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冤家到難兄難弟:吉利與威馬的三次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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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魏宇奇

2002年,剛拿到汽車生產許可證的李書福,在一次內部會議上提出了一個目標:“我們要收購世界名牌沃爾沃!”

這個有些狂妄的目標,哪怕放到8年後,吉利真的收購了沃爾沃之時,還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李書福自然知道收購沃爾沃的難度,為此,他從眾多候選人中選中了在從業經驗豐富,熟悉歐美汽車行業的沈暉。沈暉不負所托,克服了一系列難題,幫助吉利完成了中國汽車工業歷史上最大的海外併購案。

在沃爾沃的後續發展上,沈暉也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在他治下,沃爾沃實現了扭虧為盈,中國市場也成為了沃爾沃最大和最盈利的市場。

出色地完成沃爾沃收購案,讓沈暉走到了僅次於李書福的位置。“李書福對我還是不錯的,相當於我的師傅。”沈暉在接受採訪時曾多次表現出對李書福的敬佩。

然而李書福在被問到沈暉時,態度卻與沈暉提到自己時大相徑庭。2018年,李書福在上海接受採訪時,原本與記者相談甚歡。當話題轉到沈暉時,李書福臉色突變,擺手結束了談話。

這次談話的背景是,威馬在不久前宣佈已募集近200億人民幣,風頭正盛。當時,威馬的核心團隊共有9人,其中有四人曾經在吉利或沃爾沃任職。在威馬進行融資時,吉利以侵犯商業秘密為由起訴威馬,並索賠21億元。

在新能源戰場上,李書福和沈暉這對昔日的“師徒”變成了競爭對手。

在具體的造車路線上,威馬是新勢力的代表之一,吉利則是傳統車企轉型的縮影。在走過融資大戰、量產交付兩道坎後,威馬與科創板的距離越來越近。幾乎就在同時,吉利也開始籌備在科創板上市。

五年間,伴隨著吉利與威馬的三次交手,它們之間的關係從“冤家”完成了向“難兄難弟”的轉變。

01 造車風起

吉利和威馬在今天雖然分屬新老勢力兩個陣營,但在起步階段,二者的處境十分相似。

1999年,時任國家計委主任的曾培炎視察吉利集團,因為身份問題遲遲拿不到汽車生產證的李書福,打出了一張苦情牌:“請國家允許民營企業家做轎車夢。如果失敗,就請給我一次失敗的機會吧。”

在這之前,他曾找到台州市黃巖區、浙江省機械廳,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可能。省機械廳還送給他一句話,“你去北京也沒用,國家不同意,工廠不能建,汽車就是生產出來也不能上牌。”

擺在李書福和吉利面前的,不只是準生證的問題,他的“轎車就是輪子+方向盤+發動機+車殼+沙發”觀點,更是讓吉利飽受質疑。

沈暉和威馬,在這方面與前者身處相似的困境。

燒錢太多、PPT造車對威馬來說是家常便飯。更關鍵的是,其團隊有豐富的汽車從業經驗,這在為它開啟融資的方便之門的同時,也引來了懷疑。

新能源汽車和燃油車是兩個物種,其他傳統車都存在包袱太重,導致轉型速度過慢的問題。

全球銷冠大眾,曾在2010年制定了一份“電動版2018戰略”,希望在2018年成為中國電動車市場領導者。結果卻是,大眾的純電產品直到2020年才姍姍來遲。團隊中70%來自傳統車企,只有30%來自軟體行業的威馬,會重蹈大眾的覆轍嗎?

吉利進入新能源行業不比威馬晚。2015年,吉利高調發布“藍色吉利行動”,這說明吉利是自主品牌中率先向電動化轉型的企業。

這個計劃比大眾的“電動版2018戰略”更加激進。吉利的計劃是,到2020年,新能源汽車銷量佔吉利整體銷量90%以上,其中混動佔比65%,純電佔比35%。同年,沈暉創辦威馬汽車。

幾乎同時進入新能源市場後,吉利和威馬迎來了第一次交手。

為實現目標,吉利花了大力氣。目前吉利國內的純電動品牌就有四個,分別是有沃爾沃血統的“極星”;與戴姆勒聯手打造的高階品牌smart;定位低端的楓葉汽車,以及“幾何”。如果再加上吉利新能源商用車集團旗下的遠端汽車和倫敦電動汽車,吉利旗下擁有6個新能源品牌。

拳頭雖然打了不少,但這些拳頭幾乎都是空心的,吉利在新能源上的大部分產品都是油改電的“半吊子”。

油改電,顧名思義就是在燃油車的基礎上做改進,拆掉油箱、發動機、變速箱等核心部件,取而代之的是動力電池、電動機以及電控系統。

這種模式的優劣勢都非常明顯。一方面,能讓車企以更快的速度、更低的成本進入新能源市場;另一方面,這種妥協的產物,從誕生之初就存在空間小、續航差、舒適性差等缺點,只能充當過渡性產品。

以幾何系列為例。幾何系列的首款產品幾何A,對標的是

特斯拉

,擁有較為前衛的外形和主流的續航能力。

然而幾何A是帝豪GL的油改電版本,與特斯拉存在本質上的差距。隨後的幾何C依然是油改電而來,只不過模板從帝豪GL變成了帝豪GS。“楓葉”的第一款車30X也是一款油改電產品,模板是遠景X3。

在售價上,吉利不僅上演了自己打自己的戲碼,還和威馬“撞了車”。

還是以幾何A為例,15萬-19萬的售價範圍跟自家的帝豪新能源系列相近,威馬的EX5、EX5-Z的售價也在這個區間。

巧合的是,吉利和威馬都曾定下過宏偉的目標,但都沒能實現。

進入新能源市場之後,吉利新能源產品在總銷量中的佔比一直沒有超過10% 。佔比最高的一年是2019年,銷量超11萬輛,佔比為8。3%。2020年,吉利全年銷量為132萬輛,儘管保住了中國品牌乘用車第一名的頭銜,但新能源產品的銷量同比下降了66%,僅有6。81萬輛,佔比萎縮到5。15%。

沈暉曾給威馬定下了2019年銷售10萬輛的目標。然而,威馬雖然在2019年拿下了新勢力銷量亞軍的位置,但目標完成率僅有16。88%。2020年,威馬的銷量排名跌到了國產新勢力的第四名。

與李書福和沈暉亦師亦友的關係相比,吉利和威馬雖然分屬兩個陣營,但都在爭奪同一份蛋糕也是事實,這讓“共同做大蛋糕”的論調只適用於一時。從銷量走勢上看,吉利與威馬的第一次交手以平局收場。

02 迎戰智慧化

2020年5月,大眾宣佈停止交付旗下的高爾夫新一代產品高爾夫8,原因是它的軟體存在許多問題,有些甚至已經影響到了發動機運轉。

這暴露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傳統車企在軟體方面的能力是如此孱弱。這個問題其實在高爾夫8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在2019年亮相的ID。3就一直被軟體問題所困擾,交付時間也因此頻頻跳票,直到去年9月才開始交付。

頻頻跳票的結果其實還是大眾投入重金之後換來的,如果換做實力弱小的車企,情況肯定更加糟糕。

這給所有想參與新造車運動的企業都敲響了警鐘:與電動化處在同一場革命當中的,還有“智慧化”,前者以硬體為主,後者則更需要軟體。

目前,在這兩方面以特斯拉的成績最為突出。大眾品牌負責電動汽車的董事會成員吳博銳和集團CEO迪斯都曾表示,在生產電動汽車和軟體方面,特斯拉比競爭對手領先。

去年十月,FSD的價格從8000美元漲到了10000美元。而吉利旗下的“楓葉”30X,預售價不超過8萬元。按照這個趨勢,離特斯拉“買軟體送車”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其軟體能力之強可見一斑。

毫無意外,在軟體方面吉利和威馬也是對手,而且二者都把希望放在了

百度

的身上。

今年1月,吉利宣佈與百度合作造車。2017年11月,百度資本領投了威馬的B輪融資。據媒體報道,威馬得到百度資本投資的條件是:威馬不能做自動駕駛,只能用百度的Apollo自動駕駛系統。如果想在車上搭載非百度系的應用,也必須得到百度的首肯。

這意味著,在智慧化上,吉利和威馬上演了與國產手機品牌都在爭奪高通晶片相同的戲碼。就算不情願,二者也不得不競爭一番了。

與在銷量走勢上打了個平手相比,這次交手威馬是處於不利位置的。

首先,在得到百度投資後,威馬的核心競爭力就被“閹割”了,只能受制於人,而吉利手上有多個選項。

其次,就算威馬沒有與百度捆綁,選擇自己研發,也未必能依靠智慧化突出重圍。這與智慧化的特點有關,它們的特點十分相似:市場規模大,前景好;技術難度大;需要大量資料作支撐。對新勢力來說,除了第一條是好訊息,其他兩條都不是什麼好訊息。

汽車智慧化主要有兩方面,汽車作業系統(簡稱OS)、自動駕駛。

國內的新勢力在車載OS上都選擇了基於Andriod做深度定製。自動駕駛方面,除了威馬選擇與百度深度捆綁外,其他都表示會進行自主研發。

一個足以說明問題的現象是,下決心全部自研的大眾,在砸了重金的情況下,依然碰了一鼻子灰。

在電動化上,大眾計劃到2030年直接投資超過200億歐元。為了解決車載OS和自動駕駛,大眾還在2019年組建了一個規模為幾百人的軟體部門“Car。Software”,推動數字化轉型。然而,高爾夫8還是因軟體問題停止交付,ID3也因此而跳票。

03 搶灘科創板

在經過量產和交付之後,上市就成了新勢力的下一步。

據上海證監局近日釋出的公告顯示,威馬智慧出行科技(上海)股份有限公司已具備輔導驗收及科創板上市申請條件,這表明威馬汽車已完成上市輔導。若無意外,威馬有望成為第一家在科創板上市的新勢力。

巧的是吉利也選中了科創板。從進展看,吉利已經在去年9月完成了首發過會。考慮到

恆大汽車

去年9月才表示,擬申請上科創板。“科創板整車第一股”的頭銜花落吉利的可能性非常大。

“第一股”往往會受到市場追捧,

蔚來

上市時就得到了不錯的待遇。在國內,政策開綠燈也為車企上市提供了良好的“氛圍”。

不過,就算二者中有人拿下了“第一股”的頭銜,也無法高枕無憂。

與蔚來相似,上市能給吉利、威馬帶來的最大益處,或許只有可以透過二級市場募集更多的資金。

吉利在招股書提到,本次募集資金投資專案擬投資總額為204億元,其中擬使用本次募集資金200億元。

資金自然是支撐車企發展的關鍵,但這不是全部。在大方向上都沒有出錯的情況下,勝負手往往在於某些關鍵點。

作為一家民營車企,吉利的嗅覺不可謂不靈敏,很早就意識到了新能源是大勢所趨,但行動卻沒能跟上意識的節奏。箇中緣由其實跟吉利在燃油車上存在的問題一樣,那就是內耗太嚴重。

吉利是新能源佈局最廣泛的車企,然而多線作戰往往會分散有限的精力,更重要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必然會“同室操戈”。

例如,帝豪GSe與幾何C同為緊湊型SUV,同時,前者價格區間在10。99萬-15。99萬元,後者在12。98萬-18。98萬元。

當發生“同室操戈”時,最好的情況是有一方在銷量上出彩,但這種情況很少見,多數都是雙雙摺戟。去年8月問世的幾何C,首月銷量僅有784輛,全年累計銷量為5277輛;帝豪GSe的表現更差,在去年3月份只賣出了6輛,全年銷量為2530輛。

威馬的問題在於,在自動駕駛、智慧化上選擇依賴百度,讓它失去了對新勢力來說必備的核心競爭力;同時不清晰的定位,也讓它的前景不明朗。

自動駕駛和智慧化對新能源汽車的重要性無需多言,威馬在這方面受制於人,自然是缺乏核心競爭力的。

在定位上,威馬在創立之初,就制定了“三步走”戰略。第一步,做智慧電動汽車的普及者;第二步,成為資料驅動的智慧硬體公司;第三步,成長為智慧出行新生態的服務商。

“三步走”環環相扣,一環接一環的,如果有一個環節出現差錯,“三步走”也就不成立了。其中最關鍵的是,威馬必須拿到足夠的銷量,才能積累足夠的資料,從而為第三步積累優勢。

現實卻是,威馬的銷量已經開始下滑。威馬2020年累計銷量達2。2萬輛,在新勢力中的排名從2019年的第二名下跌到第四。只有一款車型在售的

理想汽車

,去年的銷量比威馬多了近一萬輛。可見在銷量上,威馬明顯“掉隊”了。

換句話說,上市對吉利和威馬來說固然是好事,但在外部競爭日益激烈,自身短板明顯的情況下,即便二者中的任何一方在造車、自動駕駛以及上市任何一個方面比對方更有優勢,也不能確保它能笑到最後。

04 結語

新造車風起五年,吉利和威馬都在這五年中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一方面,二者的發展走勢如出一轍。吉利憑藉市場空白和政策補貼,一度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威馬也曾是新勢力的亞軍。隨著競爭越來越激烈,二者都在走下坡路;另一方面,與手機行業相似,得益於成熟的供應鏈,吉利和威馬在電動化上的差距並不大。在智慧化上,它們又都選擇了百度。

五年後,吉利和威馬在透過入局新能源,搶佔智慧化高地,即將登陸科創板這三次交手之後,不僅無法分出高下,反而越打越像,成了“難兄難弟”。

從冤家到難兄難弟:吉利與威馬的三次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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