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獎視帝王雷:我帶著爺爺的勳章,走進李延年的時代

2022年11月6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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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第3047期

飛天獎視帝王雷:我帶著爺爺的勳章,走進李延年的時代

我在塑造李延年這個人物的時候,表演抓手就是“能文能武”這個特徵。軍人的武戲多是上陣殺敵、衝鋒陷陣,這是容易雷同的內容。但是,文戲上就會展現出他不一樣的特質。

我有時候演到一半就情不自禁地落淚,必須咬著牙把淚水憋回去。這樣一段戲演完,我通常要在現場緩一會,當時有一種胃痙攣似的感覺,很難受。

一部電影兩個小時的篇幅都能夠塑造人物,那麼電視劇4集的長度也完全可以。所以,《西鄉月明》這部劇我是按照電影的感覺來表演。

11月1日,第33屆飛天獎在北京落下帷幕。演員王雷憑藉在《功勳》中《能文能武李延年》單元的精彩表演,奪得優秀男演員獎。

他走上領獎臺,飽含深情地說道:“我能夠飾演共和國勳章的獲得者李延年爺爺,是作為演員一生的榮耀。我感恩這偉大的時代,榮譽屬於人民,謝謝大家。”

王雷堅信,演員塑造一個人物,就必須要做到形神兼備。《能文能武李延年》中,王雷既表現出李延年的發言能夠讓戰士熱血沸騰,佈置戰術能夠直擊敵人軟肋的“文韜”;又表現出李延年敢於衝鋒陷陣、戰場拼刺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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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雷的表演真摯且打動人心,用心但不用力過猛。他是軍人的後代,爺爺曾參加過抗美援朝。這樣的成長環境,讓他與人物產生共情,從而在戲中塑造一個真實可信的李延年。

王雷是一名80後,從藝近20年。回想2016年,他憑藉《平凡的世界》在金鷹獎上獲得觀眾喜愛的男演員獎。6年之內,王雷獲得兩大獎項的肯定,表演成績有目共睹。

他在表演事業上堅持影視和話劇兩步走。影視領域,他近年推出了《愛情的邊疆》《花開山鄉》《運河邊的人們》等眾多力作。

同時,他作為北京人藝的實力派演員,近年主演的《天下第一樓》《古玩》等作品獲得好評無數。“戲比天大”是北京人藝的精神綱領,王雷一直銘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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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我們連線了演員王雷。從《功勳》聊起,這是他與老搭檔毛衛寧導演的又一次合作。1個月的拍攝週期,王雷和主創團隊如何勝利完成任務?他近年來塑造了軍人、基層幹部、警察等人物形象,他如何走進不同角色的精神世界?

以下,是演員王雷的講述。

“能文能武”是我的表演抓手

我參加飛天獎的頒獎典禮之前,沒有想太多。《能文能武李延年》是6集的單元劇,和其他提名者的作品相比,我很忐忑。

我真的沒有想到會獲獎,這是一個巨大的驚喜。畢竟於和偉老師出演了《覺醒年代》《巡迴檢察組》《理想之城》,張嘉益老師出演了《裝臺》,丁勇岱老師出演了《跨過鴨綠江》,還有黃軒出演了《山海情》。他們都是非常優秀的演員,我能夠獲獎,只能說明我是幸運的。

我上臺之後,特別說到了感謝鄭曉龍導演的信任。他導演的電視劇《春草》,是我第一部出任男主角的戲。我還感謝了毛衛寧導演的幫助,我們合作了很多次,他是我影視生涯的引路人。

2020年下半年,我接到出演《能文能武李延年》的邀約。這部劇在延吉拍攝,我進組時天氣變冷了,與劇中的季節背景相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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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軍人家庭長大的孩子,從小就聽爺爺奶奶講述戰爭故事。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他們都參與過。我帶著爺爺獲得的志願軍勳章進組,希望這枚勳章拉近我和那個時代的距離。

我在塑造李延年這個人物的時候,表演抓手就是“能文能武”這個特徵。軍人的武戲多是上陣殺敵、衝鋒陷陣,這是容易雷同的內容。但是,文戲上就會展現出他不一樣的特質。

劇中,李延年在第一集有一場大段陳詞戲。這場戲突出了李延年“能文”的一面,是全劇提綱挈領的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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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名指導員,對這場戰爭有深刻的理解。他透過講述逃兵小安東(孫錫堃 飾)和未婚妻二妞的成長經歷,告訴戰士們保家衛國的重要意義。他聲情並茂動員鼓舞了戰士們計程車氣,也讓小安東獲得思想認識的昇華。

李延年不僅政治思想工作做得好,他在戰鬥中的部署,以及因地制宜找到制敵之策,也是他“能文”一面的表現。

我在表演的時候,會想辦法讓一場文戲更生動。

比如李延年給戰士們講解如何快速透過敵人的炮擊區,這裡涉及到距離和時間差問題。我當時從地上撿起一根玉米杆,用手指來比劃大概的距離和行動要領。這不僅讓觀眾一眼看懂李延年的戰術要求,也符合劇中戰士們文化水平參差不齊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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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文能武李延年》雖然只有6集,但是戰爭戲複雜吃重,並且只有一個月的拍攝週期。我們在拍攝的時候,一上來就是重頭戲,每場戲都像是在“打硬仗”。

因此,每天完成拍攝之後,我和同場戲的演員會在住處提前排練第二天的戲份。我們有些重頭戲都不止排練一次,才能做到第二天表演心裡有底。

劇中,李延年面對每位犧牲戰士的情感表達,是我在表演上遇到的一大挑戰。李延年是指導員,既要流露出悲痛,又要保持堅強。戰鬥仍在繼續,他必須頭腦清晰地去佈置任務。那時候的李延年,是一個痛苦和清醒的矛盾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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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候演到一半就情不自禁地落淚,必須咬著牙把淚水憋回去。這樣一段戲演完,我通常要在現場緩一會,當時有一種胃痙攣似的感覺,很難受。

《能文能武李延年》播出之後,很多軍事迷紛紛點贊,甚至連軍方的媒體也找我做採訪。這一切都說明,這部劇在戰爭戲的製作上是過硬的。

劇中涉及到了夜襲戰、山地戰等戰鬥,每一場戰鬥的細節都經得起推敲。無論是演員的動作,還是軍事裝備的配置,都嚴格按照抗美援朝時期的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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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的每一場戰鬥不僅有前因後果的詳細敘述,甚至每一位戰士的犧牲都要有意義。比如戰士羅厚財(魯諾 飾)利用敵軍坦克進行戰鬥,他的犧牲就讓人印象深刻。劇情和人物把情緒鋪墊到位了,觀眾就很容易產生代入感,整場戰爭戲就會在熒屏上“活”起來。

毛衛寧導演拍戲有妙招

我和毛導合作超過10年了,他了解我的表演特點。我在看《能文能武李延年》的時候,有些戲的感覺和我表演時不一樣。導演透過鏡頭拍攝,以及音樂烘托氛圍,讓我的表演昇華。可以說,導演拍的戲總是比我演的戲好。

每一次合作,我總是想著表演怎樣推陳出新。他也想著怎麼把我拍得更好,這樣的合作就是互相給予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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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雷和導演毛衛寧(右)

毛導拍過名著改編的電視劇《平凡的世界》,他是一位深諳文學之道的導演,鏡頭有文學感。他拿到一個劇本之後,會在腦海中把人物變成文學形象。這個創作過程很重要,人物有了文學形象之後得到昇華,才會顯得深刻與飽滿。

《能文能武李延年》開機之前,我就問毛導有關角色塑造的想法。他希望我演出李延年這個人物的時代感。這是一個比較抽象的要求,時代感是一種感覺,怎麼具象化呈現呢?

我和毛導研究的結果就是

用方言表演

。劇中的李延年說著方言,首先會顯得他很樸實,其次是當時的軍人大多說方言。

我為了練好李延年的方言,找了很多他的採訪影片來看,一點點地去模仿學習。他的口音是河北+吉林的味道,我經過反覆練習才熟練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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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學習口音的同時,也會注意他老年的狀態,然後去聯想他年輕時候的樣子。整個學習的過程,我就是在腦海中對李延年爺爺進行一個返老還童的塑造。

毛導為了讓演員能夠吃透角色,有很多妙招。開機之前,他就和我說第一場戲就拍李延年面對逃兵的大段陳詞,而且還要一個長鏡頭拍完,讓我做好準備。他還強調,這場戲是全劇的靈魂,演好了才能保證後面的戲拍攝順利。

我在家裡就開始反覆排練這場戲,前後演了幾百遍。我當時已經到了完全沉浸的狀態,就算身邊著火了,我也要把戲先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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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機第一天,演職人員把這場戲的拍攝環境佈置好之後,導演要求我先走一遍戲。我就用了十幾分鍾把這場戲完整地演了一遍,當時9臺攝影機跟著我拍,我演的時候全情投入,一鏡到底。

毛導看我走完這一遍戲之後,就說今天不拍了,群演人數不夠。我的表演情緒已經完全調動起來,還堅持了一下,希望他當天拍完,但他表示拍不了。

隔了半個月之後,這場戲才正式拍攝。這期間,我一直不敢把這段戲放下,一有空我就練習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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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這場戲拍完之後,毛導才和我說出真實的原因。

他第一天看我的表演,覺得我缺少硝煙氣息。我在戰壕裡摸爬滾打了半個月之後,再來拍這場戲,表演感覺就對了。

《能文能武李延年》的成功,離不開編劇劉戈健老師創作的優秀劇本。我最初拿到劇本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看完,劇本寫得真實且有畫面感,讀起來就讓我感動。

我讀完了一遍劇本之後,李延年的形象已經在我腦海中形成了。這部劇本就好像一本小說一樣,已經把人物形象在書中塑造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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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不僅文戲出色,武戲的設計也很用心,我從來沒看過設計得如此清晰的戰爭戲劇本。李延年每一步的戰鬥要領,在劇本中都有詳細描述。我們在拍攝的時候,就按照劇本的要求來佈置,文戲和武戲相互呼應,整個故事就有一氣呵成之感。

如何表演無聲勝有聲?

今年我有兩部新劇播出,一部是長劇《運河邊的人們》,一部是《我們這十年》中的《西鄉明月》單元。這兩部劇都是當代背景,我在前一部劇中演一名基層幹部路長河,後一部劇中演一名公安幹警程光輝。

《運河邊的人們》由馬繼紅編劇、潘鏡丞執導。馬老師從浙江開始採風調研,圍繞著大運河來書寫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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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運河邊的人們》總製片人高軍、主演王雷、編劇馬繼紅、主演韓雪

這部劇開機之後,馬老師全程駐組。全劇都快殺青了,她還在給我重新寫獨白。她說情節寫到了大運河申遺成功,大運河從此就是世界的運河。她要把這層重要意義寫進劇本里,然後由我表達出來。

我在表演的時候,要抓住路長河樸實的特點,他是一位執著的基層幹部,一心做實事。同時,我也要表現出他對大運河的深厚情感。由此,路長河的人物形象就變得鮮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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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鄉明月》由毛衛寧擔任總導演,王逸偉執導,徐萌編劇。這是一部單元劇,只有4集。我拿到劇本之後,想到一部電影兩個小時的篇幅都能夠塑造人物,那麼電視劇4集的長度也完全可以。所以,

《西鄉月明》這部劇我是按照電影的感覺來表演

《西鄉明月》是一部講述掃黑除惡的劇,這種正邪對立的故事,正派人物不好演。劇集的前半部分反派的氣焰非常囂張,正派人物需要隱忍和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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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想到李延年和程光輝的人物共性。他們都是對黨和人民高度忠誠的戰士,我需要彰顯出他們身上的正氣。當我把握住了程光輝身上的正氣,這個人物就在我心中立住了。

《西鄉明月》第一集開場,程光輝看到有孩子落水,沒有絲毫猶豫就趕緊跳下河去救人。

程光輝救人上岸之後,我特意設計了他的表情細節。周圍的群眾紛紛向他表示敬意和謝意,他像一個羞澀的孩子一樣趕緊騎車走了。

為什麼要這麼表現?因為他是一名基層的警察,平時行事低調。他突然成為焦點人物,就會顯得慌張,這是來自於我對生活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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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鄉明月》結尾,程光輝上臺發言的那一場戲,我和毛導研究了很久。我提議來一段獨白,毛導說你演李延年的時候已經有過獨白,此時要考慮換一種表演方式,無聲勝有聲是不是更好?我一聽,馬上就覺得這個設計不錯。

但是,我如何表演無聲勝有聲呢?最後那場戲中,程光輝走上主席臺看著發言稿,

他想起這掃黑10年的艱辛之路,哽咽得說不出來話來,這就是無聲。

飛天獎視帝王雷:我帶著爺爺的勳章,走進李延年的時代

有聲是什麼?是眼裡的淚水。

程光輝忍不住熱淚盈眶,他轉身背對臺下同事,調整自己的情緒。片刻之後,他再轉身,一個敬禮,人物的情緒都凝結在了畫面當中,全劇結束。這是一個意味深長的處理。

我今年還有一部待播劇《山河錦繡》,這是一部聚焦鄉村脫貧的故事。我在這部劇中又說起了方言,這次是說陝西話。我之前出演《平凡的世界》,當時說的是陝北話。這兩種方言有很大不同,我在表演的時候要不斷揣摩。這部劇集已經制作完成,很快就會和觀眾見面了。

【對話/李星文 撰文/崔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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