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明專欄|一盒鉛筆

盧明專欄|一盒鉛筆

文|盧明 編輯|燕子 圖片|網路

在我的幾十個表兄弟姐妹中,大表哥居長。由於年齡的差距,我與他接觸的機會並不多。在我的心目中,表哥的形象一直很高大。

對錶哥印象很深的一件事,就是表哥大學畢業到長春工作後,每月從菲薄的工資中抽出一部分錢來,寄給他的父母和外祖父,報答養育之恩。其實,他的外祖父(即我的祖父)本是高級別的幹部,工資遠遠高於一般工薪階層,自已的錢花不了,還常常接濟兒女和朋友,並不需要表哥的錢。但表哥堅持要寄,外祖父常常為這位懂事的外甥感到自豪。後來表哥訂婚,明確提出要對方支援他每月給家裡寄錢,這是達成婚姻的必備條件。表嫂也是一位知識分子,賢惠、通達,因此也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那年,表哥表嫂返鄉探親,我著實高興,與他們親近了一陣子。表哥熱情鼓勵我抱定遠大志向,努力學習。臨走時,還特意問我有沒有需要他幫助的事。我當時還真有一個好久沒有實現的心願:買一些軟硬不一的鉛筆。我有一個喜愛美術的同學,拜當地一位很有權威的畫師學習美術,幾乎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在了畫畫上。我受這位同學影響,也學素描。每當看到他的書包裡硬度不同的鉛筆非常齊全,心裡就非常羨慕。而我的手裡,只有一種HB型的鉛筆。那個年代,除非大城市,一般地方很難買全那些型號的鉛筆,誰能使用一角錢一支的上海產中華牌的鉛筆,已是奢侈的了。

我抱著有一搭無一搭的心理,試探著給表哥提到需要鉛筆的事,沒想到,表哥當即表示:“這很簡單,我給你買好寄來,你要多少?”我哪裡敢自己要求數量!於是就給表哥說:“你看著吧,每一樣有一支就行”。

表哥走後,我隨即把此事放下,並沒寄什麼希望。沒想到,有一天,郵差真的把表哥的郵單送來,上面寫著“鉛筆一盒”,我喜出望外,興高彩烈地從家長那裡要過郵單,徑自到郵局去領。

回來後,我小心翼翼地拆開外面包裹著的紙,很快看到了那個盛鉛筆的盒子。這盒子比鉛筆稍長,木質的,白茬,但很光滑,看得出是專門找木匠做的。我急匆匆找了個起釘的錘子,揭開被釘子釘住的盒蓋,眼前頓時一亮:哇,滿盒子全是上海產中華牌鉛筆,足足有六十多支!看著那綠色的筆桿上燙著金色的文字,我高興極了。再一一看鉛筆的型號,從6H至6B,每個型號都有好多支。“嗨,這下也能與那位同學一樣畫素描了!”

從此,我用這些鉛筆,認真地學畫素描,有的寫生稿還被人拿去欣賞。我當時對繪畫的熱情,別提多高了。鉛筆總會用了的,但每一支,我都留下筆頭,一點也捨不得丟。剩下最後一根鉛筆時,我就捨不得用了。於是,幾十個鉛筆頭和一根完整的2B鉛筆,就與那個既普通又珍貴的木頭盒子一起,放進了我的珍藏箱。後來,我參加了工作,再後來,娶妻,生子,走了許多的地方,表哥那隻郵寄鉛筆的木盒子,總是捨不得丟掉。

歲月悠悠,一恍就是幾十年。如今,表哥已經退休,他的孫子比我當年的歲數還大。那次,表哥帶著一家再次返鄉探親,我雖然急著出發,還是抽出時間給表哥見了面,並將表哥送上返程的車上。分別的時刻,我望著有些蒼老的表哥,想著人距千里,不知何時還能再見下一面,心頭湧起許多感慨。

我特意向表哥提起當年郵寄鉛筆的事。想不到這樣一件於我永遠難忘的事,表哥卻忘得一乾二淨。他問我:“有這麼回事麼?我怎麼不記得?” 我說:“有啊,一直想對你說感謝話呢!”大哥卻說:“這事,即使有,也是小事一樁,不值得一提啊!”

看到表哥毫不在意的神態,我的心中立刻湧起一股抑制不住的心潮:有的人總記著報答別人的恩德,卻把自己施予別人的恩惠當成很自然的小事,在別人仍念念不忘的時候,自己早卻已忘掉。

想讓人記住的人,人們不一定記住。不想讓人記住的人,卻往往被人記住!

盧明專欄|一盒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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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盧明,男,1960年生人,筆名黃河入海。鄆城縣委退休幹部,鄆城縣作家協會主席,縣詩詞學會會長。系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菏澤市詩詞學會副會長,菏澤學院水滸文化研究基地特約研究員,鄆城縣歷史文化研究學者。在《光明日報》、《山東文學》、《時代文學》等多種報刊及網路平臺發表散文100餘篇、小說20餘篇、詩詞詩歌1000餘首,其中《菏澤賦》在《光明日報》發表。著有《正話水滸》《水滸印象》《好漢文化探究》《鄆城文史考略》(三卷)文化書籍六部,主編《鄆城文學作品選》《鄆城文韻》《水滸別傳》《水滸酒故事》作品集四部。在菏澤電視臺主講主講水滸文化十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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