里等作為隨同,進行了一年的歐洲遊歷回來後寫成的。其中細節很多,除了表達他的政治理念外,還寫到了沿途所見的人物風俗。比如說到住在離巴黎二十分鐘火車路程的白魯威,那裡是巴黎人的避暑勝地。但因為他們到的時候是冬天,因此凍得苦不堪言,梁啟超作為廣東人更是受不了。“我們同住的三五個人,就把白魯威當作一個深山道院。巴黎是絕不去的,客人是一個不見的,鎮日坐在一間開方丈把的屋子裡頭,傍著一個不生不滅的火爐,圍著一張亦圓亦方的桌子,各人埋頭埋腦做自己的功課”,而在此之前,“坐了幾千裡的鐵路,遊了二十幾個名城,除倫敦外,都沒有一處住過一週以上。真是走馬看花,疲於奔命。”那時梁啟超已經45歲了,“十九世紀末,全歐洲社會,都是陰沉沉的一片秋氣”。歐遊十年後,梁啟超在北京去世,終年56歲。

在讀梁啟超著作時,總是想到一個問題,就是他寫作的時候用的是什麼語言?他是廣東人,12歲入廣州學海堂讀書,17歲入萬木草堂,21歲離開廣州到北京,那時廣州的學堂上課應該是用廣東方言,不知道有沒有他的講話錄音?按我的想象,他肯定是一口濃濃的廣東口音,還是五邑腔調。

在江門的華僑博物院看到梁啟超的一張照片,濃眉大眼,英氣勃勃,眉宇中透出遠大的志向,是他26歲時所拍攝的。他身上的西裝上還彆著一朵襟花。和他的老師康有為一樣,梁啟超離開家鄉後為自己遠大的志向奮鬥終生,再也沒有回到故鄉。

廣州市第二中學是我的母校,它的前身就是學海堂,校長李穎告訴我說,學校現在每年給初一、高一的新生講校史都會從1820年的學海堂講起。在梁啟超1885年進學海堂的時候,學海堂是廣州的最高學府,位於廣州市越秀山腳下。我小時候的家在盤福路,也連著越秀山,所以步行上學。因為學海堂後來改成應元書院,所以二中門前的路也叫應元路,小時候路兩旁種著紫荊樹,紫荊是亞熱帶城市的樹種,四季開著紫色的花朵。據史書記載,學海堂的創始人兩廣總督阮元對學海堂選址煞費苦心。

梁啟超赴廣州學海堂讀書的時候,從家鄉新會過來,也要走個兩三天吧。這麼小的孩子,是和書童一起上路嗎?他家並不是很富裕,估計是他父親送他到廣州城,一手提一隻藤箱,一手還搖著一把新會的特產葵扇。箱子裡會不會有陳皮呢?或者是新會一帶的特產,像醃黃皮之類的。那時的越秀山上的樹木應該也和現在差不多,有許多榕樹和木棉……

花地|漫記梁啟超

2021年12月30日《羊城晚報》A13花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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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 | 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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