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算命先生的“成仙”之路

《Hello,樹先生》是由青年導演韓傑執導,賈樟柯監製的一部喜劇電影,於2011年上映。

儘管百度詞條給出的定位是“喜劇電影”,但看完這部電影后,我沒有絲毫愉快的感覺,只是徒然哀嘆一聲。

一位算命先生的“成仙”之路

王寶強在片中飾演樹先生,沒交代全名全姓,人們叫他“樹哥”或者“樹”。

影片開頭,樹先生蹲在一顆樹上。

這個意象在影片中出現過許多次,每次出現都意味著樹已脫離現實,思緒已飄向另一個維度。

樹先生的眼睛總是半睜半閉著,彷彿他總是在現實和夢境之間遊離。

影片中有兩條線,一條明一條暗。

明的是樹先生的人生軌跡,暗的是吉臺縣的發展軌跡。

樹是一名修車工,因焊車時傷了眼睛被老闆辭退。

失業後,他整日無所事事在街上瞎晃。

人們知道他無事可做,可樹總是假說自己有事忙。

“忙”是樹在別人面前維持體面的一塊遮羞布。

一位算命先生的“成仙”之路

在這個不大的縣城,樹是一個邊緣人。

只有兩個人不會瞧不起樹,一個是小莊——瑞陽礦業的工人,一個是三愣——麵包車司機。

樹不被尊重,就像他總是無處安放的手一樣,彷彿一個尷尬多餘的存在。

人們高興了呢,半奚落半調侃地開開他的玩笑,不高興了呢,當他不存在或者辱罵他打他。

即使是樹的弟弟,對樹也總是一副不耐煩的嘴臉。

生活總是將樹置於窘迫的地步,沒有人在意他,也

沒有人尊重他:

小孩子可以對著樹大喊“你算老幾?

”;

樹調和的時候會被一把推開;

與聾啞女小梅相親,媒婆對樹直接說“小梅要沒毛病能看上你呀”;

在朋友婚禮上,樹被打併被要求下跪;

樹自己結婚的時候,因為借車的事被自己弟弟暴打。

一位算命先生的“成仙”之路

樹並不是傻子,他很清楚人們對他的態度,而其他人也正是基於知道樹只是表面上裝傻實則內心是十分清醒的這一點,來奚落他,嘲笑他,他們嘲笑樹的話語也是經過包裝的,表面是誇讚,實際是嘲諷。如果他們真當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的話,大可不必如此迂迴,也許根本不會理他。

樹總是夢到自己的父親。

樹的哥哥在大約20歲的時候因被派出所當流氓抓起來,被其父吊在樹上打,失手勒死了。

這件事給樹留下了很嚴重的心理陰影。

他經常看到死去的父親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用一雙嚴厲的眼睛瞪著他。

他很少夢到他哥哥,迷迷糊糊的時候他夢囈:

“哥,你咋不給我託個夢呀?

樹對現實的清醒認識使他極度痛苦,其父帶來的心理陰影造就了他的懦弱性格,他無力改變現實,亦無法逃脫,他在現實和幻想之間穿插度日,終於在遭受更大的打擊後,徹底轉向內心世界。

樹與小梅結婚的時候,樹的哥哥終於出現在樹的夢中了,脖子上還帶著勒痕,髮型服裝都是過去的樣子。

夢裡,哥哥帶著自己的女朋友在樹的婚禮上又唱又跳,這是全劇最明快的一段。

樹的哥哥唱的是《冬天裡的一把火》,對照樹總看到的那個意象——其父在冬夜裡圍著一堆火轉,樹的哥哥的存在,對樹來說很可能就意味著冬天裡的那把火。

隨後,樹被眾人叫醒,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完成婚禮。

一位算命先生的“成仙”之路

結了婚的樹突然開了算命的竅。

某天吃飯時他感到一陣戰慄,他快步走到縣城,對人說小莊出事了,果不其然,小莊因礦難死亡了。

村長開會的時候,樹走進去對大家說21號要停水,讓村長想想辦法,眾人大笑。

而在21號這天,村子裡果然停水了。

樹算命神準的事很快人盡皆知。

成了算命先生的樹突然被大家敬重起來,曾要求他下跪的二豬來到他家求他算命,諷刺的是,為求平安二豬對著樹下跪磕頭。

接著,礦業老闆的秘書來找樹算命,滿臉堆著笑,滿嘴奉承,還準備了大大的紅包。

如今的樹終於獲得了所謂的尊重。

礦廠開業時,樹去看開業剪綵,他幻想自己也登上臺剪綵,並和礦廠老總談起了“宇宙大事”。現實中的樹則坐在樹上,因為幻想中的這一場景而哈哈大笑。

一位算命先生的“成仙”之路

影片將要結束時,樹夢到這樣一個場景:

樹蹲在土丘上,有人路過拍了拍他,他回過頭,發現人們在朝著一個地方跑著,於是他加入大家,天地一片赤紅。

他摸索著向前走,摸到一棵已長得十分粗壯的樹。

赤紅色的天地是蒙上了樹的幻想色彩的天地,而那棵樹則是樹本人,他紮根在幻想的土壤中,並在這土壤中越長越壯。

一位算命先生的“成仙”之路

影片最後,樹在村口“看”到小梅挺著大肚子回來了 ,樹對小梅說“咱搬到新房子裡吧”,而聾啞人小梅居然開口說“走吧”。

樹和小梅拉著手向前走去,三愣此刻看到的樹卻是獨身一人走在冬天的風裡。

樹此時看到的小梅,當然是幻想中的小梅,幻想中的小梅有了聲音,已接近樹的完美標準了。完美的小梅,即將出生的孩子,溫暖的新家,這完全是樹幻想中美好生活的樣子。

暗線是吉臺縣的發展:

新住宅基地“太陽新城”建成,因瑞陽礦業被佔地的村民們,被要求搬遷到太陽新城住。

樹的母親搬家時,在車上哭得讓人心酸。

沒有人能改變這種狀況,大家都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樹和小梅約會的時候,向小梅求婚,讓小梅回去問問她爸媽有什麼條件,小梅寫下來這樣一句話:

讓別人決定你的命運,那不可悲嗎?

樹回:

把你的命運交給我吧。

一位算命先生的“成仙”之路

似一語成讖,樹會算命後,曾不尊重他的人對他萬分敬重起來,彷彿樹是掌握他們命運的人。

樹成為一名算命先生,彷彿也是命運使然。

無論是看似成功的體面人,還是鬱郁不得志的邊緣人,每個人都在生活的大潮裡起起伏伏,隨波逐流。

誰都想扼住命運的喉嚨,卻反被命運綁住了手腳。

一位算命先生的“成仙”之路

然而,命運到底是個什麼?

又掌握在誰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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