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讀水滸（三十二）
文/於小燕
小時候，爺爺最愛講的故事就是《楊家將》《岳飛傳》《韓世忠》《梁紅玉擂鼓戰金山》《穆桂英大破天門陣》《十二寡婦徵西》等，很少聽他講《水滸傳》。
電視上演《水滸傳》，我們一看，他就說：“把那看啥著哩，盡是些子賊。”
在他的講述中，岳家將、楊家將、韓世忠等，英勇神武，智謀雙全，從來就沒打過敗仗，如果敗了，都是奸臣掣肘。如果不是奸臣陷害忠良，皇帝偏聽偏信，宋朝就不會亡。
長大後，看了《水滸傳》的書，我才明白了爺爺的意思。
從古至今，人們都喜歡忠義之士，尊敬赤膽忠心、保國安民的人。我爺爺如此，《水滸傳》的作者施耐庵也是如此。
《水滸傳》雖然全部篇幅寫的是梁山好漢，所有的好漢都敬佩宋江，崇拜宋江，稱他是“及時雨，“呼保義”，“哥哥”。
但是，有兩個人，從未露面，卻給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他們就是，老種經略相公和小種經略相公。
史進向魯智深打聽王進，魯智深說：“……那位阿哥，他在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處勾當，俺這渭州卻是小種經略相公鎮守……”
他打鄭屠戶時也說：“灑家始投老種經略相公，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也不枉了叫做鎮關西。你是個賣肉的操刀屠戶，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鎮關西！”
他本來是老種經略相公帳前軍官，到了小種經略相公處，才做了提轄，但是他走到哪裡都說：“俺是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帳前提轄官……”
他加入了梁山，跟了宋江，宋江卻從來沒有替代過他心裡兩位經略相公的位置。他加入了梁山，一生最引以自豪的也是，他曾在兩位經略相公手下服務過。
不光魯智深，《水滸傳》一開頭，就寫天子不辨賢愚，任用高俅，逼得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逃走。王進逃哪裡呢？
“只有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鎮守邊庭，他手下軍官多有曾到京師的，愛兒子使槍棒，何不逃去投奔他們？那裡是用人去處，足可安身立命。“
走了一月有餘，忽一日，天色將晚，王進對母親說：“我子母兩個，脫了這天羅地網之厄。此去延安府不遠了。高太尉便要差人拿我，也拿不著了。”
還有宋江破了祝家莊：“扈成見局面不好，投馬落荒而走，棄家逃命，投延安府去了；後來中興內也做了個軍官武將。”
能使桀驁不馴的魯智深如此尊重，就連位高權重的高俅也不敢惹，大家就非常的好奇了，這位《水滸傳》中黑白兩道都惹不起的人物，究竟是誰？有什麼樣的背景和成就，讓別人如此的尊敬和忌憚呢？
就算魯智深曾在他那兒工作過，為什麼連王進、扈成一遇到事，二話不說，馬上就想到投奔他去呢？
說起來，還要說到北宋時的種家將。大家都知道宋朝有楊家將、岳家軍，然而宋朝可不止這兩家世代武將，還有呼家將、種家將、鄭家將、曹家將等。
在《宋史》中，種家軍比楊家將的名氣大，比楊家將的作用大，只不過楊家將走上了舞臺，被渲染得出了彩，而種家軍卻走進了線裝書，被歷史湮沒了。
種家軍的建立者是種世衡。種世衡有八個兒子，最著名的是種諤。种師道和种師中是種世衡的孫子。种師道是哥哥，种師中是弟弟。
而據《水滸傳》所說，老種是小種的父親，魯智深曾在他麾下當過軍官。
但其實，小說終究是小說，三分實七分虛，這裡的老種，有可能是小種的叔叔種諤，但《水滸傳》中說的是宣和遺事，時間在1120年左右，種諤在1083年就逝世了，魯智深不可能在三十多年前就跟隨種諤做事。
而且種諤那人雖然保衛邊疆有功，但是對部下很是兇殘，不是魯智深所崇敬的人的形象。
病大蟲薛永的祖父曾是老種經略相公帳前軍官，就是一個見證。這裡薛永所說的“老種經略相公”跟魯智深所說的“老種經略相公”，顯然不是一個人。薛永的祖父很可能跟隨的是種諤，甚至可能是種世衡都不一定。
而《水滸傳》裡的老種和小種，應該是當時還活著的种師道、种師中兄弟倆。
經略是北宋軍職”經略安撫制置使“的簡稱，通俗的說就是上馬管軍，下馬管民，軍政合一的封疆大吏，當然，北宋的封疆大吏並沒有那麼大的權力，武將都由文官鉗制。相公是宋朝時對官員的尊稱，比稱呼“老爺”親切些。
當時的北宋，不僅面臨西夏的進攻，還有金國人的進攻，种師道因為抵禦西夏有功，而被稱尊稱為”老種“。
另一點，我覺得也是人們將他跟他的弟弟种師中區分開的一種叫法。
种師道一生率軍抗擊西夏、出征遼國，後來金人南下，皇帝又招已經退休的种師道出山對抗金人。
种師道得到命令，立刻帶了七千步兵就要北上。身邊人勸他說：“金軍幾十萬大軍，將軍帶七千人馬，豈不是以卵擊石？又且金軍早已在彼，將軍此去，路途遙遠，人困馬乏，將士必然疲憊，焉有勝算？”
种師道沒聽。
种師道到了洛陽後，得知金兵已經屯兵京城下，有人又勸他不要去，說：”賊勢正銳，願您駐軍汜水稍微停留，以謀萬全之策。“
种師道說：”我軍兵少，如果遲疑不進，暴露實情，只不過自取其辱。如今我軍大張旗鼓前進，金人怎能測我虛實？京城軍民得知我軍前來，士氣自然振奮，還用怕金賊嗎？“种師道在沿路遍貼告示，宣稱種少保率領西兵百萬前來。
帶領人馬進抵城西汴水南岸，直逼敵營。金國人嚇壞了，馬上就拔營向後退了。
解了京城之圍。宋欽宗剛剛繼位，聽說种師道來了，非常高興，馬上召見他。
种師道對宋欽宗說：“金國人不懂兵法，豈有孤軍深入別人境內而能順利撤退的道理？”勸宋欽宗不要猶豫，堅決打擊金軍。宋欽宗不聽。
後來，朝廷聽信假情報逼宋軍速戰，戰爭失利，宋欽宗又起用主和派，導致太原淪陷，而救援太原的种師中因為友軍失約未至，遭遇金軍主力，雖然五戰三勝，最終陷入重圍，力戰而亡。不久之後，种師道病死軍中，終年76歲。
作者不動聲色的講述，在北宋末期，一方面皇帝昏庸、軟弱，朝綱腐敗，奸臣弄權，天下大亂，一方面還有像種家兄弟、王進、扈成這樣的人，為了國家的安危，人民的幸福，正在跟侵略者浴血奮戰。
他們都是像岳飛一樣有著赤膽忠心，民族氣節，一樣抗擊金軍，精忠報國，一樣千秋萬代受後人的崇拜！
作者於小燕，甘肅酒泉人，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在《中國社群報》《中國審計報》《檢察日報》《甘肅日報》《山西日報》《教師報》《大河報》《大眾日報》《小小說選刊》等報刊雜誌發表小小說、散文、詩歌三十多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