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12日刊
|
總第2716期
每年行至12月，都是各大平臺壓軸劇、跨年劇鬥豔爭奇的重點排播期。昨晚，《小敏家》在湖南衛視、優酷影片的同步播出，又為這年底如火如荼的大劇競演，添了把柴。
作為今年劇集市場上期待值最高的作品之一，《小敏家》有很多能調動觀眾收看欲和參與感的要素。
比如，周迅和黃磊在小熒屏的再度牽手，既是“回憶殺”又能激起遐想連天。再比如，汪俊導演在《小別離》《小歡喜》後和“小”字系列再結緣，算得上製作水準的壓艙石。還有，由黃磊兼任總編劇，他總能給作品帶來的生活質感與世俗感染力，也讓人懸懸而望……
但更重要的是，在國產都市劇的作品矩陣中，《小敏家》是足夠獨特的那一個。它有著獨出心裁的現實切入視角，將鏡頭對準了都市裡那群際遇動盪卻向陽而生的中年人們。它又有著自成一格的人物塑造法，把女性成長從職場博弈拉回家庭羈絆中，多了些讓人共情的拉扯和暖意。
我願意把《小敏家》看做檸萌影業“小”字系列和《二十不惑》《三十而已》的共同續篇。它還是在挖掘都市人的成長秘辛，只不過在父母愛情故事外，還展現了中年人家長身份之外的自我。它還是在聚焦女性情感和生存，只不過這次不僅有二十、三十，還有四十甚至六十。
小敏家的遷徙
想對《小敏家》精準定位，要把它放到都市劇發展的縱橫座標中來考量。
嚴格來說，都市劇是非常具有中國特色的題材分類。在英美日韓劇的創作體系中，並沒有與之完全適配的型別表述。它是在中國城市化浪潮中壯大起來的題材分支，最初是指與農村劇相對的，表現城市現代、摩登的新生活方式的一類劇。
因此，長久以來，時尚感和浪漫化表達都佔據著都市劇的主幹道。而年輕人作為追求新生活方式的冒險者，常常以無腳鳥、無根木的弄潮兒形象，成為都市劇的主角。
現如今，中國的城市化浪潮已經急速推進了數十年，數量龐大的“新市民”在大都市紮根。當他們成為都市劇的主角時，就不能忽視這個人群身上所沉澱的社會和家庭結構變化。這也是近年來，都市劇挖掘原生家庭主題的深層次原因。
《小敏家》劇如其名，它的獨特性正是在家庭羈絆中刻寫女性成長。而且，這個原生家庭還極為特殊，是追著女主角劉小敏（周迅 飾），從九江遷徙到北京來的。
跟很多選擇到大都市闖蕩的女性一樣，十多年前劉小敏選擇來到北京，多少帶著點“逃離”故鄉的意味。
開篇兩集，《小敏家》就用凝練的閃回鏡頭和少量臺詞，交代了劉小敏離開九江的原因。年輕時，她聽從母親門當戶對的婚姻安排，和酗酒成性的前夫金波（塗巖松 飾）結合。
在毫無幸福可言的婚姻生活中，她不斷被消磨。最終因為一場“莫須有”的出軌事件，失去了清譽，也失去了對家庭的信心。她來到北京重新開始人生，成為了知名醫院裡的出色助產士，但也一直單身到了四十歲。
沒有人能當一輩子無腳鳥、無根木，家庭的羈絆總是隱秘生長，剪不斷理還亂。
對於劉小敏來說，相處了一年的男友陳卓（黃磊 飾）儘管合拍，但總有不能明說的隔膜。這層隔膜就是關於九江的烙印——陳卓是高中同學李萍（秦海璐 飾）的前夫，而李萍則在她那場人生汙點事件中扮演了關鍵角色。
如果說，李萍這層關係劉小敏在生活中還能選擇性迴避的話，隨著母親王素敏（劉莉莉 飾）和兒子金佳駿（周翊然 飾）的突然到訪，她精心維持著的與過去的距離，就被徹底打破了。
不期而至的團聚，當然帶給了她久違的溫暖。但兒子為什麼選擇突然到北京備考？不經唸叨的前夫金波又會掀起什麼風波？母親對她的婚戀選擇又是什麼態度？獨身闖蕩了十幾年的劉小敏在中年又再次迎來了人生轉折，後面的戲讓人心生期盼。
都市女性的弧光
《小敏家》是一部都市家庭劇，也是一部聚焦女性情感的劇。但是仔細觀察，我們又能從中連綴出一組全齡段的女性成長群像。
整部劇以小敏的視角展開，40+女性的身份確立、家庭關係和社會生存狀態，自然是《小敏家》的表述主線。
處於人生二次轉折中的劉小敏，打破了觀眾對中年都市女性的刻板印象。她是擁有事業的職業女性，但卻不是把人生價值全部寄予工作的工作狂。她是單身母親，卻不是以愛之名行束縛之實的越界家長。她確實是離異多年，但她卻並沒有因此冰冷、古板，失去愛的能力。
即便到了40歲，依然可以處在動態成長之中，依舊可以重新定位家庭關係和親密關係，這才是現實中人格健康發展的都市人。
劇中，同樣面對人生重大轉折的，還有劉小敏30+的妹妹劉小捷（唐藝昕 飾）。
她在本該而立的年紀選擇了“閃離”，告別了不成熟的“媽寶”丈夫，重新開始思考自己究竟想要怎樣的生活。她的乾脆果斷，是現代都市女性的理想狀態。她與“富二代”徐正（範世錡 飾）的戀情線索，則暗藏著對門當戶對婚姻觀的挑戰，想必後續起伏多多。
在小敏、小捷的母親王素敏身上，《小敏家》還埋了一條60+女性的成長暗線。是的，即便到了退休的年齡，人還面臨著人格成長的衝突。在這個階段，要完成自我整合的任務，從中尋找到秩序感和意義感，這樣才能有一個幸福的晚年。
但顯然，對於把女兒看作自己生命全部的王素敏來說，小敏和陳卓的新戀情、小捷的突然離婚，也是她人生中的重大挑戰。
更重要的是，因為陪著外孫來北京備考，她也離開了九江。在跟女兒們相聚的同時，她還得改造近關係社會的思維，融入都市生活的節奏。已經離異了大半輩子她，如何重新找回價值感和生活的意義，這個懸念也吊足了觀眾胃口。
除了劉小敏，《小敏家》中40+女性的代表還有大膽、潑辣的李萍，她有點拜金但也直率坦蕩，她選擇當高齡產婦給丈夫添個孩子，後續很可能要跟當助產士的小敏再次交匯。
陳卓的女兒陳佳佳（向涵之 飾）則剛剛20歲，成長在離異家庭中的她對金錢和親情的觀念都還在塑形中。當她知道陳卓和小敏的戀情後，想必也會掀起不小的波瀾，經歷顯著的成長。
在編劇技巧中，我們把人物成長的曲線叫做弧光。一個主角成立的前提，就是他要不斷遭遇鴻溝、跨越鴻溝，在這個過程中連綴成長、勾勒弧光，不管你是年輕人還是中年、老年。
《小敏家》在女性表達上，顯然是有野心的。它在聚焦中年女性情感的同時，還勾畫了各個年齡階段女性的人格困境和成長動勢，當弧光交匯成譜系，一幅熠熠生輝的都市女性成長圖便成形了。
平視中年人生
最後，還想補充說的一點是，《小敏家》是少有的對中年人友好的都市劇。這裡指的不僅僅是中年女性，也包括中年男性。
這裡說的友好，不是美化。美化中年人的都市劇很多，但在過度濾鏡之下，中年人要麼成了拿腔拿調的假面人，要麼成了功成名就只談情懷的油膩鬼。這種形象不僅年輕觀眾看著隔膜，中年人自己看了也會覺得抗拒。
這裡說的友好，也不是極致。拿著放大鏡對著中年人生的一地雞毛，在極致表達中勾兌狗血的都市劇也很多。這固然會調動一些感慨、激發一些同情，但恐怕也會成為年輕人“日常恐婚小技巧”的調侃物件。
這裡說的友好是平視。既拍出中年人周旋在複雜家庭關係中的心力交瘁，但也不忘表現他們四十多歲還能在馬路上高興得跳起來的純粹；既拍出他們為了小小野心而進行的計算籌謀，也拍出他們為了心之所向能夠全然不顧的坦蕩。
在《小敏家》的開篇兩集中，我們已經能感受到這種平視中年人生帶來的感染力。好戲剛剛開場，我們繼續追劇。
【文/鐵皮小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