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多山，一條不大的河流貫穿而過。河岸兩側的土地並不豐腴，種的糧食堪堪夠吃，所以總得從外面找補回來。小時，每逢3月青黃不接時，糧食可湊活吃，但蔬菜就少得可憐了。每天餐桌是上除了炒蘿蔔，就是燉炒酸菜或者芋頭湯，南瓜飯，想吃幾口新鮮的蔬菜可不容易。這時我們小姐妹幾個就會挎個柳籃子，去山坡，河畔，渠溝，田野裡尋找新出芽兒的野菜。
挖野菜
這時節，野菜禿嚕嚕都冒了出來，諸如擠特（薺菜）、春賊（香椿）、馬納特（馬齒莧）、嫩菇（鼠麴草）、鴨跳兒（藠頭）、越特（蕨菜）等。有閒時的嬸子、婆婆們都會來湊個熱鬧，摘點新鮮的野菜回去，換換一冬的口味，咋不好呢？村裡的小孩從小就在長輩們那裡傳承了辨認野菜的能力，所以並不擔心摘到啥毒草臭葉。
一籃子野菜
想必，這時節最先被下手的該是薺菜了。都說“三月三薺菜鮮，吃完日子噴噴香”，這時的薺菜嫩得可以掐出水兒來。把薺菜焯水後，加麻油、鹽、味精、蒜末一拌，是最好的開春菜。或者切點肥臘肉，切碎和薺菜碎拌勻調料，包頓餃子，鮮香極了。這茬的薺菜是家家戶戶最受歡迎的野菜。
涼拌薺菜
“香椿芽，香椿芽，綠枝頭上梳個頭。”——香椿這份獨特清新味道短暫地存在每年3，4月，到了4月末，葉子慢慢變老，口感變粗糙，香椿獨有的味道便刺鼻得無法下口了。3月時節，那綠色枝丫頂端都會簇擁著一小叢綠芽，幾片綠如翡翠的葉子擁抱著陽光。輕輕一掰，“蹦”的幾聲脆響，枝頭就光禿禿的了。最新鮮的應時的食材往往只需簡單烹煮，香椿焯水後切碎，打上幾個笨雞蛋，撒上適當的鹽、味精。待菜籽油冒出油香時，迅速劃入鍋中，簡單翻炒，好吃的香椿炒雞蛋就上桌了。香椿和雞蛋真是最美的搭檔，小時候搶這道菜吃，被爸爸敲了好幾筷子手。
香椿抱蛋
再說說另一樣味道獨特的野菜，香椿的好搭檔——藠頭。這時節的藠頭並不肥壯，但勝在一個鮮嫩。每個藠頭大概抽了2，3片葉子，細細的，挺直了腰桿。好在它一長就是一大叢或一大片，往往挖上個把小時，也能挖上一大把。藠頭洗淨，切掉根鬚，然後切點臘肉，旺火一炒，香的神仙都要猛吸兩口。藠頭的根莖肥大飽滿，牙齒一咬，清甜的滋味溢滿了舌頭。
藠頭炒臘肉
當然，這時節那河畔，坡上還長著大片的蕨菜。大如蒲扇的葉子下是一個個墨綠色的身影，它們身型修長，頭頂捲成圈，似鳳凰的羽翼，我們也稱鳳凰菜。每當春光灑下，我們就挽著小柳籃子來採蕨菜。一掰，脆嫩的蕨菜斷開，絲滑的黏液總能沾滿手。洗淨後，先焯水，可去除部分苦味。蕨菜切成段，五花肉切片，爆炒幾回合，下辣子再炒幾番，一道新鮮的山野小菜就出鍋了。蕨菜又脆又嫩又滑，搭配著豬肉，清新可口，又油潤了幾分。
蕨菜炒肉
這就是春天的味道，來源於山林，河畔，田野，渠溝……每一種野菜都有著獨特的春的氣息。它們紮根在這片土地，沒有人伺候，卻鮮亮精神。有時，我想我們吃下的不是簡單的味道，應該是整個春天，亦或者整個童年。你吃過什麼野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