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敬中的馭下之術:這三個不能替我砍甘蔗的中校,必須當成甘蔗砍掉

不想成為被砍的甘蔗,也不想親自砍甘蔗,但是又抵禦不住甘蔗的香甜誘惑,那該怎麼辦呢?

軍統(保密局)天津站站長吳敬中,會用他的精彩人生告訴我們:想悠然自得地坐在頭把交椅上啃甘蔗喝蔗汁,那就得有別人沒有的本事和胸襟,而一條道跑到黑的人,在幫別人砍了半天甘蔗之後,就會驚訝地發現,自己也成了被砍的甘蔗。

站在軍統(保密局)天津站食物鏈頂端的,當然是少將站長吳敬中,為了避免手下的甘蔗長成參天大樹,他使用了絕大多數上位者慣用的法寶:發動下屬鬥下屬,以至於他當站長的時期,手下一個上校都沒有,他提拔起來的副站長,是自己的學生、剛從少校晉升中校的原機要室主任餘則成。

吳敬中的馭下之術:這三個不能替我砍甘蔗的中校,必須當成甘蔗砍掉

軍統改為保密局後,對各省站人員進行了大幅度削減:甲種站定編一百六十人,站長為少將;乙種站定編一百一十人,站長為上校;丙種站定編六十人,站長為中校,也有少量上校和少校。

沈醉在三四十年後還記得很多站長的名字:北平站先後由喬家才、王蒲臣、徐宗堯任站長,天津設有兩站,一站專搞一般情報,吳景中、李俊才先後任站長,二站專搞外事情報,由黃天邁任站長(此人還曾任北平站長)。

吳景中就是我們熟悉的吳敬中,此人畢業於莫斯科中山大學,還曾在中蘇情報所工作過一段時間,最後因為跟太子小蔣是同班同學而轉換陣營加入了軍統,成了戴笠的心腹、沈醉的好友、毛人鳳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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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樣深厚的背景,再加上豐富的閱歷,對戰爭雙方情況都十分了解的吳敬中早已預測出了哪一方會成為最後的贏家,知道這場仗再打個一年半載也就結束了(老蔣必輸),他的人生目標,也變成了“活著,過生活。”

為了能夠很好地活著過上他想要的生活,吳敬中大撈特撈,在他看來,一切皆甘蔗,一切皆可砍,但是自己動手會留下痕跡、被抓住把柄,為了能愜意而又安全地吃甘蔗,他警惕的目光環視四個高階下屬,並對他們進行了綜合評判:馬奎只有一把子力氣,但是脾氣卻不太好,是一個既能拉車也能尥蹶子的犟驢;陸橋山每天嬉皮笑臉,但卻溜奸耍滑,他的後臺老闆是鄭介民,不但把砍下的甘蔗都送給了鄭介民,而且還覬覦站長寶座;李涯有點一根筋,幹些幹苦活累活危險活很合適,但他的願望是“讓孩子們過上好日子”,未必會全心全意替站長砍甘蔗,而且他也想晉升上校——這擺明了是有“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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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敬中最不喜歡的兩個部下,就是馬奎和陸橋山。

馬奎這個人,跟水滸中的黑旋風李逵有些相似:明明是一個粗魯莽撞的夯貨,卻偏偏要耍一些小聰明。

按理說馬奎和吳敬中都屬於戴笠毛人鳳的“江山幫”,但是馬奎跟毛人鳳的關係似乎更近一些,這就不能不讓吳敬中心存忌憚:這廝是不是毛人鳳安插到我身邊的一隻眼睛?

當馬奎表示了對吳敬中的不信任之後,他連砍甘蔗的資格都沒有了,吳敬中和陸橋山一拍即合:“押送南京的路上,遭遇劫囚,槍戰中馬奎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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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能為自己砍甘蔗,那麼吳敬中就只能把馬奎當甘蔗來砍了:誰都知道馬奎不是峨眉峰,但吳敬中和陸橋山都說他是,於是馬奎就成了被窩裡的黃醬,不死也是死了。吳敬中既除掉了不安定因素,又因此立功受獎,榨乾了馬奎最後一滴糖分,而陸橋山則是吳敬中手裡的榨汁機——上面追查下來,就說這事兒是陸橋山辦的。

榨汁自己先喝,黑鍋有陸橋山揹著,吳敬中這算盤打得無比精妙。

砍掉了馬奎這根帶刺的甘蔗,吳敬中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鄭介民派來的情報處處長陸橋山了——陸橋山毫不掩飾他對戴笠和毛人鳳吳敬中這些“江山幫”的藐視,這也難怪陸橋山囂張,因為戴笠死後,鄭介民先後擔任了軍統局局長、保密局局長(後來被毛人鳳和沈醉挖擠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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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介民兼任保密局局長,他的主業,先後是參謀本部第二廳少將處長、軍令部第二廳中將廳長。作為鄭介民的嫡系,陸橋山跟軍方走得很近,李涯砍甘蔗的時候,他總是搞破壞——這就是吳敬中所不能容忍的“吃裡扒外”,說白了,就把吳敬中到嘴的甘蔗偷走送給了軍方。

陸橋山經常偷吳敬中的甘蔗,後來還想扳倒吳敬中本人,這簡直是叔叔能忍嬸嬸也不能忍了,於是陸橋山也被搞掉了——吳敬中砍掉陸橋山,用的是李涯這把利刀。

利用陸橋山砍掉了馬奎,又利用李涯砍掉了陸橋山,吳敬中刀光璀璨,成功後的笑容也是相當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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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敬中讓李涯栽贓嫁禍陸橋山,其實也是一箭雙鵰之計:既能收拾陸橋山,又把李涯綁到了自己的戰車上。

餘則成和翠平搶先出手,吳敬中的計劃看起來是被打亂了,但吳敬中畢竟老謀深算,他又抓住了李涯新的把柄:在刺殺現場,一個帶著手槍的小特務被抓住了,而這個被抓住的小特務,恰恰是李涯的手下!

於是吳敬中面對心急火燎的李涯,慢條斯理地拿放大鏡“欣賞”紫砂壺,為餘則成爭取到了刑訊逼供的時間。

有吳敬中暗中幫忙,餘則成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口供——餘則成想要什麼樣的口供,睿智的讀者諸君當然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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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甚至有理由懷疑:儘管餘則成用盡酷刑,那小特務還是沒有說出餘則成想要的內容,於是他偽造了一份,並抓起被打得不成人樣的小特務的手指,讓他在掙扎中哭著“簽字畫押”——那小特務滿手鮮血,估計指甲都被餘則成拔去了。

那份明顯是偽造的口供,被吳敬中鄭重其事地鎖進了檔案櫃,李涯連問都不敢問:都是一個山上的狐狸,誰也別跟誰講什麼聊齋,這份口供往鄭介民桌子上一放,李涯得被槍斃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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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敬中為餘則成拖延時間,那段話說得冠冕堂皇:“我怎麼說?我說老餘,你別審了,那是李隊長派去監視你的人哪?”

李涯哭的心都有了:“他要是審出那個人是我派的,說不定連陸橋山被殺,也扣在我頭上了呀!”

李涯還是有點太“善良”了,那不是“說不定”而是“肯定”,吳敬中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看過潛伏的讀者應該都記得有這樣一段旁白:“吳敬中很清楚其中的玄機,他在為餘則成爭取時間,如果餘則成能拿到口供,他再出面息事寧人,那樣,李涯就死死地握在他的手裡。他其實很願意看到兩個部下的這種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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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敬中這一番神操作,似乎也是無奈之舉,因為李涯除了能幹活,而且似乎也比較“要求上進”,而且按照資歷和貢獻,是可以晉升為上校的——餘則成在晉升報告上動了手腳,李涯氣得七竅生煙。

吳敬中之所以默許餘則成攪黃李涯的晉升,是因為他認為“李涯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李涯確實很能幹,砍甘蔗是很順手(要沒有李涯捱揍,餘則成也弄不來斯蒂龐克轎車),但是這把刀有些太過鋒利了,弄不好會割傷主人的手指。為了證明餘則成就是峨眉峰,李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還在“無意中”把站長太太梅姐牽扯進來,這就對吳敬中構成了致命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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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吳敬中看來,李涯是必須小心使用的一把快刀,而且要牢牢地攥住刀柄,於是李涯悲催了:上校沒戲,副站長也當不成,而餘則成從少校晉升中校站長,是可以隨時打他耳光的。

說來說去,吳敬中對餘則成之外的三把刀都不放心,只有餘則成不但深通“斯蒂龐克定律”、“玉座金佛原理”,而且還知道“效忠黨國首先要效忠長官”。

餘則成是否效忠黨國,在吳敬中看來一點都不重要,他看中的是這個好學生能給本師帶來巨大的收益——當馬奎、陸橋山、李涯忙著雞爭狗斗的時候,餘則成就是一門心思地替老師收集古董、美鈔、金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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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敬中做了幾十年特工,餘則成那點本事都是他教的,在吳敬中看來,餘則成的腦門上,早就明明白白寫著“峨眉峰”三個字。

在吳敬中看來,不管是峨眉峰還是深海,餘則成的利用價值,都遠超馬奎陸橋山李涯:這樣一棵大好的甘蔗,絕對砍不得,他不但是善財童子,而且還是救命稻草,是吳敬中腳踏兩船的重要資本。

在吳敬中眼裡,無論是馬奎陸橋山,還是李涯餘則成,都不過是他自留地裡的甘蔗,他想什麼時候砍就什麼時候砍,而這四根甘蔗,也是大不相同——餘則成不但是最值錢的一根,而且還能替他砍甘蔗,這樣有用又好用的甘蔗,吳敬中自己捨不得砍掉,也不會允許別人砍掉,所以馬奎和李涯只能是枉費心機。

其實人生就是一捆甘蔗,人人都想做那個種甘蔗吃甘蔗的人,再不濟,也是想在幫別人砍甘蔗的時候分一杯糖水,但是絕大多數時候的絕大多數人,活來活去才活明白:苦熬幹修幾十年,也不過是一根待砍的甘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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