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疼到進急診,醫生說我可能是被屎撐到了

我是萬萬沒想到,身強力壯吃嘛嘛香的我,居然也有躺在病床上粒米未進、寸步難行的一天。

腰背深處隱隱作痛

本人大齡博士生,座標美國東南部某中心城市。提前說明,雖然美國醫療以天價著稱,但我們學校的健康保險比較給力,所以後面提到的各種事情應該不會帶來破產之虞,請大家放心閱讀。

這事情在一開始,其實來得沒有那麼猛烈。

那是一個普通的週五,我正在逛超市。在推購物車的時候,

我忽然發現腰背深處有一點隱隱的疼痛,只在特定的角度才會出現

。睡姿一貫比較奔放的我完全沒有在意,以為可能是做夢的時候不小心扭了秧歌。

然而短短兩天之內,背疼逐漸變得越來越難以忽略,

它從一個點發展成為了後腰附近的一片,讓我彎腰和起床都有些困難

。更要命的是,除了背痛之外,腹部還變得越來越脹。我整個人像老年人一般僵硬,行動不便。

這時我才想起,自己已經接近3天沒有……拉便便了。

這對我來說有一點異常,因為我從小到大都沒為排便煩惱過,怎麼就便秘了呢?我打算先去藥房買點兒藥試試看,

決定“雙管齊下”

——鎂乳(Milk of Magnesia)從上灌到下,再從下到上來一份塞劑類瀉藥。

15 分鐘過去了,便意來襲,但我卻什麼都拉不出來。好幾個小時過去了,肚內一陣翻騰,菊花依舊是毫無動靜。

但背痛和肚脹卻越來越嚴重了,幾乎到了動彈不得的地步。

週日晚上,我虛弱得根本站不直,趕緊叫室友把我送去了最近的急診。

掙扎著挪進註冊處就已經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彎下腰從包裡取身份證件更是疼得我大叫起來。護士連忙問我是否需要輪椅,我點頭如雞啄米。在等待區裡,每一根疼痛的神經都彷彿在嘶吼,把每一秒都拉得如此漫長。

護士開啟門叫到我名字的那一刻,簡直有如天堂之門向我開啟。

但此刻的我完全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將是幾十個小時的地獄。

我的升結腸裡堆滿了便便

護士給我測量了血壓體溫等,詢問完病史後,就把我送去了一間急診看護病房。

在病房裡,我被連上了血壓、心率、血氧檢測儀,被抽了四管血,還被插了一個靜脈留置針。當時的我甚至虛弱得實在穿不上病號服,只剩躺下的力氣了。

經過依舊有些漫長的等待之後,助理醫師走了進來,我又把情況向她複述了一遍。她按壓了我的腹部和腰部,我當然是疼得大叫。她說我白細胞有點偏高,懷疑是闌尾炎,然後我上了一針鎮痛劑,並把我推出去做CT和超聲。

CT和超聲做得很快,結果出來得也很快。正當我躺在燈光慘白的急診病房裡,懷疑著今晚該不會要捱上一刀的時候,醫生們走了進來——

臉上帶著一分不解,半分尷尬,還有一點點同情

“好訊息是,不是闌尾炎,” 他們說,“也看了你的腎、肝、膀胱和膽囊,都一切正常。”

“那我背疼到不行……”

我們發現你右邊的升結腸裡堆了很多……便便,可能是被撐到了

。” 醫生給我看了CT照,還向我解釋了升結腸的位置,而那附近的區域我用手指一摁就疼到不行。

後背疼到進急診,醫生說我可能是被屎撐到了

紅箭頭所示為升結腸(結腸的一部分,沿腹腔右外側區上行)丨《奈特人體解剖圖譜》

“總之,我們先把你移送到觀察病房去,看看今晚能不能用別的方法解決問題。”

“好的。疼疼疼……”

接著我被推進了觀察病房。經歷了這一番折騰,已經是夜裡 12 點了。

護士給我從下面用上了灌腸劑,並囑咐我一定要忍住,讓灌腸劑充分發揮作用

。病房床上還特意給我墊上了尿墊,免得我在通便期間有什麼“不測”。

但我“忍”了好幾個小時,在背疼的折磨下時睡時醒,

依舊無事發生

。護士大為不解,只好等白天值班醫生來。

在這場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的持久戰裡,我慶幸自己出門的時候手機滿電,還順手抄了一個平板閱讀器。漫長的一夜過去,病房外面開始響起對話聲甚至說笑聲,還有護士來問我要不要吃早餐,我有氣無力地搖頭,指了指連在靜脈留置針上的一袋營養液。

從週日早上背疼難忍、便秘加重以來,我已經超過24小時粒米未進,也毫無食慾,

僅僅靠著對“釋放一刻”的幻想而苦苦堅持

。我想象那神奇的藥物衝去自己體內的“沉痾”,然後便是一陣似山洪爆發或者似開閘放水的暢快,彷彿卸去大石、砸去鎖鏈,讓我得以身輕如燕地跑跳攀爬……

後背疼到進急診,醫生說我可能是被屎撐到了

開閘放水的痛快丨Giphy

事實是,一個晚上都毫無動靜的我,根本沒有任何和釋放有關的快感,甚至可以說痛苦更上一層樓了。

“神藥”駕到,但我絲毫沒有解脫的感覺

白天到了,值班醫生終於來了,是一個溫柔的黑人姐姐。她語氣中帶著幾分輕鬆,連連安慰我“

便秘很正常,便秘成這樣也沒啥

”、“

一輩子總得有那麼點倒黴日子吧

”,她甚至笑著提到她曾經也有過一次嚴重便秘,肚子和背疼到在地上打滾。

我聽了之後寬慰了幾分。她用手指檢查了我的直腸,裡面的確什麼都沒有,灌腸確實沒起到作用。她告訴我,接下來要使用更強的武器了——

聚乙二醇3350(PEG-3350)

醫生跟我解釋,這是一種“滲透型”的瀉藥,可以透過強力吸水的大分子成分,將水保留在腸道內,使得糞便變軟從而容易排出。它通常是給腸鏡患者準備的,用於腸鏡檢查之前清空腸道,

所到之處片甲不留,可用於對付普通瀉藥奈何不了的棘手情況

我心想“神藥”駕到,可能自己離解放也不遠了。但誰曾想護士給我端來的,

是一整個塑膠桶、多達一升的液體

!這種液體比水黏稠一些,涼涼的,還是檸檬口味的,嘗一口居然覺得味道不錯。

然而,要喝下一整桶就是另外一碼事了。護士告訴我,一個小時喝一杯,喝完為止。我看了一眼時間,此刻正值中午 1 點左右,一升液體滿打滿算也得有個七八杯,今天晚上真的能出院嗎?

話不多說,趕緊仰頭乾了這杯。

在喝它的間隙,我繼續在病床上,腰背僵得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昏昏沉沉地等著時間流逝。手機電量自然是經不起消耗的,還得剩一點等朋友明天來接。醫院的WiFi也非常不給力,平板只能是磚頭一塊。存得不多的電子書裡,赫然有一本《食物探險者》,啥都吃不了的我氣得直翻白眼,但我還是翻開來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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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探險者》(作者丹尼爾·斯通是 19 世紀晚期的食品探險家,他周遊全球,將鱷梨、芒果、無核葡萄以及數千種作物引入美國)丨left-bank。com

在喝完第 2 杯之後不久,肚子終於開始鼓動了,菊花也開始有了久違的翻湧感

。我急忙忍著劇痛從床上撐起來,扶著帶滾輪的輸液架子,一寸一寸地向廁所挪動。此刻我只覺得,在我能換上病號服後,囑咐我不要穿褲子的護士是多麼明智。

這個時候,早就管不了什麼文明什麼尊嚴,我就想真心實意地直接擁抱馬桶,彎腰脫褲只意味著多餘的折磨。

然而一股熱流湧過之後,我卻絲毫沒有解脫的感覺——這僅僅只是這幾天積攢的“存貨”的一小部分。

雖然才喝了小半桶聚乙二醇溶液,但它和大量的便便糾纏於容量有限的肚子裡,撐得我的腰肌和背肌幾近痙攣,彷彿一夜之間懷胎八月。而強行腹瀉帶來的酸脹,又像痛經一樣折磨著下腹。

我已經數不清有多少種痛、多少種不適,我的身體和頭腦一起放棄了掙扎,只祈求這一切趕緊過去。

喝到第五六杯的時候,我已經拉了三次,然而卻一次比一次難受。每一次廁所之旅,幾乎都會費盡我所有的力氣和勇氣。

我必須小心地保持在某一個姿勢,才不會觸發背部的劇痛

。轉眼已經到了傍晚,我提出想要見醫生,看能不能緩一緩再喝,或者乾脆不要喝了。

但醫生用溫柔而同情的目光看著我,首先肯定並鼓勵了我的堅強,然後表示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理論上講,確實在拉稀了),並讓我將剩下的液體喝完(好吧……)。但她同時提出,可以讓我適當吃一點東西,促進一下腸胃的自然蠕動。

一份醫院盒飯送到了我面前。我看著水煮四季豆、土豆泥和一片煎雞肉,毫無食慾,勉強吃了幾口;反倒是一旁的蘋果汁還算可口,被我喝完。看著剩下的聚乙二醇,我鼓起勇氣繼續戰鬥。

Shit happens

病房裡沒有窗戶,沒有日夜更替,我也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雖然手機還在不停地跳出通知、郵件和各式各樣的日程提醒,但感覺那些日常的細碎點滴與我無關,我只是被困在這慘白世界中的一具幽靈。

我沒有力氣思考之後要幹什麼,更沒有力氣感受任何焦慮和恐懼,只是任憑那滿滿一桶液體支配我的排洩。

終於,在夜裡1點左右,最後一滴聚乙二醇被我喝下肚。

我昏昏沉沉地縮在病床上,時睡時醒,數著自己去廁所的次數,

排出的內容也逐漸從拉稀變成了純液體,到最後已經分不出它和尿液的顏色

。護士欣喜地表示,我基本已經完成了戰鬥,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終於早上8點左右,醫生滿面春風地推開病房門,對我的治療進度感到欣喜。

她再次向我解釋,除了嚴重便秘之外,我的臟器均完好無損,各項指標也沒有明顯異常。對於急診和觀察病房而言,他們的職責就是解決最當下的問題,並保證我沒有性命之虞。至於查詢病因和後續診療,需要我之後找專科醫生商議。

“但最後,可能都搞不清楚具體的原因,有可能一輩子真的就這麼一次

”她溫柔地笑道,“

Shit happens.

後背疼到進急診,醫生說我可能是被屎撐到了

生活無法預測,有時一些事情就是毫無理由地發生了。丨Giphy

當然,直接這麼放我走,我還是有點擔心的。肚子和腰背絲毫沒有一點“鬆懈”,我依舊保持著寸步難行的姿態,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完全恢復正常……聽聞了我的訴求,醫生再為我注射了一針鎮痛,並給我了一顆巴氯芬(助肌肉鬆弛、減輕痙攣的藥)後,便去準備出院材料了。

一個多小時後,護士將醫生開的處方,連同我在醫院期間的用藥和化驗結果,以及後續專科醫生的聯絡方式、用藥和照護的注意事項等等,厚厚一疊塞我手裡,輪椅也給我推到了病房前。我撐著起身換衣服,竟然發現沒那麼僵、那麼疼了。

肚子依然脹如皮球,裡面依舊翻江倒海,但當護士推著我進入醫院大堂、自然光照射入眼的那一刻,

我還是有了一種“迴歸現實”的如釋重負感——可能比排洩本身更加如釋重負吧

此後便一路好轉,而我也在繁重的研究和寫作中給自己放了一週躺平假。過了三四天,肚脹慢慢消下去,而背痛緩解時間要更長,哪怕是在我不懈的活動和拉伸下,消除僵直感也用了接近一週。

後來我也去看了腸胃專科的醫生,但也沒能搞清楚具體病因,只囑咐我持續用藥、規律排便。但對於我而言,經歷了這般之後才真切地體會到,

能吃能睡能拉簡直就是世間最大的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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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lumtree

編輯:蘇曼、黎小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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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 護士病房醫生升結腸便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