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正傳》:避免精神侮辱的法子,“精神勝利法”到底是好是壞?

魯迅在為阿Q作傳的時候,就已經將阿Q的身份地位點明瞭。首先,“列傳”不行,“別傳“不行,最後只能將這篇以阿Q為主角的傳記定為“正傳”。其次,這篇傳記還有別於其他的傳記,開篇並沒有介紹阿Q的姓名和籍貫,就連“阿Q”這個稱謂都尚不確定。

至此,我們便可得知阿Q實在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是看到這裡,我們或許還存有一絲希望,似乎還有機會在他身上看見出人頭地的可能。阿Q若能在絕境之中奮起,這絕對算是一件不可思議和振奮人心的事。

這些人能否得償所願呢?答案是令人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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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正傳》

精神勝利法

職業非常不穩定的阿Q是自尊自負的:全未莊都不放在眼裡,就連當時深受尊敬的有錢人或文化人如趙太爺錢太爺等,阿Q也是全然不會在精神上表以格外的尊崇。

阿Q同時也很瞧不上城裡人,將“條凳”讀作“長凳”、油煎魚不用蔥葉反而用切細的蔥絲的城裡人在阿Q的眼裡是可笑的。本應是十全十美的“完人”的阿Q在外貌上有一處瑕疵,那就是他的頭皮上有幾塊癩瘡疤。

因為這一點不完美,阿Q難以忍受,以至於他忌諱一切可能冒犯到他的詞。

然而,這些詞太多,導致阿Q與別人的矛盾越來越多。在發現自己體力不佔優勢之後,阿Q便採取了另一種有利於他的方法: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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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正傳》劇照

但漸漸地這種方法也不適用了,在閒人惡趣味的撩撥下,阿Q遭到了雙重羞辱:精神上的和身體上的。阿Q在權衡利弊之後,終於想出了一種可以避免精神侮辱的法子——精神勝利法。體力上既然無法勝任敵手,阿Q便在倫理和社會關係上壓對方一籌。

因此,阿Q雖然每次都討不了好,但在他自己看來,他才是最終獲勝的那一方,這讓他很是心滿意足。大大小小的煩惱在這個萬能方法面前不堪一擊,無論是白花花的賭錢,還是趙太爺的巴掌,阿Q都沒有受到實質上的精神傷害,他總是帶著得意的表情離開。

但未嘗一敗的阿Q還是遭遇了生平的第一次的滑鐵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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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王胡的阿Q品嚐到了人生的第一次屈辱的滋味,和之前的敵手不同,王胡在阿Q這裡,一直以來就只有被奚落的份,但是這一次,王胡卻將阿Q打趴在地。阿Q想用他慣常的法子來讓自己獲得勝利,卻始終沒有平日裡的那種愉悅的感覺。

屋漏偏逢連夜雨,剛遭遇生平第一次屈辱的阿Q馬上迎來了第二次的屈辱。為阿Q所憎惡的“假洋鬼子”在他頭上敲了三大棒,這讓他更加無所適從。

如此一看,阿Q不僅在身體上有一處瑕疵,他精神上的勁敵也不少。儘管他在欺負小尼姑的時候找補回來不少,但是他依然被視為人生輸家,人生暫時沒有絲毫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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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場職場皆失意

人生輸家阿Q在欺負完小尼姑之後,開始考慮起人生大事了。若是無後人供養,那將是人生大哀。如此想著的阿Q看中了吳媽,但是令阿Q無法理解的是,吳媽不僅被嚇跑了,他還要被趙秀才拿著大竹槓招呼。

對於女人,一身正氣的阿Q自有一套學說,他認為,凡尼姑必與和尚私通,凡走在外面的女人必是在想引誘男人,凡一男一女說話必有不可告人的勾當。

但此時,他的學說卻行不通了,和他說話的吳媽並沒有打算提起什麼勾當的話,被他嚇跑後想要上吊的吳媽令他無法理解。他並沒有將這些放在心裡,他唯一在意的似乎只有趙秀才的竹槓和自己落在趙家的布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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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想要有個後人照料自己的願望自然也落空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從傳統意義上看,阿Q是失敗的。

從個人魅力上看,小尼姑也好,吳媽也好,阿Q都不受歡迎。

情場失意的阿Q在職場上也遭到了排擠。往常需要他幫忙的老主顧都不再需要他,這嚴重影響到阿Q的生活質量水平。一打聽,搶走他飯碗的居然是窮小子小D。阿Q怒不可遏,和小D廝打起來,並沒有討到好處,而且再也沒有人叫他去做短工。

阿Q迎來人生最大的經濟危機,飢寒交迫的他賣掉了自己的冬衣,這隻能解一時之急,對於未來的發展毫無益處。阿Q此時算是跌入了人生的最低谷,未莊上男女老少,尼姑和尚都避他如避瘟神。本就窮困的他失去了唯一的經濟來源,他被逼上了絕路,急需尋找新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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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路與末路

阿Q在未莊毫無出人頭地的可能了,索性他進城破釜沉舟。天無絕人之路,阿Q帶著各種金銀細軟回到未莊,這在未莊掀起了一波熱議。

得益於這些出人意料的財富,阿Q在未莊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尊崇,甚至趙太爺都對阿Q另眼相看了。阿Q似乎迎來了人生的大反轉,終於要看見出人頭地的曙光了。

但是好景不長,阿Q是如何得來這些財富的呢?這些可疑之點在未莊流傳著,阿Q感受到一種有別於不同於之前的對待,大概類似於“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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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也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經歷,直言這些意外橫財的來處,未莊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阿Q並沒有得到城裡人的賞識,他只不過是偷偷摸摸的扒手,這讓未莊人不再對他“敬而遠之”了。

未莊的不速之客讓阿Q意識到革命人士帶來的好處,畢竟是連城裡的舉人老爺都會忌憚的角色。因此,一向憎惡革命黨,甚至看見革命黨被殺頭都拍手稱好的阿Q一改以往的態度,他開始將自己視為革命黨的一份子。

阿Q將自己視為革命黨之後,他感受到了和“精神勝利法”相似但又比它更強烈的愉悅,在這種幻想中,他將未莊的男女老少踩在腳下,王胡、小D、趙太爺等人都會任由他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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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正傳》劇照

抱有如此高期待的阿Q在現實中碰了一鼻子灰,他發現自己被排除在革命黨之外,即使他將辮子盤在頭上,有樣學樣地照著做,但是他並沒有得到革命黨另眼相待,反而深受冷落。他想去和“假洋鬼子”打交道,反而被驅趕出門。

失望的他正要和革命黨劃清界限,反而迎來了自己的末路。計劃著將未莊的革命黨告進縣裡的阿Q,在第二天早上被縣衙裡的人抓進了牢房。阿Q 對此並不苦悶,他認為自己的這些經歷都是命裡必須遭受的,這樣的想法使他免於許多煩惱和痛苦。

同時,也正是在這些想法中,阿Q被押上刑場,執行了槍決,結束了他悲慘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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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阿Q

關於阿Q,他就像一面多稜鏡,折射出每一個人關於人性的思考與理解。這正是魯迅先生的目的,他在寫作時,有意讓讀者疑心是不是在寫自己,而不是別人,讀者在文章裡看到了自己,他們沒辦法脫離出去,也沒辦法推諉,在這種情況下,讀者便能反省自己。

《阿Q正傳》裡,無論是阿Q,還是未莊人,我們都可以在現實中找到他們的身影。阿Q的精神勝利法就像是一種精神毒藥,暫時獲得了精神上的愉悅,忽視了真正的痛苦來源,只為麻痺自己。

這副精神毒藥還有一個顯著的副作用,在遇到無打心底敬畏或害怕的人時,會難以接受自己的失敗,這時是無法忽略真正的痛苦的,而這份痛苦更讓人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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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正傳》劇照

不僅如此,阿Q所謂的一身正氣也可以在現實中找到。對於不符合自己認知的那一群人便想盡辦法羞辱和抹除他們的存在,這種戾氣在網路上極其嚴重。

如果這群人強於自己,那麼他便畏畏縮縮地暗地裡吐幾口唾沫;如果這群“異類”弱於自己,那麼他就耀武揚威地置他們於死地。

其次,圍觀行刑場面也是故事裡大部分人的一致愛好,阿Q在城裡圍觀革命黨被砍頭、城裡人圍觀阿Q被槍決,這些都是著重描寫過的。

甚至槍決阿Q時,還有旁觀群眾發出異議,認為槍決遠不如砍頭有意思。何其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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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正傳》

總之,在這篇文章裡,阿Q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一類人,我們在看他,又像是在看自己。迎來阿Q的“大團圓”結局之時,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那些如餓狼般的看客,像是要透過阿Q一般看著我。這種目光如影隨形,存在每個角落裡。

阿Q這種人生輸家還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嗎?他的精神鴉片療法,他的情場職場,他的前途命運,最終在看客冷漠的眼光裡落下了帷幕。可以說,阿Q的人生悲劇是由無數個阿Q造成的,在這些阿Q共同編織下,阿Q最終落入了悲慘的網中。

我們每個人既不是阿Q,但極有可能會成為阿Q,阿Q是我們心中的警鈴,時刻提醒著我們不能將自己活成阿Q的樣子,這樣才不會步入阿Q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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