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殺死那些該死的病菌!

人類疾病源自動物這一問題,是構成人類歷史最廣泛模式的潛在原因,也是構成今天人類健康的某些最重要問題的潛在原因。

請想一想艾滋病吧,那是一種傳播速度非常快的人類疾病,似乎是從非洲野猴體內一種病毒演化而來。

在一般的生活中,為了打敗敵人,必須瞭解敵人,在醫學中則尤其如此。

要知道,

病菌同我們一樣都是自然選擇的產物。

病菌以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使我們生病,它這樣做會得到什麼樣的演化利益呢?

這似乎是特別令人費解而又自拆臺腳的事,因為

病菌殺死了它的宿主,也就殺死了它自己。

活下去,殺死那些該死的病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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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我們生病”,符合病菌的利益

活下去,殺死那些該死的病菌!

病菌傳播的最不費力的方式,就是等待著被動地傳染給下一個受害者。

有些病菌等待一個宿主被下一個宿主吃掉,例如:

沙門氏菌就是因為我們吃了已被感染的蛋或肉而感染上的;

引起旋毛蟲病的寄生蟲,是等我們在殺豬後,吃了未煮熟的豬肉而從豬身上進入我們體內的;

引起線蟲肉芽病的寄生蟲,是喜吃壽司的日本人和美國人因為吃了生魚片而感染上的。

有些病菌不是等到舊宿主死後被吃掉,而是在昆蟲的唾液中“搭便車”,這個昆蟲咬了原來的宿主,然後趕緊離開去尋找新的宿主。提供這種

“免費搭車”

的可能是蚊子、跳蚤、蝨子或採採蠅,它們分別傳播瘧疾、瘟疫、傷寒或昏睡病。

活下去,殺死那些該死的病菌!

其他一些病菌可以說是由自己來處理事情。

它們改變宿主的結構和習慣,來加速自己的傳播。

從我們的角度看,得了由

梅毒

之類性病引起的外露的生殖器潰瘍是一種極不光彩的事。然而,從病菌的觀點看,它們只是一種有用的手段,用以獲得宿主的幫助把病菌移入新宿主的體腔。

天花

造成的面板損傷,同樣是透過直接或間接的身體接觸來傳播病菌的(有時是十分間接的,如一心想要消滅“好鬥的”印第安人的美國白人,把天花患者以前用過的毯子作為禮物送給他們)。

流行性感冒、普通感冒和百日咳病菌

所運用的策略就更厲害了,它們誘使受害者咳嗽或打噴嚏,把一群病菌向未來的新宿主噴射出去。

霍亂菌

促使它的受害者大量腹瀉,把病菌送入潛在的新受害者飲用的水源。

在改變宿主的行為方面,再沒有什麼能和

狂犬病病毒

相比的了,這種病毒不但進入了受到感染的狗的唾液中,而且還驅使這隻狗瘋狂地亂咬,從而使許多新的受害者受到感染。

但就這種小蟲子所作的實際努力來說,應該得獎的還是鉤蟲和血吸蟲之類的

寄生蟲

。它們的幼蟲透過前一個受害者的糞便被排洩到水裡或土裡,又從那裡努力地鑽進新宿主的面板。

因此,從我們的觀點來看,生殖器潰瘍、腹瀉和咳嗽都是“症狀”。

但從病菌的觀點看,它們就是傳播病菌的聰明的演化策略。這就是為什麼“使我們生病”是符合病菌的利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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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菌殺死宿主是無心的附帶結果

但是,為什麼病菌會演化出殺死宿主這種明顯自拆臺腳的策略呢?

從病菌的角度看,那只是宿主症狀促進病菌高效傳播的一個

無心的附帶結果

(對我們來說真是一個莫大的安慰)。

是的,一個沒有得到治療的霍亂病人,最後可能因為每天拉稀達幾加侖而送命。

然而,至少在一段時間裡,只要這病人仍然活著,霍亂菌就會由於大量傳播進下一個受害者的飲用水源而得到好處。

倘若每個受害者因而平均感染一個以上的新的受害者,那麼即使第一個宿主碰巧死了,霍亂菌仍然會傳播開去。

我們對病菌利益的不帶感情的考察就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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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和病菌的競賽難解難分

現在,讓我們回過頭來考慮一下我們本身的自私的利益:活下去並保持健康,最好的辦法就是

殺死那些該死的病菌。

活下去,殺死那些該死的病菌!

我們受到感染的一個普遍反應是

發燒

而我們又一次在習慣上把發燒看作是一種“症狀”,好像就這樣無緣無故地照例發生了。

但是,體溫的調節是受到基因控制的,並不是無緣無故發生的。有些病菌對熱的反應比我們的身體更敏感。提高我們的體溫,實際上就是

要在烤死我們自己之前把病菌烤死。

我們的另一個普遍反應就是把我們的

免疫系統

動員起來。

我們的白血細胞和其他細胞積極地搜出並殺死外來病菌。

我們在抵抗某種使我們受到感染的病菌的過程中,逐步形成的特定的抗體,使我們在痊癒後不大可能再次受到感染。

對一些疾病——包括麻疹、流行性腮腺炎、風疹、百日咳以及現在已被戰勝的天花——我們由一次感染激發起來的抗體,將使我們獲得終生免疫。

這就是預防接種的原理:給我們接種一種已死的或變弱了的菌株,促使我們的抗體產生,而不必真的去生病。

可是,有些聰明的病菌在我們的免疫防禦面前就是不屈服。

有些已學會了改變我們的抗體能認出來的那一細菌的某些分子結構(即所謂的抗原)來使我們上當。

新品種的流行性感冒透過不斷的演化或改造,產生了不同的抗原,這就是為什麼雖然你在兩年前得過流感,但在今年另一種流感到來時你仍不能免於感染的緣故。

瘧疾和昏睡病由於有迅速改變抗原的能耐,成了甚至更難抓住的主顧。

最難抓住的是

艾滋病

,因為它甚至在一個病人的體內也能演化出新的抗原,從而破壞了這個病人的免疫系統。

活下去,殺死那些該死的病菌!

我們最緩慢的防禦反應是透過

自然選擇

表現出來的。

自然選擇改變了我們一代代的基因頻率。對於幾乎任何一種疾病來說,某些人證明比另一些人具有更強的基因抵抗能力。在疾病流行時,

那些具有抵抗某種病菌的基因的人,比缺乏這種基因的人更有可能生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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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們同大多數物種的相互作用,就像我們同蜂鳥的關係,不會使我們“生病”,也不會使蜂鳥“生病”。

因為無論是我們還是蜂鳥,都不需要演化出相互防範的能力。

這種和平的關係能夠維持下去,因為蜂鳥不指望我們為它們傳播後代,也不指望我們把身體給它們當食物。蜂鳥演化的結果是它們以花蜜和昆蟲為食,而這些東西是它們靠運用自己的翅膀得來的。

但是,

病菌演化的結果卻是以我們體內的養料為食

,一旦原來的受害者死了或者產生了抵抗力,它們也沒有翅膀可以讓它們飛到一個新的受害者的身體上去。

因此,許多病菌不得不演化出一些花招,好讓它們在潛在的受害者之間進行傳播,而許多這樣的花招也就是我們身上所體現出來的“症狀”。

我們也已演化出我們自己的反花招,對此細菌又演化出反反花招來予以回答。

我們和我們的病原體現在在一場逐步升級的演化競賽中難解難分,以競賽一方的死亡為失敗的代價,而自然選擇就是這場競賽的裁判。

活下去,殺死那些該死的病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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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炮、病菌與鋼鐵》

【美】賈雷德·戴蒙德

上海譯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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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基快跑

活下去,殺死那些該死的病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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