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化名）坐在輪椅上，被推著進入浙大二院
腎臟內科胡穎主任醫師
的診間。
半個月前，他感到
全身疼痛
，就在附近試了試土郎中的偏方，吃了半個月不但疼痛照舊還上吐下瀉，去當地醫院一查，竟然變成
尿毒症
了！做了血透，來來回回各種找醫院求醫看病，這次他選擇來到浙二。
胡穎醫生仔細查看了化驗單，發現老楊一個月前的
腎功能指標（血肌酐）是120μmol/L
，雖然超過正常上限（正常值40-106umol/L），但還不至於太糟，但眼前的化驗單卻顯示，
血肌酐高達700μmol/L
，到了尿毒症的水平，考慮急性腎衰竭。
偏方是首先懷疑的物件，加上老楊服藥後又拉又吐，血容量不足引起腎臟相對缺血，更加重了腎功能惡化。接下來的化驗也證實了胡主任的猜測，免疫學等繼發性因素逐一排除，
老楊的診斷考慮急性腎衰竭（藥物性，腎前性），立即停用偏方，需要加強補液糾正血容量不足。
在補液、護腎等治療後，就在老楊的尿量漸漸增多，腎功能水平有了明顯的好轉的時候。胡穎又發現了化驗單上的幾個反常的指標；電解質和血尿酸。化驗單顯示老楊血磷0。35 mmol/L（正常值0。81-1。45mmol/L），血鉀3。0 mmol/L（正常值3。5-5。5mmol/L），血尿酸166（正常值208-428 umol/L）。
按照常理，腎功能衰竭的患者由於排洩障礙，體內鉀、磷和尿酸難以排出，這些指標都應該升高，老楊的化驗單卻恰恰相反，生化顯示低鉀、低磷，連尿酸都明顯偏低，而且嘔吐腹瀉都好轉了也沒有改善，這是為什麼呢？
查房的時候，胡主任問起了老楊的
關節痛
。說起疼痛，老楊有一肚子話要說。
這些年來，他
全身關節骨頭哪哪都痛
，他不知奔波多少家醫院，看了多少科室，得到的診斷卻五花八門：老年性關節炎，痛風性關節炎，風溼性多肌痛，肋間神經炎，脊神經卡壓綜合徵，骨質疏鬆……中藥、西藥吃了一大堆，疼痛感卻越來越嚴重，後來不得不依靠輪椅行動。
近一年，他定期去做一種“神經射頻消融手術”，做一次要好幾千元，能稍微感覺疼痛緩解一點，沒多久又老方一帖，錢不知道花了多少，這一次若不是吃的這個新偏方，也不至於急性腎衰竭。
說到這裡，老楊長嘆口氣：“胡主任，你能治好我的腎，不做血透已經很好了，這個骨頭痛啊，我是真的不抱什麼希望了！”
翻閱病歷的時候胡穎看到老楊患有乙型病毒性肝炎，在既往八年的抗乙肝治療資料中，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藥名：
阿德福韋酯
。胡主任心裡有了底，老楊這全身關節疼痛的毛病，現在算是歪打正著，找對了醫生！
胡穎為老楊安排了進一步的檢查，證實了她的判斷，老楊的尿磷排洩率高達115%（正常值低於30%），尿氨基酸檢測強陽性，
而全身骨骼ECT結果更是顯示全身多處放射性濃聚影（如圖）
，
從影像片上看，就好像骨頭都變成了黑色。
分佈的位置跟老楊平常疼痛的位置不謀而合。胡主任給出了最後的診斷：藥物性範可尼綜合徵（阿德福韋酯所致），低磷性代謝性骨病，急性腎衰竭。
診斷明確後，胡穎重新制定了老楊的治療方案：停用阿德福韋酯，改用恩替卡韋抗乙肝病毒，加強補磷和補鉀。
三個月後，滿面紅光，精神煥發的老楊又回到了胡主任的診室，這一次，老楊是走著來的，複查的結果令人滿意：血肌酐回到了基線水平118umol/L，血鉀、血磷和尿酸都正常了，困擾老楊多年的全身疼痛也消退了！
事實上，與老楊相似經歷的患者，
因藥物引起的範可尼綜合徵在浙大二院腎內科至少有近100例了，阿德福韋酯是藥物中最常見的一種
。
藥物透過損傷腎小管近端上皮細胞，造成鉀、磷、葡萄糖、尿酸等多種物質的重吸收障礙，導致這些物質從尿中流失。
鈣磷是骨骼的重要組成成分，長期的低磷血癥會影響骨骼代謝
。超過一半的患者都表現為難以糾正的骨痛，往往輾轉於其他科室而容易誤診。
據浙大二院單中心不完全統計，這些患者在明確診斷前平均就診2。8個科室，平均確診時間達2。3年。而不恰當的各種止痛治療會進一步損傷腎功能，最終影響患者的健康。
文 | 腎臟內科 胡穎
圖 | 部分源於網路
稽核 | 陳國忠 胡穎
責編 | 朱儁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