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和小駱居住在一個小山村，到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年齡時，經媒妁之言結合成伴侶。婚後兩年來，小駱一直當大貨司機，小玉在家加工毛絨玩具。
那天小駱在外出車，早飯後小玉婆婆挖了一瓢玉米粒，一邊餵雞一邊嘴裡嘟嘟囔囔的說：“雞吃東西還知道下個蛋呢，不像有些人光進不出。”
此時，在一旁的小玉就用眼睛剜了婆婆一眼。
婆婆瞪了小玉一眼說：“你看什麼看，心虛啦？我又不是說你。”
小玉也不示弱，她回瞪了婆婆一眼說：“你就是在指桑罵槐……”
就這樣，小玉就和婆婆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後來小玉拿上幾件換洗衣服，回孃家去了。
回到孃家，小玉一邊哭泣，一邊憤恨地訴說了與婆婆吵架的經過：“她罵我不會生小孩……”
小玉爹孃沒有生育能力，小玉是抱養來的，但他們對小玉卻視作己出，從小就捨不得讓她受一丁點兒委屈。
小玉娘聽了小玉的話，一邊安撫，一邊氣哼哼地說：“玉兒，別哭了，先在娘這住幾天，這次可不能輕饒了那混賬老東西！”
小玉氣憤地說：“不過了，離婚。”
“離不離再說，先跟那老東西抻一抻勁兒。”小玉娘說著用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頭髮，又接著說：“等小駱出車回來，我跟他算賬。”
就這樣，小玉就在孃家住了起來。
七八天後，小駱出車回來了。他邁進家門時，看到母親正在屋簷下納鞋墊，看見兒子回來，趕緊把鞋墊放下，然後拍打幾下衣服，問兒子吃飯了沒有？
小駱說：“吃過了。小玉沒在家啊？”
小駱娘悽然一笑，說：“那天小玉和我拌了兩句嘴，就走啦，一直沒有回來。”
小駱趕緊問：“為啥？”
“也沒說什麼，我就說了餵雞還下蛋呢，你倆怎麼連個崽都下不來呢？”小駱娘輕描淡寫地把過程說了一下。
小駱說：“娘呀，您明知道俺倆結婚兩年沒小孩，您這不是給人家添堵嗎？”
看到兒子數落她，心裡頓時又升起一股怒火，但仍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一邊拾掇一邊去準備晚飯。
吃晚飯時，小駱爹慢吞吞地說：“兒子，你還是去把小玉接回來吧。”
“不準去！”小駱娘啪地把筷子摔在桌上，“那是人家拿捏咱們，一旦服了軟，以後就等著受氣吧。”
夜裡，小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決定明天偷偷去接小玉。
早飯後，小駱來到小玉家，被小玉娘像一扇牆一樣堵在門口：“你來幹什麼？解鈴還須繫鈴人，讓你娘過來說道說道。”
小駱愣了一下，然後小聲地說：“那讓我進去見見小玉，我有話跟小玉說。”
小玉娘哼了一聲，說：“小玉不想見你，你還是趕快走吧。”然後轉身，只聽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回去的路上，小駱想先讓雙方老人都消消氣，過段日子再來接小玉。然後小玉在孃家住著不走，小駱該出車還是出車，一切似乎風平浪靜。
誰知那天，電工在村委會喇叭喊收電費，小玉娘走到門口時聽到小駱娘正在說小玉不是，說小玉連一男半女都生不出來，還整天挑三揀四，要是放在舊社會早就把她休了。如果小玉娘只說這些，還不至於引起雙方轟轟烈烈的衝突，小駱娘還說到了小玉娘。只聽小駱娘說：“什麼穀子什麼米，什麼娘什麼女，老傢伙生不出來，還指望她閨女能生出個崽子來。”
小玉娘一愣怔，氣憤得一腳蹦進屋裡，拍了一下屁股，罵了一句老妖精，你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祖墳上沒有積下陰德，你家活該斷子絕孫。你真是個老妖精，甭想了，你就是用八抬大轎抬，俺閨女也不回去了。
兩個人足足對罵了十幾分鍾，才被周圍的幾個婦女勸走。小玉娘回到家，看小玉正在加工毛絨玩具，一把奪過來扔到一邊：“你讓娘丟盡了臉，你那個老妖精婆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罵咱倆是白來世上做回女人，連個娃都生不出來。你不能再回那個窩，這個婚如果不離，我就不活了。”
小玉愣住了，惶恐地看著娘。是啊，娘沒有生育能力，自己雖然是抱養的，可娘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大，比親生的還親。婆婆也太過分了，說我罷了，怎麼能戳孃的脊樑骨呢。後來小玉躺在床上睡不著，腦子裡像過電影一樣想著婚後兩年來的一幕幕，雖然也有磕磕絆絆，但多數日子是甜蜜的，只是沒有生小孩，再說也不能光怨自己，小駱一出車就是十天半月，誰知道是什麼原因呢。
可對婆婆的怨恨還不足於下決心和小駱離婚，儘管母親催過她好幾次去法院打離婚，但她總會找個理由拖延下來。可這次母親和婆婆真槓上了，母親又催她：“明個一定得去，你要是不去，就算我眼瞎白撿了一個閨女。”小玉娘說得斬釘截鐵。這天晚上小玉翻來覆去，一夜沒有閤眼。
早飯後，小玉娘用既慈祥又威嚴的目光逼視著小玉：“走，娘領你去。”
此時小玉感到母親那目光裡的不可違拗，她在這目光的牽引下，懵懵懂懂和母親走進了法院大門。
這些天小駱如坐針氈，他沒有再去出車，抽著煙苦思冥想打發時光。母親在他身邊走來走去，“哪也別去，咱等著哩，法院啥時候傳咱，咱就啥時候到。她不跟咱過，咱還不要她哩。不能認慫，人爭的就是這口氣。”小駱娘時不時拋來幾句堅如磐石的聲音。
上了法庭，兩家憤恨越來越大，婚到底是離了。在農村有時候小兩口的矛盾其實並不大，可是把雙方老人的怨氣摻雜進去，往往會激化矛盾，釀成不可收拾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