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論元春的三種成全

趣論元春的三種成全

作者簡介:楊琥媚,1998年出生,幼時受外婆影響喜讀紅樓,有多篇文章發表於網路。

趣論元春的三種成全

趣論元春的三種成全

作者

楊琥媚

賈元春終其一生,都在為他人作嫁衣裳。她像天國的女兒一般摒棄了貪嗔痴,克服私慾、學會成全。

降生在大年初一的元春,跟自己的太祖太爺同一天生日,這個女子註定擁有不平凡的命格。

身為嫡長女,她揹負著全族人的期望,從小被賈母教養長大,德榮兼備、知書識禮,很早即被送進宮中做女史。

元春走的路,無疑是賈家人的一場政治投資。

趣論元春的三種成全

當整個家族走向下坡路時,元春盡顯長姐的風範,她懂得自己的責任,於深宮之中脫穎而出,被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按小廝興兒的話講:

“我們大姑娘不用說,但凡不好也沒這段大福了。”

在外人看來,這是潑天的富貴、極大的福氣。她的位置是眾女子所追求的頂峰,其人生路線更是寶釵費盡心力也求不到的。

然而,完美到極致,風光亦憂愁。

元春評價內院深宮是“不得見人的去處”;皇妃所處之地危機四伏,十幾年來過著如履薄冰的生活,榮耀至極卻無夫妻之情。

可即便再艱難,賈元春一直秉持著儒家的“大義”;委屈她一個、成全所有人,這便是大小姐的榮辱觀。

元春三次成全別人,更窺其品性的魅力。

對齡官

出於憐憫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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齡官是十二官之首,來自姑蘇,身如浮萍;她被賈薔採買回來於梨香院學習吹打唱戲。

這個女孩技藝高超,在元春歸寧之夜大放異彩,賈母對其青眼有加,元春聽戲後對齡官也頗為讚賞,不僅賞賜宮緞、荷包、金銀錁子等物,又讓她加演兩齣戲。

賈薔揣摩一番,安排齡官演《遊園》、《驚夢》,卻沒料到這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會拒演,她執意要唱自己拿手的《相約》、《相罵》,元春知曉後,並未認為她是抗旨不遵,反而成全了這個身份低微的優伶。

齡官是黛玉的一個射影,自然與眾不同。她有著極強的自我意識,性情尖銳、不入俗流,這樣當行本色的作為是元春心底深處最嚮往的。

齡官不甘心受命運的擺佈,不願成為名伶,只想把自己本角的戲唱好,堅決不過界,凡曲子只唱給知音聽,而元春就是齡官的知音。

元春欣賞齡官不畏權貴、寧折不屈的心性,“堅持做自己”的任性是貴妃一生也不能做到的。

齡官同情籠中鳥,只因自己被賣到賈府,成為貴族打發時間的玩物。元春何嘗不似皇帝豢養的金絲雀?鳳藻宮就是她的牢籠。

貴妃對齡官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情;其實,齡官和元春都是“戲子”,一位在梨園內穿上戲服演出,一位在宮殿裡戴著面具表演。

二人有著如此相似的處境,元春怎能不生憐惜之心?

她愛護這個小伶人,囑咐道:

“不可為難了這女孩子,好生教習。”

這份寬厚與慈悲既是對齡官,也是對早已逝去的那個率真的自己。

對父母

出於孝道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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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無奈的莫過於所得非所願,元春想要的不是富貴榮華,而是骨肉親情。

“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是薛寶釵的願望,不是她賈元春的;但為了幫父母分憂,元春還是毅然決然地走進陰冷黑暗的深宮。

元春幼時有一段無思無慮、幸福溫馨的時光,那時的趙姨娘未成氣候,王夫人的心情定是舒暢的,元春的父母皆來自鐘鳴鼎食之家,母親慈愛、父親儒雅,元春過著侯服玉食、詩香馥郁的生活。

祖母史老太君對元春關愛有加,將其帶在身邊親自撫養。跟著老祖母學習規矩學問的元春,漸漸出落成賢孝才德的女子,按今天的話來講,賈元春是一位名副其實的白富美。

孃家是皇妃每日所掛牽的,省親之日,元春等到繁文縟節結束,終於見到闊別多年的祖母和母親,百感交集之下依然忍悲強笑,安慰長輩道:

“當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兒們一會,不說說笑笑,反倒哭起來。一會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來!”

元春懂事慣了,骨子裡深念罔極之恩,為了不讓骨肉至親難過,她竭盡所能地維持著一家人的體面。

父女相見,也只能行皇家禮儀。元春垂簾接見賈政時,她心酸又欣喜,多年來積壓了太多的委屈,終於剋制不住,含淚謂其父曰:

“田舍之家,雖齏鹽布帛,終能聚天倫之樂,今雖富貴已極,骨肉各方,然終無意趣!”

這是貴妃的真心話,而她真正的感受還是被忽略了。父親賈政正兒八經地答道:

“臣,草莽寒門,鳩群鴉屬之中,豈意得徵鳳鸞之瑞。今貴人上錫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祖宗之遠德鍾於一人,幸及政夫婦。且今上啟天地生物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曠恩,雖肝腦塗地,臣子豈能得報於萬一!惟朝幹夕惕,忠於厥職外,願我君萬壽千秋,乃天下蒼生之同幸也。貴妃切勿以政夫婦殘年為念,懣憤金懷,更祈自加珍愛。惟業業兢兢,勤慎恭肅以侍上,庶不負上體貼眷愛如此之隆恩也。”

父親的言語使元春徹底清醒過來,皇家恩典怎能言無趣?符合正統道德的話語才是此刻所必要的。

這樣的場合不適合說一些感人心脾的家話啊,他們如今先是君臣,其次才為父女。

十幾歲的女孩當年離家別父母,在皇宮內戰戰兢兢、自力更生,文韜武略的男人們都雲“伴君如伴虎”,可想這極度壓抑的苦悶。而如今,元春也只能照顧父親賈政的官場忌諱,立刻收拾好小女兒情態,說了幾句“以國事為重”的官話。

父親感受不到元春的不易和傷心,更多還是沉浸在她為家族帶來的榮譽裡,沒人願意成全貴妃真正的情感訴求,而擁有健全人格的元春卻成全了父母半生的榮耀,她肩挑家族富貴、將渴望化為成全。

對姊妹

出於疼愛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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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這雙無形之手把元春推到貴妃的位置;封妃的訊息傳來時,賈府眾人皆歡喜,但沒人好奇她這十幾年是怎麼過來的。

與元春同父異母的探春曾講:

“大年初一日也不白過,大姐姐佔了去。怨不得他福大,生日比別人就佔先。”

表妹寶釵將其視作偶像,羨慕地對寶玉道:

“那上頭穿黃袍的才是你姐姐。”

母親王夫人寬慰她已出嫁的堂妹迎春時也說:

“你難道沒聽見人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那裡個個都像你大姐姐做娘娘呢。”

元春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她的確是家族的驕傲,可作兄弟姐妹們的表率。但元春是寂寞的,因為這麼多心思玲瓏的姊妹沒一個真心理解她,他們偶爾可以打打鬧鬧、使使性子,唯元春不能。

貴妃娘娘一道懿旨,成全姊妹們住進如夢如幻的大觀園,那是她們的精神家園,是清淨女兒之境。

別忘了,大觀園是為元春興建的、是貴妃的省親別墅,但她只在裡面待了幾個時辰。當弟弟妹妹們在園內吟詩作賦、歡呼雀躍時,元春在深宮裡度日如年。

“二十年來辨是非”的元春庇護著自己疼愛的姊妹們;聰慧過人的她早就察覺出家族敗落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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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對一母同胞的兄弟寶玉更是傾注了不少心血;元春在寶玉沒上學堂前便手引口傳,教授了他幾本書,幫他打了數千字的基礎。

長姐如母,元春甚至親自操心寶玉的婚事,透過賜物來表達她對金玉良緣的支援。黛玉靈動飄逸,元春自然欣賞,可若是選弟媳,她就不是寶玉一個人的大姐,而是全族人的大姐。

她對寶玉有一種真切的期盼之情,望弟弟可以承襲家業、振興全族,犧牲女子來獲取政治籌碼是元春心底的悲切,她再也不願看見家族裡還有其他姊妹來走自己的老路。

她條件優越、心性平淡,當大家把注意力全放在“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繁華上時,她就多次提醒家人不可太過奢靡,睿智地告誡他們榮華易盡,須要退步抽身,極有先見之明。

在元春短暫的一生裡,她一直是賈家庇護神一樣的存在。這個有擔當的女子成全了所有人,卻唯獨忘記了自己。

筆者唏噓:懂事的孩子,的確沒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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