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在歲月深處的酸甜
文/周紹明
再次踏上這條熟悉的山路，走在這荒蕪、空蕩蕩的北窯地山坡上，恍如隔世。穿過小徑旁的那一顆野酸棗樹時，我隨手摘下了結在枝頭的幾枚青果，現在還未到酸棗成熟時節的果實，放在嘴裡，就有了一點苦澀的味道。此時當一陣風吹過髮梢時，那往昔酸甜苦辣的回憶又蹦出了腦海。
龐家堡曾經的繁華喧囂，在我這個風風火火走過半生的人，內心深處烙下了許多記憶。年輕時的幼稚、單純、任性，好像歲月的一陣風，被輕輕颳走。在心中堆砌起來的情感，就像這一樹酸棗樹上的葉子，深深淺淺的疊加一起，在我的心頭，來了又去，去了又來……記得那一年，我和母親的家，已搬到了龐家堡八區，在秋季來的時候，我就和八區的幾個玩伴，商量著一起去採摘酸棗。
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的週末清晨，三毛、三寶、高飛、張春賀還有我，相約一起，開始了去二道溝採摘酸棗的行動。我們各自拿著自家做的布袋子，和前一天晚上約好每人準備的兩個燒餅和一大瓶水，走出了家門。水是白開水，是用喝過的飲料空瓶子把涼白開水灌進去的。我們一行五人，一路沿著八區中心的那條馬路徑直向東走，過了白廟火車站的鐵路，就到了楊家營村口，然後再往北面的土溝走，順著田埂來到一個叫二道溝的地方，再往溝裡面走時，就看見溝的兩邊，土坡長滿了酸棗樹。那紅紅的酸棗，勾引著我們的饞蟲，於是就有點迫不及待的跑去採摘起來。酸棗，好吃不好摘，渾身都是針刺，一不小心就掛住衣服，劃破手指，在這個時候，你一定要不急不躁，順著它的性子，慢慢的去梳理、摘取。因我經常去採摘酸棗，經驗比較老到，採摘的又快又多，他們四個人就不行了，扎的滿手都是刺，酸棗刺紮在手上，既疼又心裡彆扭，不得已只能先拔掉刺才能繼續摘。三寶甚至還劃破了他身上穿的新襯衫，高飛的的確良褲子，也被勾破一個大口子，露出了一節大腿。張春賀更慘，臉上被樹枝劃破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正好還是挨著他戴眼鏡的鼻樑附近，疼得他沒辦法，只好把眼鏡摘了下來。但是看著那顆粒飽滿的酸棗，在一簇簇的樹梢上懸掛著，誘惑著我們，根本顧及不了那麼多了，哥幾個飛快的一邊採摘一邊放在嘴裡品嚐。一直到肚子咕咕叫的時候，收穫頗豐的我們才停下來，於是就著水吃起了燒餅。看著彼此滿臉、滿手的傷痕和破衣爛褲，相互開著玩笑，心疼叨唸著劃破的衣服，手裡拿著辛苦採摘的收穫，興高采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野陌上的酸棗，沒人去採摘，可以在酸棗樹上存在好長的時間，有些果實即使到了寒冬臘月，還掛在樹梢。在嚴寒冬季裡，在萬木蕭殺、芳草枯萎的田野溝壑上，看那一顆顆紅紅的野酸棗，依然倔犟的掛在枝頭，任憑寒風肆虐也不肯凋零，扭曲著它的身軀挑戰著嚴冬。在白雪皚皚的荒野的映襯下，一顆顆紅紅的野酸棗，猶如鑲嵌在白玉盤中的一顆顆紅寶石，美輪美奐，非常耀眼。有一年大年初三，我在宣化黑山底水庫邊上，採摘了許多野酸棗，冬季冰封的水面旁邊，光禿禿的酸棗樹，枝梢上殘留的酸棗，果肉早已經乾癟，採摘之後回家，只能煮酸棗汁了。從超市裡買回一袋冰糖，鍋里加上一把冰糖，熬煮出來的酸棗汁，口感酸酸甜甜，既生津又止渴，美味極了。是現在所有飲品，都無法可相比的。酸棗既美味也能促進血液迴圈，酸棗的籽兒，還能起到安眠定神的作用。飽滿的新鮮果肉，如若常常食用的話，能使身體和麵部面板，更加舒展、富有光澤，有美容養顏的效果，野酸棗還能提高人體的免疫力……野酸棗，可以這樣說：它渾身都是寶。
龐家堡紅石山已繁華不在，但酸棗依舊。溝壑裡的野酸棗，留給我太多的童年、青年的記憶。如今的我，只要是到了酸棗成熟的季節，我每每都在宣化、涿鹿或者紅石山附近的溝溝壑壑裡，反反覆覆的多次去採摘。北方的酸棗樹，具有很強的生命力，不管是在田間地頭，還是山村的房前屋後，或溝邊或山崖石縫，都能見到它的身影。三五成簇，長在哪裡都能隨遇而安、落地生根。每年還能繁衍長出許多生機勃勃的小酸棗幼苗，酸棗樹耐得住寂寞，更耐得住土地的貧瘠，有堅韌頑強的性格。野酸棗是我一生中，除了龐家堡的驢肉之外，最愛吃的零食，每次我採摘滿滿的一兜子，都會大方的請同事、朋友們品嚐。其實野酸棗也是奢侈品，大顆粒的野酸棗，現在已相當稀少了，在這幾十年來，我轉遍了張家口附近的許多地方，才漸漸地知道了哪裡有最好的、顆粒最大的野酸棗，每年的金秋時節，我都相約三、五好友，帶他們去往不同的地方一起採摘，即是郊遊，更是讓大家一起來享受採摘野酸棗的樂趣。
如今的我們，生活和物質條件，已大大提高了，但我依舊很懷念，曾經歷歷在目的那段與野酸棗一起守候的那段時光，一個人經歷過的酸楚、酸甜的滋味，一直流淌在我的腦海，滲透在我現在的生活裡，也給我的記憶留下了很深很深的惆悵。龐家堡的野酸棗，既酸又甜，讓我每每都能感受到，那刻骨銘心的酸甜滋味，這種酸酸甜甜，被深情的烙印在我靈魂深處，愈久彌香，好似我的人生經歷……
作者簡介：
周紹明，蔚縣人，自小生長在紅石山龐家堡，熱愛大山的粗獷，喜歡用照片記錄生活，用豪情抒寫人生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