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梅散文:納蘭心事幾人知

白落梅散文:納蘭心事幾人知

他玉樹臨風,滿腹詩書。

他溫潤多情,瀟灑不羈。

他叫納蘭性德,也叫納蘭容若。

他生活在康熙盛世,顯赫之家。

他是大學士納蘭明珠的長子,康熙帝身邊的一等侍衛。

他是滿洲正黃旗人,皇室親貴,生來便光芒萬丈,尊榮無限。

他無意功名,悠然出塵。

他願做江南布衣、散淡文人,不要繁華,不要感激,守著溫山軟水、錦詩麗詞,安然無憂。

他從來都不是王者,他的心雖慷慨浩蕩,卻裝不下天下百姓,只容得了風月情長。

他是一代詞客、大清才子,他的詞若雨後優雅的清風,如佛前靜美的青蓮,婉轉空靈,旖旎哀怨,不落痕跡。

他非紅塵富貴花,只是人間惆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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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說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他此生錯在聰慧,不該情多。

在那溫柔富貴鄉里,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做那康熙帝的高貴臣子,一世功貴,何來不好?

但他只要一生一代一雙人,要那比白雪、明月更為潔淨的愛情。

他的情感,雖花開數枝,鶯聲燕語,卻皆好景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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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位情投意合的表妹,絕色清顏,卻被送入宮中,與他天各一方。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交付真心,且是韶華當時,奈何未經風塵,便已折損。

他寫道:“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

他順應父母之命,娶了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盧氏。

原以為這是一場政治婚姻,無多少歡喜,卻不想盧氏竟是一位翩翩佳人,成為他的紅顏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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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氏溫柔含蓄,姿態萬千,她的身上,永遠有一縷淡淡的木蘭香氣。有她在,日色花影,秋風雨窗,皆靜好。

乃至天下世界,都有一種妙意,讓人心安。

素日裡,他們烹雪煮茶、弄文填詞,相安相悅。

《詩經》裡的“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說的就是他們。

可嘆紅顏薄命,情緣苦短,婚後三年,盧氏因難產而亡,空留下多情納蘭,小窗獨坐,回首往事。

他作詞道:“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世間萬般事,與生死分離相比,都是飄塵。

自此,納蘭容若又添了一段彷徨心事。

想當年,蘇東坡悼念亡妻,無處話淒涼,後有幸得王朝雲相伴,二人朝暮情深。

而納蘭續娶了官氏,卻再無當時的柔軟情腸、無限愛意。

他嘆道:“鸞膠縱續琵琶。問可及當年萼綠華?”

也許出身將門的官氏少了一段風流韻致,難入其心。

才華卓絕的納蘭容若,結識了許多江南文人雅士。

他有一處雅聚之所,名為淥水亭。

臨水而居,植柳栽荷,閒時邀友人作詩填詞,飲酒品茗;靜處時,獨自研讀經史,賞花觀景。

心若流水,淡泊清遠,潔淨不爭。

情如遠山,曠達不羈,聚散有情。

得好友顧貞觀引薦,他結識了才女沈宛。

這位婉約清麗的南國佳麗,令其一見傾心。

沈宛的出現,滿足了他對江南女子所有美好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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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釵斜燈影背,紅綿粉冷枕函偏。相看好處卻無言。”

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太美、太輕,像一場不真實的夢,說散就散了。

她為江南歌伎,如浮萍飄絮,聽慣了海誓山盟,卻對他一人動了凡心,豈不知,滿漢有別,以她的身份,怎能住進相府那座富麗堂皇的大花園?

哪怕只是做一名煮茶焚香的侍妾,亦是奢侈的。

燕子樓上,她一襲素衣,粉黛輕施,等著那位多情的貴族公子。

幾番輾轉,她終於收拾了簡單的行囊,離開她誓死相依的江南,去了有他的京城。

納蘭將她安置於德勝門的一處別院,他們的情愛雖不被世俗認可,但他們仍過上了屬於他們的煙火日子。

她為他帶來了整個江南,他想著,只要她在,從此日日皆是良辰。

可他錯了。

生命於許多人而言,都是憂傷的。

那年暮春,他染了風寒,一病不起,匆匆離世。“是夢久應醒矣。

料也覺、人間無味。”

他脫了凡塵之苦,飄然而去,留下她一人,無處偎依,後獨自離開,不知所終。

偌大的京城,她不屑一草一木,只帶走了一卷《飲水詞》。

“家家爭唱《飲水詞》,那蘭小字幾曾知?”

那時間,納蘭的詞為世人所喜愛、珍惜,亦讓人感動、心痛。山一程,水一程。

白落梅散文:納蘭心事幾人知

風一更,雪一更。三百多年過去了,他的《飲水詞》依舊被人傳唱,只是不再那麼喧鬧,多了幾分安靜。

歷史是一場浩蕩的風,縱來往千年,亦有止息的一日。

歲月緩緩流過,山河迤邐,讓人難辨春秋。

多少情事,多少聚散,如落花不言、江流不盡,到底心意難說。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如果能省略愛恨悲喜,也不管前世今生,該多好。

他也不是納蘭容若,只是閭巷深處一位平凡的男子,與一名舊式女子,清淡相守,水遠山長。

光陰薄冷,可深可淺。世事無常,不避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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