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進軍奧斯卡的她,拍了部兒童版《你好,李煥英》

今年2月12日,《你好,李煥英》在中國大陸上映,成為中國影史票房第二;3月,由《燃燒女子的肖像》的導演瑟琳·席安瑪執導的新作《小媽媽》,登陸第71屆柏林國際電影節,並獲得金熊獎最佳影片提名。

一部是國產溫情喜劇片,一部是法國親情奇幻片,以不同風格聚焦母女兩代人的情感世界。只不過,前者是18歲左右的女兒(剛考上大學)夢迴1981年,想給母親“逆天改命”;後者是8歲小姑娘於外婆家後院的小樹林,探尋母親童年的秘密。

曾進軍奧斯卡的她,拍了部兒童版《你好,李煥英》

外婆去世,8歲女孩奈莉與母親瑪麗昂回到外婆的舊宅。或許是因為一時無法接受外婆死亡的訊息,瑪麗昂在一天清晨不辭而別,僅留下女兒奈莉與丈夫收拾老屋。此時,奈莉在樹林中嬉戲,遇上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外貌相像的姑娘,而她有著與母親相同的名字——瑪麗昂。

同樣是記敘女兒回到過去,見證母親某一階段的故事,《你好,李煥英》情感充沛,淚點十足;而《小媽媽》全片則散發出靜謐的生活氣息,少了些大開大合的戲劇衝突,搭配導演瑟琳·席安瑪歐洲文藝片的創作邏輯,傳達出兩個女孩的童年絮語。

生活中,女性間的互相傾訴

奈莉、母親瑪麗昂、童年瑪麗昂、父親、外婆五個角色,外加一座老宅,一間木屋,構成瑟琳·席安瑪鏡頭下的奇幻場域。奈莉無意間遇見童年時的母親,兩個女孩以去目的性的方式相處著,處處彌散著童趣與溫情。

人物的心理狀態,不是透過臺詞、行為凸顯出來,而是以一種靜謐的氛圍傳達。在醫院收拾外婆的遺物時,母親瑪麗昂沒有理睬女兒奈莉,而是望著窗外的樹叢陷入沉思;回家路上,奈莉不停給瑪麗昂喂零食,母親從面無表情到會心一笑。種種人物狀態,顯露出母親在外婆去世後的情緒低落。

沒有太多煽情,有的只是角色對生活變化的自然反應。當奈莉發現童年瑪麗昂所住之處的“詭異場景”——屋裡的陳設跟自家沒什麼兩樣,課本上寫著母親的名字,床上躺著酣睡的外婆——時,小姑娘沒有太多追問,撒腿就跑。

曾進軍奧斯卡的她,拍了部兒童版《你好,李煥英》

這種“零抒情”的敘述方式,為影片渲染了一種波瀾不驚的生活氛圍。此外,不刻意煽情的拍攝技巧,還透過象徵性、對仗性的細節,得以凸顯。

一開始,母親瑪麗昂向奈莉介紹自己的童年陰影:夜晚在床頭,能聽見床下“黑豹”的咆哮。那晚,奈莉什麼也沒看見。可在與童年瑪麗昂相處的過程中,於一天夜裡,奈莉真的在黑暗中聽見“黑豹”的響動。

結尾,奈莉回到現實,以“瑪麗昂”而不是“媽媽”稱呼母親,此時的母親並不驚訝,此處或許暗示她也記起奈莉遇見童年自己的經歷。母女倆由此完成心靈溝通。

曾進軍奧斯卡的她,拍了部兒童版《你好,李煥英》

另外,線繩也反映出母女二人的情感羈絆。

奈莉找到母親兒時的玩具,在父親的指引下,奈莉在院落玩球,不成想綁球的線繩松斷,找球的奈莉這才遇見童年瑪麗昂。

線繩第二次出現在奈莉與瑪麗昂共同搭建木屋時,二人用線繩固定木條,暗含奈莉與母親、外婆間的生命勾連(情感紐帶,以及母親從外婆遺傳的疾病)。

曾進軍奧斯卡的她,拍了部兒童版《你好,李煥英》

奈莉與外婆

同時,線繩這一細節還引出父親的形象,以及男女兩性的家庭關係。母親瑪麗昂離家出走,一方面是因為外婆離世,另一方面也跟夫妻之間溝通不暢有關。

不同於無話不談的母女倆,父親很少傾聽妻子的心聲。此外,父親還暗藏一些封建貴族式的思維。正是因為看見貴族們都留鬍子,所以小時候的他便仿效起來。而在女兒的勸說下,父親剃去鬍子,也象徵其願意以平等的姿態去迎接妻子。

由此可見,《小媽媽》的主題是:兩性以及同性關係中的相互聆聽。片中有這樣一句臺詞:“秘密,不是指我們想拼命隱藏的事情,而是我們沒有任何人可以去訴說的事情。”無法訴說的內心與孤寂,成為我們的生存困境。

曾進軍奧斯卡的她,拍了部兒童版《你好,李煥英》

不再是《燃燒女子的肖像》中,導演以社會學的認知傳達出對男性社會凝視的思考;此次《小媽媽》則以更細膩、生動的影像,描繪出女性生活中的情感困惑。最終,其所要表達的仍舊是女性的和解。

光影下,型別電影與私密敘事

回想一下年初的《你好,李煥英》,亦是一番母女跨越時空的對話,而且母女倆“雙跨越”的設定,跟《小媽媽》所宣揚的母女兩代人感同身受的思想境遇相類似。

女兒和母親的行為,屬於互相奉獻。賈曉玲(賈玲 飾)旨在讓母親開心;而母親李煥英(張小斐 飾),亦試圖讓女兒重拾活下去的信心與勇氣。

賈曉玲說:“如果母親生下的不是我,或許她會很幸福。”她穿越,為的是透過否定自己的價值,承認自己的無能,使母親重新選擇自己的人生(嫁給廠長兒子,走上人生巔峰)。而母親則以一句“我希望你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就好”,讓女兒認識到自己的價值。

曾進軍奧斯卡的她,拍了部兒童版《你好,李煥英》

雖說都是母女穿越,但《你好,李煥英》的主旨是奉獻與犧牲,而《小媽媽》講的還是情感層面的相互理解。

《你好,李煥英》走的是型別片的拍攝方式,強調人物的行為動機,劇情推進部分也多為小品中的包袱笑料,結尾的雙向反差將親情推向全民共鳴。

反觀《小媽媽》,則採取西歐藝術片去情節性的拍攝手法,透過音樂、色調講述兩性話題,在情感上較為剋制,從而形成一種私密的情感語境。

曾進軍奧斯卡的她,拍了部兒童版《你好,李煥英》

一切情感的反差,都在場景中呈現。如在表現奈莉和童年瑪麗昂住處的不同時,細節設計極為微妙。現實中,老宅餐廳的牆壁上被塗上乳白色的膠漆,而在童年瑪麗昂所處的世界中,牆壁被綠色的花紋侵染。

女性不同顏色的著裝,亦用於區分人物身份,凸顯其性格。瑪麗昂以紅色為主(童年時紅色的外罩,以及成年後紅色的毛衣),奈莉以藍色為主。結尾,當母女倆解開心結,二人都身穿藍、棕色冷色調的衣服,以顯現母女情感上的同頻共振。

景別方面,正反打的主觀視角較少,多為有人物在其中的中景、全景、遠景,極具生活質感。這種影像風格鮮明的作品,更像是對過往生活的一次靜謐回憶,私密但不失深情。

曾進軍奧斯卡的她,拍了部兒童版《你好,李煥英》

當下,描繪代際關係的國產電影,完全可以做一些融合:一方面,給兩代人的關係插入行為動機,使人物在動作中凸顯性格特徵,傳遞時代價值;另一方面,也可加入些生活絮語,使場景細節更加真實。

但此類作品最重要的,還是真情實感地表述。如李煥英穿越回去後,給賈曉玲衣服上所縫的圖案;如奈莉於樹林中遇見童年瑪麗昂,二人共同搭建兒時木屋。

有了情感的真,以及技法的妙,關於代際關係的表述才會精彩。

【文/何思路】

TAG: 奈莉瑪麗母親外婆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