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起源於一個禮樂時代，每逢大事必有盛典，盛典之上必有歌唱，而這些儀式感都在《詩經》中得以體現。
《詩經》流傳最廣的便是婚戀的詩篇，青年男女從相識到示愛，從相戀到白首，從婚配嫁娶到大鬧洞房，我們在那一篇篇朗朗上口的文字中，感受到了一個時代的開放與浪漫。
一、邂逅相遇，戀愛自由
《詩經》裡關於戀愛的描寫通常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奉行禮法的嫁娶，比如《關雎》《桃夭》；另一種則是浪漫的自由擇偶，比如《山有扶蘇》，還有我接下來要介紹的這篇《鄭風·將仲子》。
《將仲子》描寫了這樣一對愛侶，在面對心愛之人時，青春的衝動和殘存的理性互相博弈，有壓抑也有歡喜。
我們來看看它多有趣，“將仲子兮，無逾我牆”，“將仲子兮，無逾我園”，什麼意思呢？就是讓故事中這位名喚“仲子”的男主人公，不要再跳“我”家的牆了。多麼生動的描寫，一個“逾”便將青春少年的萌動和熱烈描寫出來了。
為什麼女孩要這麼勸呢，因為“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就是說跳牆會把樹弄折了，我可捨不得。這句話聽起來像在訓斥，其實充滿了情意綿綿。女孩擔心的當然不是樹被壓彎，而是心愛的人或許會摔傷，這裡的“愛”便是“捨不得”之意。
當然，整首詩還有女孩的隱隱擔憂，於是她三段分別寫了“父母之言，亦可畏之”“諸兄之言”以及“人之多言”。這裡有兩層意思，一是唯恐被他人知曉而責備女孩；二是擔心愛情的排他性，會因心愛之人自然地遠離身邊人，等同於我們現代常說“有異性沒人性”。
之前我曾寫過，古代其實也有“非誠勿擾”，而青年男女的戀愛之地多半是選擇湖畔。在《將仲子》中，一堵圍牆擋住了男女交往，也隔絕了人性的自由。我們通讀全篇便能感受到女孩的糾結，以及對愛情的嚮往之情。
可以說，《詩經》中的愛情算是中國文化史的愛情先驅者，至少要比《西廂記》早了數千年。
二、喜結連理，青絲白首
提到《詩經》，傳唱度最廣的一定有這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它是《詩經》中的第一首詩，也是被人們誤解最深的一首，它就是大名鼎鼎的《關雎》。
很多人把《周南·關雎》當作定情詩，實際上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已經步入了婚禮現場，這是一首典禮上的動聽樂章。
首先那一句“君子好逑”實際上是說，好女孩就是有德之人的最佳配偶。故事從“關關雎鳩”開始，讓讀者領略了一派初春盛景。在周人看來，春天是萬物生長的季節，人們要遵循自然規律，當然要在春日完成婚配。
最浪漫的幾句當屬“寤寐求之”“琴瑟友之”，而這裡的“琴瑟”不僅表達出了對窈窕淑女的渴求和熱愛，還有一層含義就是歡迎你嫁到我們家來，從此成為我們家的人，因此才會“鐘鼓樂之”來取悅和歡迎未來的妻子。
根據古籍記載，“琴”和“瑟”都是出現在典禮之上的，而古代貴族家庭通常都會在典禮上安排四個樂工，其中兩人便是彈瑟。按照周代的禮法，“鐘鼓”更是隻有貴族家庭才可以在典禮上使用的。
由此我們可以得知，這吹拉彈唱的大陣仗，分明就是為了慶祝一對璧人結成佳偶而慶賀，祝福這對新人從此琴瑟和鳴。
《關雎》不是一個男孩費盡心機地追求心愛之人，而是喜慶地將餘生伴侶迎入家門，從此成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三、大鬧洞房，良緣永修
《詩經》中的《唐風·綢繆》展現了婚俗中最有趣的一章，那就是“鬧洞房”。
這首詩一共有三個章節，每一段都以“綢繆”開啟。這裡的綢繆自然不是“未雨綢繆”，而是“纏繞”和“捆綁”之意。所捆之物就是柴火，將其做成火把用於照亮。而《詩經》中但凡提到“砍柴伐薪”，多半就是與“婚姻”有關。
這首詩格外有趣，雖說是鬧洞房，但是很多隱晦的詞語卻說得格外文雅。比如“今夕何夕？見此良人”這句，就是眾人模仿新郎調侃新娘的語氣，大抵可以翻譯為：“今兒什麼好日子啊？這麼好看的人是哪裡找的啊！”
緊接著一句“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這就是鬧洞房的人在打趣新郎官，在問他“這麼好的姑娘，你今晚要怎麼對待她啊？”新婚之夜，這明知故問、裝傻充愣的話語便是典型的玩笑口吻了。
而最後一段的“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其實也是相同的意思，就是反覆戲耍這對新人，可見這場鬧洞房其實只停留在嘴邊逗趣上。
可以說，《綢繆》就是一首關於鬧洞房的諧謔曲，而《齊風·東方之日》也同樣寫到了這一習俗。相較之下，兩首詩是兩種風俗。《綢繆》是用隱喻隱晦表達男女之事，而《東方之日》則上升到動作描寫。
《東方之日》中的“履我即”和“履我發”，就是鬧洞房的小夥伴們對一對新人的調侃，是對新人的動作模擬，反而比《綢繆》更露骨了一些。
由此可見，《詩經》不僅有戀愛的浪漫，還有婚嫁的開放，民俗民風盡在那隻語片言之中。
四、浪漫詩經，經典流傳
《詩經》中關於愛情的開放描寫不勝列舉，比如《召南·野有死麕》中青年男女戀愛後的突破禁忌，著實讓人驚掉下巴。還有《鄭風·野有蔓草》，約會的時間甚至可以在深夜的野外；《鄭風·有女同車》，約會的地點還可以選擇在車上；《鄘風·桑中》，約會需要的私密空間還能選在房中等等。
總之，《詩經》有最傳統的周禮，也有最通達的交往，你若問為何要讀《詩經》，那麼請允許我講一個故事。
西漢大臣霍光廢除了即位的皇帝后，準備逐一清除黃帝的近臣。當輪到為黃帝講《詩經》的大臣王式時，追責的大臣問王式：“黃帝胡作非為，你作為皇帝的老師，為何不上諫書？”
面對質問，王式泰然處之，他回答說：“《詩》三百篇，篇篇是諫書，我還用得著單獨給皇帝上諫書嗎？”
被霍光殺害的大臣很多，但是王式最終逃過了一劫，“篇篇是諫書”的故事更是被記載在了《漢書》中，足見《詩經》對古人的影響之深。
總之，在《詩經》中，我們感受到了周禮文明下的社會生活和思想感情，回望那個時代，便更能深刻地感受到傳統文化的魅力。讓經典永流傳，這絕對是一件比愛情更加浪漫的事。
作者：雪憶柔
心中有點墨 故事藏山河
文字是墜入凡間的精靈
靈魂唯有在書海中方能自由
願我的文字可以溫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