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拆遷,我們成了遊子

房子拆遷,我們成了遊子

我出生的地方叫河東,前幾年整體拆遷。現在,磚頭瓦礫上長滿野草,草叢中開著各種顏色的野花。

每次經過河東,都會望向家的方向,這裡曾經是我旅行的起點和終點。可如今,不能從這裡出發,也不能在這裡放下行囊,我成了流浪的遊子。

望不見炊煙升起,它被歲月的風吹到千里萬里以外。聽不見媽媽呼喚我的乳名,媽媽的聲音淹沒在滾滾紅塵中。

推不開家的大門,流年的風雨鏽蝕了門軸,大門已經轟然倒下。看不見左鄰右舍熟悉的面容,他們和我一樣背井離鄉,寄住在別人的房簷下。

聞不見家裡的飯香,媽媽去了天堂,那裡不食人間煙火……

房子拆遷,我們成了遊子

在外地的發小回到家鄉,我們問她想去哪裡?她說去看看老房子,她回來是為了尋根。

踩著瓦礫,踏著野草一行人向家走去。這條路啊,我們曾經走了千遍萬遍,就是閉上雙眼也能找到家方向。

有些路,我們來來回回走了無數遍,路上的一切,都銘記於心。有一天從它上面走過,很久沒有回來,從此別離。

滄桑幾十年後,再次踏上這條路,路還記得熟悉的足音,它仔細看了又看,眼前是一張張化過妝的陌生的臉。

房子的地基還在,門前的踏腳石還在,為她遮風擋雨的老屋不知去向。

火坑上有過的夢想,今天還沒實現。從窗戶望過無數次的遠方,如今成了她的家鄉。可她的老屋,她的少年時光,已經蕩然無存。

她彎腰拔著屋內的野草,一棵一棵放在一起,然後,抱起來趟著荒草來到大門外,她要把它們趕出家門。當她用力將野草丟擲時,淚流滿面。

荒蕪的時間裡,野草填補了老屋的空白,它們陪伴著老屋。一起看朝陽升起,一起數天上流浪的白雲。

老屋惦記著她,野草眷戀著老屋。她只是老屋的過客,頑強的野草才是老屋永遠的陪伴。

房子拆遷,我們成了遊子

陪父親去檢查身體,路過河東時,父親擺了一下手,我明白,父親想看看老屋。

我將車停在老水井的路口,沿這條小路向上走過一趟房,然後右轉第二家,就是我們的家。

我放下車窗玻璃,父親望向山坡,從東頭看到西頭,又從下面望向上面直到遠處的森林,然後注視著老屋的位置。

父親的頭髮花白,臉上的肌肉微微抖動了幾下。這是父親住過五十年的地方,父親大半生的時光,陪伴著這片土地。

父親目不轉睛地看了許久許久……

父親擺了一下手,示意可以走了,車慢慢向前駛去,父親的頭漸漸向後轉動,直到車門邊扯斷父親的目光……

父親一言不發,我試探著說:“爸,河東的閒地有兩個建設議案:一個是建滑雪場,另一個是建小花海公園”。

“建成公園吧,河東人還能常回來看看”,父親說。

故鄉,在每個人的心中有著不同的模樣。故鄉,每個人對它有著相同的情感!故土難離,故鄉難忘,它總是在夜裡出現在夢鄉。

房子拆遷,我們成了遊子

河東地處山坡上,底下是鵝卵夾黃泥,打不出抽水井。只好人工在河邊挖了一口軲轆井,河東人一直挑水吃。

水井上架著三角架,三角架上的軲轆繫著鋼絲繩,繩端連著鐵鏈。將水桶扣在鐵鏈上,搖滾軲轆,生命之水一桶接一桶地流到河東人的家裡。

爸爸用一根扁擔挑起了這個家,我們一個一個來到人世間。哥哥長大後接過爸爸的扁擔,清澈的水一直在家裡汨汨流淌。

後來水井承包給個人,一挑水五角錢。再後來,機械推倒老屋,這口水井也用瓦礫填死了……

我彷彿聽見,軲轆井還在唱著過去的歌謠。看見巷道里依然人來人往;我彷彿聞到風中山花那熟悉的馨香,看見房後的松樹上掛滿青青的松塔。

這些,都是深藏在心裡的記憶,此時的河東,已經成了野草叢生的故鄉……

房子拆遷,我們成了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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