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殮師 的 職業文化 折射出的不成文

入殮師 的 職業文化 折射出的不成文

在入殮師的“職業文化”中,握手、遞名片、說“你好”等都是他們的社交禁忌。

這些“不成文規定”折射出的,其實是人們對於從事殯葬行業人員的忌諱與誤解。

長久以來,入殮師都被“不吉利”、“晦氣”、“恐怖”等詞彙形容著。這源於眾人對該行業的陌生,同時也因對於死亡的天然恐懼。

在別人眼中,入殮師是談起“死”字都可以輕描淡寫的冷酷人物。

但站在距離死亡最近的地方,他們反而更容易看到生命的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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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10年前,武漢的地下搖滾圈裡流行著一支名為“消逝的河流”的重金屬樂隊。

樂隊的組建者叫杜威,70後,擅長創作及演繹死亡重金屬類音樂,兇猛、瘋狂、毀滅是其歌中最常見的元素。

每當夜幕降臨,杜威都會背起吉他和成員走入酒吧,血脈賁張的音樂響起,他覺得自己是一頭在人群中極速狂奔的巨大野獸,那是一種“靈魂出竅”的快感。

喝酒、蹦迪、唱搖滾,在城市很難被注意到的角落裡,杜威盡情狂歡,這樣的叛逆他只有在黑夜才會展示。而在天亮時,他將走出狂躁的酒吧,換上一身得體的衣服,然後走進一間極為清冷的屋子——殯儀館,杜威在那裡工作。

一半搖滾人,一半入殮師。

杜威的經歷聽起來極為分裂,可在他本人看來,這樣的生活組成並不矛盾,“搖滾”和“殯儀”其實都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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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殮師 杜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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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打小就不愛學習,熱衷於在學校打架鬥毆,同學和老師都將其視為“危險分子”。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中國搖滾樂正流行,恰好碰上了叛逆少年杜威。兩者一拍即合,很多故事便有了開端。

一天,杜威收到了哥哥送來的唐朝樂隊的專輯。音樂響起時,杜威瞬間渾身顫慄、呆若木雞。盯著磁帶封面上幾位穿著黑衣的長髮男人,杜威終於找到了與世界對抗的力量。

憤怒、反抗。

搖滾樂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同時也是杜威人生的重要元素,而這些元素在日後,也成為了他踏進殯葬行業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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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滾青年”杜威(中間)

上職業高中時,杜威學習烹飪。本想日後做餐飲當大廚,結果打工第一天就因“脾氣不好”把廚師長給揍了,他畢業就失業了。

為此,杜威和父親爆發了一次極大規模的爭吵。前者不滿長輩的指手畫腳,後者指責兒子好吃懶做。矛盾中,杜威憤怒離家。在朋友的酒吧裡,他組起了樂隊,繼續從前的搖滾夢。

那時,杜威有一位名為彭坦的隊友。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共同在日夜顛倒的生活裡思考生命和死亡。

幾年後,彭坦組成了達達樂隊,而熱愛“死亡重金屬”的杜威,則走上了另一條表達與描繪“死亡”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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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與樂隊成員在陵園拍攝的合影

杜威不怕“死”,自小便如此。

兒時他喜歡體驗“恐怖”,如若在路邊見到小動物的屍體,他還會湊上前研究,想著可不可以用電擊復活死去的生命。

杜威曾一度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當得知父親因糖尿病住院時,他的這份篤定被瞬間擊碎,也是在那時,他開始認真思考“安穩”對於生活的意義。

1997年,在母親的反覆建議下,杜威參與並通過了當地公職就業資格考試。當“福利院文職”和“殯儀館火化工”兩個職位擺在面前時,杜威因不想和母親做同事,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那一年,杜威20歲,熱愛反抗,卻主動進入了世間唯一不存在“反抗”的地方。

沒有人能拒絕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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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杜威和母親

在成為專業入殮師的這條路上,杜威表現得極為主動。

最初入行時,他會主動學習防腐整容技術,也會積極鑽研遺體復原技巧。如今,即使是已經成為業內極有聲望的前輩,他仍保持著提早上班的習慣。

早上六點,在一天的工作正式開始前,杜威會先透過“遺體專用通道”走向冷藏間,核對前一晚送來的遺體資訊。

因為時間尚早,殯儀館內人不多。初升的太陽也極為懂事,只小心停留在通道門口,便不再向前。

從遠處看,杜威正一步步走向冰冷的停屍間,而身後光影劃分出的就是生死兩界。

杜威時常想,這其實也是“死亡”的表現之一:

太陽總會升起的,無論如何都會升起的,可有人永遠停在了昨天。

作為一名專業入殮師,杜威的工作通常包括幫助逝者清潔、按摩、化妝、穿衣,有時也要對遺體進行修復。這之後,逝者將被送入已經裝飾好的木棺中,而後推入禮堂與家人、親友一一告別。

入行多年,杜威對於這套流程極為熟悉,所以很難每次都在其中找到悲傷的情緒。

他不懼怕死亡,因為真正讓他感到極為無力的,其實是“死亡”背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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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為逝者化妝的杜威

在杜威面對的諸多逝者中,那些選擇自殺的年輕人,讓他難以釋懷。

多年來,每當面對它們時,杜威都會忍不住在心裡想象逝者生前的生活,然後再從外界傳遞出的隻言片語,拼湊逝者決定作別人間的理由。

感情、事業、家庭、疾病,還有一些到最後也找不到的理由……很多東西都會成為壓死這些年輕人的最後一根稻草。起先杜威不理解,後來聽到的無奈太多了,他也漸漸放下了心中的執拗:

人生是一場漫長的修行,每個人都在經歷不同的戰鬥,有人守得雲開見月明,有人卻註定無法修成正果,一人一個活法。

根據這些故事,杜威寫出《墜入湮滅之門》,在那裡他說:

“萬念皆可灰,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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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死亡”吶喊的搖滾杜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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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杜威來講,搖滾是一個無法割捨的信念。

2013年之前,杜威曾先後組成3支樂隊,但最終都隨著逐漸落寞的中國搖滾樂,慢慢成為了“消逝的河流”。

在還能留著長髮、穿著破洞牛仔褲、揹著吉他吶喊時,杜威時常會把一些工作中的感悟寫進歌中。

那些歌詞和曲調絕大多數闡述“死亡”和“人性”,極為露骨和大膽,卻也實在震撼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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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搖滾的杜威(右一)

杜威始終記得一場工地高墜事故。

當時,一部滿載粉刷工人的升降機在上升過程中突然失控。電梯在飛速上升到頂層34樓後,鋼繩忽然斷裂,箱體直接墜向了地面,在場19人無一生還。

事故發生後,遇難者遺體被火速送往了杜威所在的殯儀館內。那一天,杜威與同事們運用專業手法將已經遭到嚴重破壞的遺體逐一清理、修復、穿衣。

在縫合傷口時,杜威的腦海中一直迴盪著carcass(英國金屬樂隊)的某首悲傷的樂章。

在這些遇難者中,有4對離家打工的夫妻。杜威很難不去想象他們背後的故事,也無法忽略生者的眼淚。

站在死亡的陰影裡,即使外界萬籟俱寂,他也能聽見一些來自心底的吶喊和哭泣。

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但在意外到來前,人們永遠相信“明天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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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電梯已經散架

電梯事故之後,杜威開始留意很多東西。關於逝者,也關於生者,於是“憐憫”開始如影隨形。

一次,一位男性死者被送進殯儀館。在核實逝者身份時,杜威得知對方是外來務工人員。按照規定,在家屬趕到武漢辦理相關手續前,杜威除了等待什麼都不能做。

那天,逝者的妻子帶著小女兒風塵僕僕地從外地趕來。不同於此前的任何一次會面,那天等待這個三口之家的不是團圓的喜悅,而是死別的悲痛。

逝者因意外去世,所以“遺體狀態並不算好,支離破碎的”。杜威向逝者的妻子建議,可以待遺體修復完成後,再讓小女兒與父親“見面”。

當時,單純的修復費用在3000到10000元,可家屬卻因意外涉及糾紛未得到任何賠償。大幾千的殮葬費成了母女邁不過去的坎,左思右想後,母親決定放棄杜威的提議。

對於很多人來講,體面地走完生命最後一程是一種奢侈。

杜威對這樣的局面並不陌生。他原本可以尊重家屬意願一走了之,可在看到逝者的女兒時,他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如果見父親最後一面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覺得一定會給這個孩子帶來一生的陰影。這些東西會永遠陰魂不散地陪伴她的一生。”

逝者已矣,可生者的人生或許才剛剛開始。杜威想,總不能讓孩子的餘生都抱著悲傷和恐懼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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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在採訪中談起那對母女

那一天,在得到家屬的同意後,杜威以教學的名義免費修復了那位逝者的遺體。

遺體火化後,那對母女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杜威不清楚她們日後的結局,甚至無法知曉女孩在見到父親遺體時內心真實的感受。

他並不好奇,也不遺憾。類似這樣沒有回報和迴應的會面,他經歷了很多次,已習以為常。

逝者無聲,生者無言。

身為入殮師,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工作有關尊嚴和安慰,也明白這份特殊職業帶來的,註定是沉默多於感謝。

畢竟很少有人會想到,在“死亡”這件事上,比起逝者,生者其實更需要體面和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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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兒子出生之後,杜威“搖滾音樂人”的身份也逐漸在柴米油鹽醬醋茶中模糊。

隨著兒子漸漸長大,杜威終究還是離開了樂隊,也很少再唱暴戾的搖滾。

2013年,決定專心搞事業的杜威考取了“國際運屍防腐整容資格證”,成為了武漢第三位獲得該資質的入殮師。

他漸漸成為了殯儀館內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同時也見到了更多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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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曾寫過一首名為《瞬間》的歌曲,以此來祭奠那些在飛機失事中喪生的人們。

那時他倍感生命的脆弱和無常,也清晰地感知到,由生邁向死,有時僅需要一瞬間。

“有人問我最怕什麼,我說最怕虛無。”

說出這話時,杜威剛剛從“6·1東方之星旅遊客船傾覆事件”現場返回家中,後來這次任務成了他生命中永遠無法忘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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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東方之星旅遊客船傾覆事件現場

2015年,東方之星輪船在南京駛往重慶的途中突遇罕見強對流天氣,於長江中游湖北監利水域沉沒,事件最終導致客船上442人罹難。

接到緊急調派任務通知時,杜威剛剛在醫院結束了糖尿病的治療,預備和兒子共度“六一”。得到訊息後,他火速趕往了沉船現場,他清楚記得,那是一個陰雨天。

杜威到達事發地時,已是深夜,接下來他要在遇難者家屬趕到前,盡力將逝者恢復到“正常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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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東方之星旅遊客船傾覆事件救援現場圖源:新華社

工作比想象中的困難很多。

客船沉沒後,儘管救援人員已在第一時間進行了搜救和打撈工作,但過程所需的時間仍不算短。到了第二天,隨著氣溫不斷升高,很多遺體已經出現了腐敗的情況,有些已呈現“巨人觀”。

為了隔絕遺體腐敗後散發出的有毒氣體,杜威和同事們不得不穿上最高防護級別的隔離服和防毒面具。

可儘管如此,在連續工作超過30個小時之後,現場的入殮師們還是出現了嘔吐、頭疼等不同程度的中毒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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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右一)與同事在客船沉沒現場

整整6天的時間,杜威與其他14位同事陪著442位遇難者走完了在人間的最後一程。

勞累之外,入殮師們感觸最深的卻是一種無法言表,程度遠超想象的無奈和悲傷。

在那次任務中,杜威曾親眼看到一位入殮師為悲劇中最小的遇難者——一名3歲的女孩整理遺容。因為害怕弄疼孩子,那位90後小夥子的動作很輕,梳理頭髮時,他“連手都是顫抖的,生怕弄掉小女孩的一根頭髮”。

終於,在3名入殮師的共同協助下,孩子最後一次紮起了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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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東方之星旅遊客船傾覆事件救援現場

那次任務之後,杜威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安穩入睡:

“(在沉船事故現場)我看到有的老人手上還有撲克牌。我就想當時這個老人可能還在很快樂地打牌;有的老人還拿著老花鏡,有的……反正各種姿態吧。”

即使過了很久,杜威對於那一天的所見所聞仍耿耿於懷:

“看到受難者一批一批地送到面前,在那種情況下,無論做什麼,怎樣的努力、盡力,我都沒有辦法改變什麼,那種感覺才是真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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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右)在東方之星旅遊客船傾覆事件現場參與沉船事件遺體修復工作時,杜威38歲,進入喪葬行業18年。在此前的6500多天裡,他近乎日日與死亡打交道。

在很多時候,杜威都以為自己已是“刀槍不入”,可在大災大難面前,他仍無法停止悲傷。很多東西和情緒都在時刻提醒著他:

每一則短暫故事的背後,都是一段很長、很沉重的人生。

在街上與你擦肩而過的每一個人,都是別人做夢都想見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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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入殮師之後,杜威時常被朋友以“心狠手辣”形容。對此,他一笑了之,不僅不否定,仔細想來還覺得“有點道理”。

畢竟在所有人都忌諱提起的領域內工作,確實是一個極為兇險的選擇。

在人生四門課“生、老、病、死”中,唯有“死亡”無法迴避,且不允許“從頭再來”,如此眾人才會恐懼和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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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中的杜威(右一)

在武昌殯儀館內有一個專門存放3個月還未被火化的屍體的房間。這些逝者有些是因為客死他鄉無人認領,有些是因為涉及的糾紛還未解決,家屬堅決不同意火化。

沒有人知道他們何時會被親朋認領入土為安。為了方便管理,殯儀館會將這些遺體的相關資訊寫到白板上並逐一編號。

平日裡,很少有人會涉足這裡,只有杜威會“時不時就過來打個招呼,看看這些老熟人”。有時看著一連串文字和數字之後的“無名”二字,他也會百感交集。

來時“無名”,死後“無名”,生命還真的是個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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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檢查逝者遺體存放情況

從事殯儀工作多年,杜威見過人間百態。他看到有的人上一秒還披麻戴孝為逝者嚎哭,下一秒走出遺體告別間就拿起電話爭論遺產問題。

站立在陰陽兩界,杜威看人間,也看人性。

在4年前,武漢當地火車站附近發生了一起惡性傷人事件:

受害人是一間麵館的老闆,案發地則是他經營了多年的小店。出事當天,一位顧客因結賬時發現每碗麵條漲價5角錢,而與老闆發生激烈口角。混亂中,顧客揮刀砍向老闆,一條生命就此隕落。

在調查中老闆的“老顧客”稱:麵館開了很多年,價格一直沒有變化,直到案發前一天才漲了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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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發生兇案的麵館

老闆的遺體被送到殯儀館時,已是身首異處,杜威和同事們要做的,便是將其“復原”。

當時,杜威和同事們花了整整5個小時才完成了對逝者的遺體修復工作。完成最後一道工序後,幾位入殮師都沒有說話。

一碗麵,5角錢,一條人命,兩個家庭。

如果麵條的價格晚一天變動會怎樣?

如果二人沒有發生爭吵會如何?

如果當事雙方都忍住了那句讓對方忍無可忍的話,那一切會不會還有轉機?

可是,人生哪裡有“如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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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生前租住的房屋,屋內滿是生活的氣息

慘案發生時,受害人42歲,家中母親失聰,父親患有心臟病,12歲的兒子剛上初中。

那天,老闆的妹妹陪同父親從家鄉趕到武漢。路上,妹妹謊稱哥哥是因病去世的,老人雖並不相信,但在看見兒子還算安詳的遺容後,他只是沉默了許久,然後轉身離開,步履蹣跚。

父子一場,這將是老人家與兒子的最後一次見面。沒有叮囑,沒有對話,甚至沒有告別。

在後續的報道中,受害人的妹妹說:

他們的家鄉在農村,哥哥經營的麵館是家中唯一的經濟來源。在此之前,他做過苦力,離過婚,還因做買賣欠下幾十萬的外債。

哥哥是個勤快人,為了能多掙錢,他通常清晨4點便起床,晚上10點才收攤。事發前,哥哥好像有心事,但至於是什麼心事,她不得而知,往後也永遠不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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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老家的房子,他的母親站在門口,那時還不知道兒子死亡的訊息圖片由當地村民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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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今年,杜威已成為入殮師24年。

在這幾十年中,他看到有人離開這個行業,也看到很多人進入這個行業。

如今,隨著一些院校開始設立相關專業,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成為入殮師。在他們中,有的是出於好奇,有的是因為興趣,還有的則是因為家人的後事辦得並不理想,想借此彌補遺憾。

相比於老一輩從民間喪葬行業走出的入殮師,年輕的後輩身上多了一份科班出身的專業。

這些年輕人會試著揣摩逝者無法說出口的心願,也會嘗試以更柔軟的心去體諒生者的悲痛。他們更加感性,也更喜歡去思考一些有關人生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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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與年輕人交流經驗

在和這些年輕人的相處中,杜威越來越深刻地感受到,“死亡”其實都是為“生者”準備的。

人死了就像水溶進水裡。所有的悲傷、痛苦、心酸、無奈都是生者給予“死亡”的定義。

為逝者還原未死之狀,這是杜威及其他入殮師們的工作。

他們不是在裝飾“死亡”,而是在撫慰“生命”。而那些所謂給予逝者的,宏大而壯觀的體面,也不過是為了告訴活著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永遠離去,請記得我最美的樣子,然後放下悲傷,帶著思念,勇敢繼續往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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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威經手的多個入殮工作中,一位女兒的“特殊要求”讓他記憶深刻。

當時,年逾八十的母親因病去世,女兒在入殮前向杜威提出請求,希望可以把母親的面容恢復到30歲左右的樣子。

杜威不解,追問原因。女人解釋到:

自己的童年並不美好,父親家暴,母親忍受多年後,終於提出離婚,帶著年幼的女兒外出生活。當時的日子很苦,母親很累,就連老去的速度都比別人更快一點。

記憶中,母親最漂亮的時候就在30歲。如果可以,她想再看看母親最美的樣子。

那一天,杜威用盡所學完成了女人的願望。正式入殮前,女兒見到了“30歲的母親”,她和母親說了很久的話,而後靜靜永別。

TAG: 杜威逝者入殮遺體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