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指路我行走
文/劉貞年
近日拾掇書籍，翻出了王校長（王火先生）的二十二封書信。見信思人，內心裡洶湧起一陣陣感情的潮水，四十多年前的許許多多情景，又重新來到了眼前……於是，就一封封地看，越看越想看，越看越思念，一氣看完。重讀跟初讀不是一回事，初讀過於膚淺，重讀頓感深刻，那是歷史的歲月給予的深厚。歷史的風雨過來了，鐵的事實證明，王校長教育自己的學生是多麼的情真意切，又是多麼的正確無誤！為了更好地儲存，我到街上覆印了一份，裝訂好，放在案頭，隨時閱讀。
我從中學時代就偏愛寫作。王校長於1961年來臨沂一中任副校長，都傳說他是一位作家，我和大家一樣，都有敬仰之心，但不敢面見。直到1978年春天，才壯了壯膽子，去了他家一次。實際上，王校長非常平易近人，熱情好客。我說明來意後，他很高興，就給我拉起了家常，當時說了些什麼，現在已經記不清了。後來，就寫信向他求教，他的回信很快就來了，說“你有志於搞創作，為社會主義事業添磚加瓦，這是好事，祝你成功。”接下去，就耐心解釋魯迅先生所說的“選材要嚴，開掘要深”，並鼓勵我“好好實踐，如果時間緊，可先從寫短的著手。”
王校長的信，給了我無窮的鼓舞力量！於是，就寫。
但是，搞創作光憑熱情太不夠了！寫了兩篇，忙送去，王校長出發了，把信和稿留給了凌老師。不久，就見到了王校長的回信，他說：“總的感覺是：……題材一般化，不精彩，缺乏新意……”他再一次強調魯迅先生所說的“選材要嚴，開掘要深”，一再囑咐“不要逮到什麼就寫，要嚴選材，要多思考……”王校長的信中所言，我也懂一些，但不深刻。又寫了一篇送去，他仍不在家，把稿子留下，就回來了。
回來後沒過幾天，他的信很快來了，信中說：“你有作品要我看，是否可以寄來？因為寄來我可以隨時抽空閱讀。好勞你很遠的跑來，萬一遇不到我或正逢我有事就使我很不安了，因為今後兩個月裡，我要外出開一次會，而且有些外地的同志來找我，我需要整天同他們在一起研究工作，勢必無法在家裡等候你。你看如何？”他可能見我這樣跑來跑去，很是同情，就提出了這麼個建議。我頓時感到有一股暖流通遍全身，王校長關愛學生，想得太周到了！信的末尾還說：“身體要當心。學習、寫作和工作重要，身體也重要。搞創作也不宜開夜車，生活要規律。”這就說到了生活細節，老師對我如此關懷備至，我怎麼能不言聽計從呢？
此之後，信來信往，不經意間，就過來了四個年頭。。
直到1981年10月份，我寫了一個短篇《老壯趕會》，寄給了王校長。他看後，立即回信！他說：“這一篇的水平比你以前寫的任何一篇都高！語言是很好的。我不是說這篇東西如何優秀，而是說它是夠省級刊物的發表水平的……”他要我改一改，投寄出去試試。我遵照他的意見，寄出去了。但不久，就都退回來了。這就給了我當頭一棒！我給他去信，說了此事，自然不乏牢騷和洩氣。他即回信安慰我，說退稿屬正常，分析了些原因，鼓勵我“搞創作要腳踏實地去努力，不要洩氣。真能寫出高水平的稿子來，總不愁發表不了……”他要我多寄些地方，一再強調“氣可鼓而不可洩！”我遵照他的指導，又寄了幾處，等來的依然是退稿。
他一定清楚我內心裡的苦悶！我猜想可能是為了挽救我的灰心，就來信要我寫篇不超出二千字的兒童小說，他給想辦法。並囑託一定要寫好，寫不好，他也無法，這就給了我一份壓力，也給了我一個希望！我經過了一番苦苦的思索，寫了兩篇寄去，退回來了一篇，說仍顯“一般化”。另一篇《半截蠟燭》，有點意思，留下了。後來知道，《半截蠟燭》初次推給縣報，人家說不好，退回來了。王校長又看了兩遍，覺著確實有點意思，就寄給了《山東文學》。但長時間得不到音信，王校長怕我著急，就來信勸我耐心等待。這一等就是一年多，我的焦慮已經過去，知道沒有什麼希望了，反倒安心了。就在這無望之際，於1983年5月的一天，收到了《山東文學》寄來的一封信，撕開一看，有兩本5月號的期刊，頁內有我的那篇《半截蠟燭》。第二天，就接到了王校長的來信，他興高采烈，滿懷熱情，“祝你成功！”鼓勵我繼續努力，不斷取得進步。至此，我便走上了文學創作的道路，不時有文稿見諸期刊或報端了。
到了1985年，他奉調去了成都，擔任四川文藝出版社的總編。雖然遠了，但並沒有斷了書信來往。
到了1987年，我萌生了“跳槽”的想法，去信說了此念。他回信規勸我：“創作是艱苦的勞動，擠在這條路上的人又太多，不易出人頭地。生活、思想、技巧又是無止境的領域，當作業餘愛好容易，當作職業則不易！我意你仍是專心執教，在教學上努力幹好。教育事業很有意義，且越來越受到政府和人民重視。寫作只作為業餘愛好為宜！”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感到王校長的所言中肯且實際，這給我的人生之路亮起了一盞明燈！老師指路我行走，從此我一掃曾經的某些雜念，一心撲在教學上，備課、批改作業、上課、下課、家訪，跟學生談話……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積年累月，肯定有了些許教績，臨退休前，拿到了副高的職業職務證書。
現在，四十多年過去了！回頭看，王校長的所說，言真意切；給我指的這條人生之路，寬闊明亮。古人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說：“人生得一恩師，足矣。”年前，電視上討論“什麼是幸福”這個話題，答案各式各樣。如果有記者向我問卷，我一定會說：“能得到老師的正確的教導，就是幸福。”
今年春節，打電話給王校長拜年，得知他已屆九十九歲，百歲生日即將來臨，高興之餘，就想我這個魯籍學生，怎麼祝賀老師的百歲生日呢？遂成此文，以示祝賀。我站在沂蒙山上，祝他老人家百歲生日快樂！祝願他健康長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劉貞年與王火的書信往來
劉貞年與王火的書信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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