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的守望
作者 逍遙阿石
“虎牙”，是華州瓜坡東塬上，一條崎嶇山塬路邊上的一個土丘。塬梁呈虎頭狀，路將塬梁一分為二，像極了一隻張著嘴巴的老虎，而土丘恰似老虎的牙齒。
井溝臺塬 張文攝
修路時，土丘擋道，本應推倒，但是時任村幹部的幾位老人卻說什麼也不答應。他們說，那可是“虎牙”，如果沒了，虎威何在？！於是這顆“虎牙”便被保留了下來。它靜靜矗立在塬頭數十年，默默守望著這山塬路上的過往與變遷……
“虎牙”正對著的山嘴，是整條塬梁的突出部。它有個不同尋常的名字，叫作“風疙瘩嘴”。聽這個名字，你似乎就能聽到耳邊有風聲掠過，即便是在炎熱的夏季，也一下子充滿涼意。在那個“樓上樓下，電燈電話”還是美麗神話的年代，夏夜，坐在風疙瘩嘴上納涼聊天的人不在少數。大家坐在那裡，乘著涼風，頂著星空，面對著陝化的萬盞燈火，望洋興嘆，眼中飽含著豔羨與嚮往。
風疙瘩嘴上有條羊腸小道，蜿蜒崎嶇，狹窄難行。這條老路，是當時人們下塬的主道。塬上人上學、尋醫、上街、採買，都走這條路，雖狹窄，但卻直接，雖難行，勝在快捷。當年，母親為了供我上學，撐起那個幾近爛包的家，總是一成不變地每週兩趟提著雞蛋籃子，從這條小路上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向鎮上，然後又懷惴著可憐兮兮的幾張毛票，飢腸轆轆地沿著小路返回。就在母親用腳丈量這條崎嶇小路的重複動作中，我上了初中，上了高中，上了大學。因此，小路於我，是有恩的。
只是自從新修了道路，這條老路便慘遭廢棄，現在早已被荊棘和荒草覆蓋，除了偶有如我般思恩念舊的人上去看看，就再也無人問津了。
“虎牙”，本是這個塬梁的制高點，不過自從風疙瘩嘴上聳立起那個高大的高壓電力塔，“虎牙”也只能屈居第二了。雖然電力塔的修建，讓“虎牙”受了些許的委屈，但卻給整條塬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整條塬的人們因此告別了煤油點燈的時代，之後前往風疙瘩嘴納涼聊天的人愈來愈少，直到再無人來。電燈亮了，電視響了，廣場舞也跳了起來，塬上的夜晚不再無趣、不再死寂，洋溢起了生機與煙火氣。
“要想富，先修路。”你看，這不就又迎來道路二次整修。這次，雖然沒人阻攔，但“虎牙”還是沒有被全部推倒，或許人們依然沒有忘記老人們的告誡吧！只是“虎牙”被削去了一半，形狀更加纖細尖利，牙齒的形象似乎更加明顯了。“虎牙”被削，路加寬到兩米多，以前的沙土路面變成了水泥路面，交通一下子便利了不少，人們再也不用擔心“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了”！
隨著交通條件的變化，路邊的莊稼也發生了巨大變化。以往人們年年耕種、不離不棄的小麥、玉米等糧食作物，逐漸退出了歷史舞臺，全部換成了適應塬區氣候的花椒樹。一年栽種，兩年養護，三年掛果。在“大力發展花椒產業基地”的宣傳欄邊，一棵棵花椒樹迅速成長起來，由小到大，由疏到密，成片成林，最後整條塬都被花椒樹所覆蓋。路上，摩托車、三輪車、拖拉機，一日日從“虎牙”旁邊轟隆隆地開過，一袋袋的花椒從這裡運出，一陣陣開懷爽朗的笑聲從這裡傳來。想必，塬上這樣的變化，連“虎牙”也始料未及吧？！
今年，聽說塬上道路再次進行擴建，真的好期待！路剛通，便迫不及待地想一看究竟，於是便驅車上了回塬。水泥路面自不必多說，平整不顛簸，就這四五米的寬度，讓人看著就覺得舒服。道路靠邊位置加了鐵製防護欄，危險路段更是做了水泥擋牆，讓人放心不少、安心不少！路遇數次會車，有大車、也有小車，有一般車、也不乏好車，但不管如何，再也不用因會車勞心費神、緊張兮兮了！看著一輛輛駛過的車輛，不由得感嘆：塬上人的生活，真的變了！
車過風疙瘩嘴，突然特別想再看看“虎牙”的模樣，於是一腳油門，車輛輕快前行，瞬間便到了“虎牙”近前。曾經凝聚虎威的“虎牙”，此刻已全然不見昔日風采，大半個牙齒都已連頭削去，僅存一小截斷齒，與旁邊的土坡融為一體，難以分辨。原想拍張照片紀錄一下新路旁的“虎牙”，見此情景，也就作罷。
“虎牙”靜靜矗立了數十年，默默守望著整條塬。如今，“虎牙”老去，但塬上的生活依然虎威長存、勢不可擋！
原文來源：作者推薦·逍遙信筆遊
原文作者：逍遙阿石
整理編輯：逍遙阿石、華州文史薈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