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在心,敦煌頌歌

慈悲在心,敦煌頌歌

剛過去不久的2020年太過特殊,聽過的交響音樂會屈指可數。也因國外的交響樂團無法入境,有了更多機會了解和聆聽國內的交響樂團和原創音樂作品。

2021的元旦,一場由譚盾指揮、雲集多位世界級獨唱家以及蘭州交響樂團和蘭州音樂廳合唱團的《敦煌·慈悲頌》在廣州大劇院發聲。自2018年德累斯頓首演之後,《慈悲頌》有過全球巡演和全國巡演,收穫了“西有歡樂頌,東有慈悲頌”的美譽。這部作品譚盾花了6年時間進行創作,15次進入敦煌洞窟,走遍中國國家博物館、大英圖書館、法國國立圖書館,尋訪散落於世界各地的敦煌樂舞古譜。

《慈悲頌》以敦煌莫高窟壁畫中記載的東方哲學故事為藍本,形成《菩提樹下》《九色鹿》《千手千眼》《禪園》《心經》《涅槃》等六個獨立而完整的音樂篇章;將敦煌古樂和西方交響樂相結合,並加入了合唱、獨唱和重唱,真實復原了壁畫中具有代表性的反彈琵琶、奚琴等敦煌古樂器,穿插了缽、木魚、引磬等器樂;延續了其標誌性的水樂,水在《慈悲頌》的舞臺上彰顯出生命的流動與不息。

中唐112窟反彈琵琶

在《慈悲頌》中,譚盾迴歸到傳統音樂的創作。敦煌的音樂是表現眾生的音樂,在星雲大師的指點下,譚盾從普羅大眾的角度出發,用容易引起共鳴的合唱和交響寫法進行創作,貼近大眾的欣賞習慣。六個故事一個接著一個,節奏緊湊,一氣呵成。

《慈悲頌》讓我想起拉威爾和德彪西的部分交響作品,兩位作曲家嘗試用西方音樂闡釋東方意境,透過聽覺實現視覺無法企及的藝術體驗。比如,在欣賞德彪西的交響音畫組曲《大海》時,可以獲得比觀賞葛飾北齋《富嶽三十六景·神奈川衝浪裡》圖更富層次變化的感官享受。你能聽到大海的波瀾壯闊、暗潮湧動,也能看見大海的顏色從黎明到正午發生的變化。這正是音樂在藝術表達上更具傳播性和感染力的有力體現。

譚盾

2020年8月我到訪敦煌莫高窟,六篇中《九色鹿》是當時唯一觀摩過的壁畫。1981年,上海美術製片廠還將這個故事改編成動畫。透過對唱和合唱的聲樂表達、交響音效的現場疊加,譚盾創作的《九色鹿》充滿了戲劇張力和表現力。記憶中壁畫上栩栩如生的形象浮現,音畫得到了很好的統一。不得不說,合唱在這部音樂鉅作中佔據了舉足輕重的地位,無論是《千手千眼》中引星雲大師的祈願文與鼓樂齊鳴,還是《禪園》中齊聲低吟的男聲還原出寺廟僧侶誦文偈頌的景象,合唱團的表現都十分出色。

印象最深的樂章是《心經》,為篥娜的絕唱與樂僧空弦的生死離別動容。兩位原生態歌者的演唱直擊人心。此外,銅管擔起了氛圍渲染和情感表達的重要作用。開場時管樂轟鳴,展現出空弦取得心經歸途中“穿火海”“跳熔岩”的艱辛;篥娜與空弦訣別時,大跨度的降音則表現出兩人間悲愴而深沉的情感。篥娜的獨唱《相愛只為離別》像是《我用所有報答愛》的姊妹篇,是貫穿譚盾音樂創作中的主題大愛。

末篇《涅槃》與首篇《菩提樹下》前後呼應,佛陀即將進入涅槃時,弟子問佛陀“您到底是什麼”,佛陀回答“我是覺悟”。“覺悟”二字是慈悲的本義,也是《慈悲頌》最根本的基調。《涅槃》再現了《千手千眼》中《奉獻》的音樂動機,將本場音樂會引向了最後的高潮。

如譚盾所言,敦煌是中華民族精神食糧的源頭之一,不僅有無邊佛法,還有值得學習的為人處世的道理。他創作這部作品的初衷就是想用精神滋養下一代。

敦煌壁畫用生動的繪畫向世人展示佛經故事,譚盾將壁畫上的故事化作音樂向世界表達。一個和絃穿越了百年,一個色彩浸透了千年。如弘一法師所言,“一音入耳來,萬事離心去”,《敦煌·慈悲頌》做到了。

用這樣一場音樂會作為新年的開篇,既是對過去一年不能說完整卻令人心安的總結,也是為今年的開啟奠定豁達而廣闊的基調。在劇場中端坐靜待音樂會開場的觀眾間彼此保持著默契,像是一場期待已久的儀式。這也是劇場本身的魅力。

慈悲在心,敦煌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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