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國民妹妹”張子楓的吻戲上了熱搜。
網友紛紛感慨:我家有妹初長成。
即將上映的《我的姐姐》裡,總被大家親暱地喊“妹妹”的張子楓,變成了“姐姐”。
肉叔看了預告。
這個姐姐隱忍,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明明也還只是個孩子,卻被迫成長,變成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我的姐姐》還沒上映。
但有一部同樣佈滿青春惆悵的電影,不妨先解解饞。
《姐弟的夏夜》
남매의 여름밤
這是去年一部韓國獨立電影。
沒有任何大牌明星加持,也沒有任何吸睛的話題炒作。
卻在多個電影節獲得獎項。
一部名不見經傳的小眾電影,憑什麼口碑爆棚?
毋庸置疑,《姐弟的夏夜》作為導演尹丹菲的處女作,它很青澀。
但,它足夠真摯。
嗯,這是一個很“泛”的詞。
但在近年圈錢套路氾濫的市場裡,真摯越來越稀罕。
電影沒有關注宏大的主題,只著墨於一個很瑣碎的生活片段:
爸爸帶著正在放暑假的兩姐弟,一起去到爺爺家。
姐姐叫玉珠,弟弟叫東珠。
剛好遇上好久不見的小姑,一家人在爺爺家度過了一個難忘的暑假。
之所以說它真摯,在於每個人都能在其中找到共鳴感。
什麼共鳴?
先問大家一個問題:
你有想過你成為大人之前的那個夏夜,是怎麼樣的嗎?
估計有很多奇思妙想的答案:
跟很多人一樣,玉珠的青春夏夜記憶,有兩個階段並置:
起初,是平靜和懵懂的各種生活瑣碎。
後來,是生活失去平衡後的某種蛻變。
去爺爺家的路上,有個鏡頭很有意思。
顏色的變化,暗示姐弟生活即將發生轉變。
那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暑假。
在爸爸的提議下,一家三口決定回鄉下,在獨居的爺爺家住一段時間。
炎熱的夏天,鄉下裝置跟不上,沒有空調。
正午,弟弟陪澆花的爺爺聊天,大片的綠植暫時緩解了一絲燥熱。
傍晚,老舊的電風扇咿咿呀呀地晃動著,擔起為一家人帶來清涼的重任。
大家聚在客廳給爺爺慶祝生日,吃冰鎮西瓜解暑。
爺爺睡著以後,爸爸和小姑坐在小店門外邊吃烤魷魚,邊回憶往事。
大人,也不過就是長大的小孩。
爺爺家房間不多,玉珠搶先獨佔了一間房。
她拿出事先準備的粉紅色蚊帳,弟弟東珠看到了,也過來幫忙。
架好蚊帳後,他順勢抱著枕頭跑進去。
沒想到被玉珠攆了出去。
其實像這樣姐弟相愛相殺的畫面,都是日常。
姐姐推著單車出去兜風,弟弟也屁顛屁顛地跟著跑。
弟弟就是姐姐的小跟屁蟲。
但兩姐弟也會因為一些小事鬥氣。
在吃飯時,弟弟無意中說了句:媽媽想見我們。
姐姐卻不高興了。
媽媽早就沒跟他們一起生活。
倔強的姐姐雖然嘴上不說,但她對缺席的媽媽一直有怨恨。
但弟弟還小,他只知道,能見到媽媽就很幸福。
姐姐反應很大,還鄭重其事地威脅弟弟:
她想見你就要去啊?你要是敢偷偷去,我就殺了你
難道這不就是小孩子的一根筋麼?
你跟我好,所以你應該無條件站在我這一邊。
後來,弟弟還是跟媽媽見了面,回來還給姐姐帶了禮物。
玉珠見了禮物,不僅不樂意,還要弟弟把禮物扔掉。
就這樣,兩姐弟又雙叒起了爭執。
不過,兩姐弟雖然愛拌嘴打鬧,但關鍵時刻,還是會相互關心。
吃飯時間,爸爸給大家盛好麵條。
姐姐在樓上玩得不願意下來吃飯,弟弟特意把姐姐的那一份帶上去,跟她一起吃。
有次吵架之後,玉珠給弟弟煮麵,主動道歉。
弟弟很懂事,雲淡風輕地一筆帶過:
- 上次姐姐打了你,對不起
- 我們打架了嗎?我不記得了
還誇姐姐做的面好吃,以後他也要給姐姐做。
是的,兩姐弟開始學會換位思考,相互體諒的過程。
其實就是他們慢慢長大的過程。
成長往往有兩面。
它的美好在於回頭看時,是甘甜的。
可身在其中的大部分時候,都是辛辣的。
第一階段,大多是溫情的日常。
直到——玉珠的內心成為大人的那個夏夜。
這是影片溫情埋伏下,既寫實又殘忍的一筆。
爸爸人到中年,依然一事無成。
工作就是擺攤賣假鞋。
當初決定回爺爺家住。
表面看,是回去陪老人。
實際更像是讓老人救急。
說難聽點,彷彿為了避難。
小姑回來了,大家都很開心。
餐桌上寒暄問暖,回憶起多少年沒見,一副甚是想念的樣子。
但有幾場對話,耐人尋味。
第一場對話,是除了爺爺以外的所有後輩。
小姑先發的話:
孩子們,之前跟你爸說過了,想知道你們的意見如何
爺爺是繼續待在這裡好呢,還是去養老院好呢
玉珠很疑惑,這也不是作為孩子的兩姐弟能決定的吧?
說白了,商量只是走個形式。
歸根到底還是想把爺爺送到養老院。
還有爸爸和小姑單獨在室外,像是談心的一場對話。
小姑先發起攻勢,雖是輕柔問話,實則是綿裡藏針的試探:
說實話這段時間我沒說過
每次哥哥有苦難的時候,花著爸爸的錢的時候
我是女兒也是老二,都是自己處理的
不過你還要這房子就有點過分了吧
都是成年人了,這話裡有話,對方肯定聽懂了。
他聽完以後,像是有點尷尬,馬上找補:
不要這麼想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這房子
就是暫時住在這裡而已
你以為我安安分分地待著
就沒有一點傷心嗎
這場對話的目的,很明顯了——兩兄妹已經在打老父親房子的主意了。
更離譜的是。
兩人並沒有提前告知老父親。
老人家還在家裡坐著呢,兩兄妹就地關上他的門,謀算著怎麼把看房的客人帶進來。
待會有人來看房子,我帶爸爸出去,哥哥在這兒看家吧
但更耐人尋味的,還是導演對劇情的處理:
帶人來看房沒多久,爺爺就住院了。
住院也沒多久,人就去世了。
導演並沒有交代前因後果,給我們留下了無限的聯想空間。
可往深想了想。
這很難不把賣房、養老院和病重去世聯想到一起。
肉叔覺得。
這是導演安排的一個隱喻。
爺爺的死亡,讓玉珠一夜長大。
也象徵著青春的幻滅。
小孩子開始體會到,成年人世界心酸和自私的那個瞬間。
小孩子,就變成了大人。
在去殯儀館的路上,還沒睡醒的弟弟昏昏沉沉。
姐姐的肩膀,已經開始擔負起責任,越來越可靠了。
有個很鮮明的對比。
爺爺去世後,媽媽出現在爺爺的葬禮上。
玉珠沒有表現出曾經那種怨恨的反應——她學會自我消化了。
就像《狗十三》的李玩。
故事最後,餐桌上有一道紅燒狗肉。
即便內心多麼抗拒,她最後還是吃下去了,當著所有大人的面。
這是圓滑、是妥協,更是成長。
一種被殘酷的世界“催熟”的無奈。
葬禮結束後,不諳世事的弟弟,說要跳舞。
於是一家人拍著手給他助興,彷彿又回到曾經那樣的溫情畫面。
唯獨玉珠沒有鼓掌。
這種“樂觀”。
說到底,不過是一種成年人的冷漠和麻木。
第二天。
空蕩蕩的房子裡,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
爸爸有一句沒一句地問話,還討論起自己的廚藝。
坐在中間的玉珠,吃著吃著,突然破防。
她放聲大哭,衝回自己的房間。
初成長的玉珠,顯然還沒能完全適用這種“樂觀”。
這看似是一個少女的故事。
但它又不只是刻畫一個少女。
仔細看。
兩代人,正是一組對應。
爸爸和小姑,不就是成人版的姐弟麼?
這是現實最殘忍的地方。
動盪不安的青春歷程中,我們會變成自己厭惡的那種人嗎?
有個細節。
玉珠聽到爸爸在接待有意買房的客人時,她難以置信地衝去質問:
你都沒跟爺爺說一聲就這麼做是不行的
爸爸自知理虧,但又礙於面子,竟然翻舊帳。
-送爺爺去養老院,然後爸爸自作主張賣房子是不是過分了?
-哪裡過分了?你呢?拿到鞋子不是賣出去了嗎
-你為什麼現在那這件事說?
-就是啊,是同樣的情況
他強行將自己的行為,和玉珠的行為劃上等號。
玉珠做了什麼?
她之前為了賺錢拿了爸爸的鞋出去賣。後來被買家發現是假貨,沒賣出去。
於是,她把那雙鞋送給了一個聊得來的男生。
爸爸那番話,再一次刺激到了她。
玉珠氣沖沖地跑去找那個男生,搶回那雙鞋。
影片用一種孩子氣的方式,讓玉珠回到本真:
她還沒有變成那個令人討厭的大人。
成長過程中,總是伴隨著陣痛、不甘、憤怒、迷茫各種複雜的情緒。
它們就像夏天不請自來的蚊子。
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叮咬你一下,引起一段時間的不適。
迫使少年少女們的心思,變得細膩又敏感。
一如被叮後留下的紅疹子,又癢又痛,難以褪去。
那便是青春裡——關於夏夜的記憶。
編輯:郵差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