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譯自清·袁枚《子不語·李倬》
乾隆年間，福建書生趕考路上遇鬼……
01
李倬，福建人，是乾隆十五年的貢生（秀才中優異者，升入京師國子監讀書之人）。
李倬進京趕考，在京城客店住下後，就去拜訪老師，老師家人卻正圍在一起哭泣，哭聲一直傳到門外。
老師出來，對李倬說道：
“老夫愛子，年已十九，聰明貌美，是我家族中佼佼者。
“前天晚上，忽染瘋病，病症甚是蹊蹺：他拿刀不殺別人，專要殺老夫！醫生也說不出病因，這可如何是好？”
李倬請求道：“學生進去探視郎君。”
話未講完，就聽公子在裡屋笑道：“我恩人來了！我該感謝他！然而，他也不能解決我今日之事！”
李倬進了內室，握住公子的手，談了很長時間，別人聽了不解，愈發害怕，都來問李倬。
李倬就把趕考路上所遇之事，講述了一遍：
02
原來，李倬赴京趕考時，路過儀徵（今江蘇儀徵市）。
同行的另一條船上，有個自稱姓王名經的書生，河南洛陽縣人，也是赴京城趕考，由於路費不夠，就請求李倬帶他同船進京。
李倬答應了，二人一路同船，有說有笑，相談甚恰。
王經拿出所寫的文章，李倬讀了，覺得文風清雅，只是篇幅較短。
李倬與他一起吃飯，他總是把飯潑灑在地上，每次端起飯碗，也只是嗅一嗅氣味，一顆飯粒也不曾入口！
李倬心中疑惑，就有點討厭他。
王經似乎有所察覺，道歉道：“王某因染了膈病，才這樣麻煩，請勿嫌棄。”
到了京城，李倬打算租一間住房，王經卻突然跪下，請求道：
“你莫要害怕：我不是人。原是河南洛陽的秀才，有些才學，本應被選拔為貢生，由於督學受賄，致使我落選，後悲憤交加而死！
“如今，我將到京城報仇，若沒有你帶往，我就無法進入京城。進京城時，我擔心城門神會攔阻，因此，需要你低聲喚我名字三聲，如此，我便可以進城。”
一打聽，王經所說的督學，正是李倬的老師！
李倬非常害怕，心中想拒絕他。
這時，鬼說：“你偏袒你老師而拒絕我！我走後，定報復你！”
李倬無奈，只得依其言。
03
老師的家人聽後，都跪在李倬面前，求李倬說情。
李倬對“公子”說：
“你太過分了！你因落選之故，氣憤而死，這並非是我老師直接殺你。而你如今卻要殺他兒子，讓他斷子絕孫！
“如此：並非透過正當手段報怨，也太過離譜！況且，我與你有香火情誼，你怎能不設身處地替我考慮？”
“公子”一時無語，過了半晌，瞠目說道：
“你說的誠然有理！然而你老師當日得了三千兩贓銀，我又豈能讓他安穩享受？讓我損壞足值的物件再離去！”
說完，用手一指，說道：“某房間內有隻玉瓶，價值若干，為我取來！”
家人拿來玉瓶，他就將玉瓶摔碎在地；又用手一指，說道：“那箱內有幾件貂皮大衣，價值若干，為我取來！”
有人拿來貂皮大衣，他就點火將大衣燒了。
一切完畢後，“公子”大笑道：“我無怨恨了！因你的緣故，我就姑且饒了那老奴才！”
說完，拱手作揖，作出辭行的樣子，而公子的病，立時就好了。
04
這一年，李倬考中了舉人，路經德州（今山東德州市）時，王經又出現了。
這一次，王經穿戴整齊，神情尊貴肅穆，有隨從在前面喝道。
王經對李倬說道：
“因我公正報了仇，上帝任命我為德州城隍。然而，我還有一事相求：
“德州城隍之位已被妖怪所佔，他篡奪神位，享受人間的祭祀，將有二十年！我到任時，他定會抗拒。我已挑選三千神兵，準備與那妖怪決戰。
“你今夜聽到刀劍格鬥之聲，切勿偷窺，恐怕會傷害到你！邪不勝正，妖怪自然會敗走！
“只是還須你寫一篇碑文，刻在石碑上，讓百姓都知曉此事，否則，四方百姓未必敬奉我。你將來的地位和俸祿，也將不同凡響！只是今日，你我就要分別了！”
王經說完，拜謝了李倬，垂淚而去。
當夜，李倬聽到城內城外有兵馬廝殺的聲音，十分喧鬧，到了五更時分，才逐漸平息下來。
次日清晨，李倬前往城隍廟燒香，打算寫一篇碑文。
廟裡的道士早已磨好墨汁，正等著他，說道：“昨晚，城隍神到任，託夢與我，叫我前來迎你。”
李倬就為城隍立了一篇碑文，又鐫石立碑。
這塊石碑，至今仍在德州城大東門外。
▲本故事原文（古籍來源：北京大學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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