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偉一直忘不了，6月第二個星期天，女友帶自己見識什麼是“BM風”的那個下午。
個頂個漂亮的姑娘，密集出現在位於三里屯旁，一棟上下兩層樓的小白房子。女友舉起了兩件衣服問哪件好看。
小偉瞬間就愣住了。用手比了比其中一件吊帶背心，心裡一嘀咕，“哎呦嗬，還沒我手掌大。”
“寶寶你確定要買這個？穿起來容易涼胃。”
各種貼身短上衣、格紋超短裙、小蠻腰、修長細腿在眼前晃來晃去。不知道品牌和哈弗耶魯這些名校有什麼關係，但店內隨處可見名校旗幟。
“這是BM風，大冪冪私下都來這裡買衣服。”女友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你個直男懂什麼。”
雖然感覺到要變天，小偉還是試探性地補了一句，“那，要不拿大一號的試？”
“BM只賣一個號。那就是小號。” 女友又笑了。
小偉滿腦疑惑，他不理解女生的心理活動和天氣一樣不可琢磨，一會黃沙蓋頂、一會風和日麗。
他也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個休閒品牌非要把衣服做得這麼小，還只賣一個號，那麼多人搶著穿，還都是美女？
他想起了小外甥抓鬮那天穿的童裝，花花綠綠的，上面還有一個奧特曼，腦中卻浮現了女友換好衣服叫自己舅舅的綺麗畫面。
中年有福的胖子，黑色緊身衣把突出的肚子勾勒得更加渾圓。旁邊的女生，把一件普通又緊身的背心穿出來能讓人覺得好看，自然絕非一般的靚麗。
少即是多，BM是把這一理念發揮到極致的品牌。它信奉在女性穿著上做減法即意味著獲得更多關注的理念，竭盡全力把產品做得更讓女性永遠保持對自己身材的關注，但這恰恰是它成功的原因。
“不僅讓人接受了只賣小碼這個不符合常理的設定，還成為了暢銷的商業密碼。”
被寄存在沙發上的小偉望向了更衣室的方向。長長的隊伍盤了一圈又一圈，隊伍的前面一直不少人，隊伍的尾巴，不斷有抱著衣服的姑娘選擇放棄。
小偉想起女友來時路上說過。
“小時候我媽總是給我講灰姑娘的故事，誰能穿上水晶鞋誰就是公主。大姐穿不進去，二姐穿不進去，只有灰姑娘能穿進去。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漂亮衣服就是小碼的。”
等待讓時間變得更加漫長，沙發上的各式男朋友成了焉了吧唧的土豆。小偉試圖用提問來消解超出自己理解之外的事物。
“站在BM金字塔尖上的姑娘是什麼樣的？”探究的心理讓小偉眼神充滿光明。
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小偉卻漸漸感受到了球場上那種誰也不服誰的比拼氛圍。
姑娘們表面上看起來都在選衣服，實際上在暗暗較勁，三三兩兩對鏡自拍、凹出曲線，美好的身材在 “短、緊、露”設計的襯托下一覽無遺。
小偉一時分不清楚自己在賣衣服的店，還是展示身材的比賽現場。
而最出眾的，竟然是BM的店員。穿著短短小小的衣服，又辣又正。低著頭，還比周圍的女生高出半個。
她的眼神裡沒有爭搶，神態從容，正在一件一件疊衣服。
小偉大學在麥當勞打過工，時薪7塊錢。雖說職業不分貴賤，但條靚盤順的美女幹服裝店員，總是讓人覺得別有隱情。
提著一個巨大黑色購物袋去吃飯的路上，小偉忍不住問女友：“服裝店員選的是哪一齣，全是美女？”
“你是不知道BM店員有多火。”
“‘BM店員’這四個字，就是現在最好用的流量密碼。他們的店員不是小網紅、就是電影學院學生。”
“幹兩個月，就能多幾萬個粉絲接商務。何況兼職最低都是70塊一個小時，越漂亮拿得越多。”
女友打開了手機劃了劃，跳出了類似於“逛街被店長問要不要當店員”“北京BM面試技巧分享”“BM小姐姐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素人”的圖文，條條成千上萬個贊。
“最近網上很多人在批判BM引導和強化女性對身材和容貌的焦慮，但走性冷淡風的品牌也不適合所有人穿，為什麼沒有人罵？穿BM的女生沒錯就是愛美，美還能變現，但這都又關那些人屁事啊。”
“反倒是那些路人ABCD要自查下心理健康。一個人看到什麼，意味著他的內心世界是什麼樣子。看到女生拍照就是媛，有酒店就是拜金，穿得緊就是製造焦慮。一個人說，一百個人跟著附和，久而久之，看什麼都帶上有色眼鏡，反而覺得自己是對的，身後還有千千萬個人想法一致的人給他胡噴的勇氣。”
“這才是偏狹和可悲。”連續說了很長一段話，女友的聲音有點喘。
感覺到女友在這件事情上的堅毅，小偉遞上了一口水。“寶寶你穿什麼都好看，我都支援你。有些人就是一肚子黑水，還喜歡到處吐，咱不一般見識。”
而小偉心裡想的是，回去趕緊把那些小短緊處理掉，也許洗衣機洗壞了是個不錯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