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相識 有幸相知——蘇軾與他的僧人朋友們

蘇軾相交遍天下,既有廟堂高士、鄉野村叟,亦不乏僧人。與之結交的僧人不分宗派、地位,他都以朋友身份相待。他們的名字,和蘇軾、和他們的故事以及藝術作品一起,流頌千古,遺芳史冊。下面,我們就一起來覽畫聽書,回味一番東坡與僧人之間的“誼”趣吧!

蘇軾與道潛

在蘇軾所結交的僧人中,道潛與蘇軾的交往最為密切,堪稱蘇軾最知心的方外之友。

因“烏臺詩案”經受數月折磨屈辱後,蘇東坡被流貶至黃州。此時,他的僧人朋友道潛(號參寥子),不遠千里前往黃州,陪他在謫居的地方居留了一年多。蘇東坡非常感念這種無關境遇起落,始終如一的純粹情誼,他感慨道:“僕罪大責輕,謫居以來,杜門念咎而已。平生親識,亦斷往還,理故宜爾。而釋、老諸公,乃復千里致問,情義之厚,有加於平日,以此知道德高風,果在世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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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 蘇 軾 《定慧院月夜偶出詩稿》

由於道潛禪師與蘇東坡關係密切,蘇東坡被治罪時,道潛也因為詩歌涉嫌譏諷朝政,因而被勒令還俗,謫居兗州多年,直到建中靖國初年,方才受詔重新削髮為僧。

道潛被稱為“詩僧”,故而道潛與蘇軾更多的是在詩文上的契合。此二人在黃州的定慧院經常賞花、對飲、交遊,故此蘇軾在定慧院也留下不少名詩墨寶。如《定慧院月夜偶出詩稿》《定惠院海棠詩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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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蘇 軾(傳) 《折枝墨竹圖》

有一次,賓客宴飲時,蘇軾用畫筆在採筏上面畫了一幅墨竹圖,畫完之後蘇軾便交於官妓,讓官妓去找道潛師父為墨竹圖配詩。當官妓將這幅墨竹圖交給道潛的之後,道潛提筆作作詩一首:

小鳳團筏已自奇,謫仙重掃歲寒枝。梢頭餘墨尤韓含潤,恰似梳風洗雨時。

這首詩歌稱讚蘇東坡所選彩筏色彩奇妙,暗喻蘇東坡畫墨竹圖所選紙張十分考究,同時讚歎了蘇東坡對繪畫的用心和畫技高超。當官妓將道潛的題詩拿回,蘇東坡一看,大為讚賞,由此更增加了他對道潛禪師的恭敬。

蘇軾與佛印

蘇軾在瓜州任職時,署廨與金山寺只一江之隔,閒時便常和掛錫金山寺的佛印和尚談禪論道。觀覽以往記載,會發現蘇軾與佛印之間的發生過很多有趣的故事。在流傳下來的故事中,便有文人以此為題材進行創作,其中崔子忠的《蘇軾留帶圖》便是根據蘇軾與佛印之間的一段軼事而繪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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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崔子忠 《蘇軾留帶圖》

有一次蘇軾突然去拜訪佛印,當時佛印正欲為僧眾說法,故意開玩笑不讓蘇東坡坐,說:“此間無坐處。”蘇東坡隨即用禪宗之語答道:“暫借佛印四大為座。”佛印見他居然班門弄斧,便想難難他,提出如果答出問題就請他坐,答不出就把玉帶輸掉。蘇東坡欣然答應。佛印問:“既然四大皆空,五蘊非有,居士向哪裡坐?”蘇東坡果然被難住了,只得解下玉帶相贈。

崔子忠的《蘇軾留帶圖》即繪此事。圖中崔子忠多用“戰筆水紋描”畫衣紋。此描法近似水紋波浪,行筆瘦硬戰掣,疾如擺波,“戰動之筆”折而不滯,顫而不散。樹枝山石勾勒則用筆方整,圖中最前端的山石,造型與用筆皆以方折取勢,以“怪”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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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顧 繡 《三酸圖》鏡片

一日佛印邀請蘇軾、黃庭堅來金山寺,佛印說:“吾得桃花醋,甚美。”於是取來共同品嚐,三人品嚐後皆皺眉喊酸。這一場景後來被古今畫家入畫,成為國畫的傳統題材,如宋代文同、馬遠、陳清波,元代顏輝、趙子昂,明代陳洪綬,清戴球、蘇六朋、王素,近代李可染等均曾繪此圖,可惜大多不傳。

現藏於上海博物館的清代顧繡《三酸圖》鏡片,為“三酸圖”題材傳世畫作之一。顧繡《三酸圖》畫面中的僧俗三人不待童子送上酌飲之具,焦急地圍著醋缸,伸出手指蘸取而嘗,期待之態躍然浮出,情趣盎然。畫中人物使用套針技法,衣紋或留水路,或用滾針鉤出;畫面中的山石、雲水、禪椅、石橋、石桌等均用滾針鉤邊;畫面中的卷軸與書函用雙色絲線捻合,表現出宋代織錦的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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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染 《三酸圖》

相較而言,李可染所繪的《三酸圖》就比較的詼諧有趣,用筆也較為簡潔。畫面均為一個和尚、二文士圍坐著大缸品嚐桃花醋,三人嘗醋後的表情描繪的非常傳神,讓觀者能夠清晰可辨。

蘇軾與惠崇

說起蘇軾與惠崇的友誼,也許只能算是蘇軾與惠崇的精神交流,因為按照時間推算,在蘇軾出生以前,惠崇就已圓寂了。流傳的蘇軾與惠崇之間“牛糞與如來”的戲語似乎仍待考證。

然而惠崇作為宋初九僧之首,不僅精五律,而且擅畫作。北宋郭若虛《圖畫見聞志》載:“建陽僧惠崇,工畫鵝雁鷺鷥,尤工小景。善為寒汀遠渚、瀟灑虛曠之象,人所難到也。”故而,惠崇頗得當時文人士大夫的讚許。蘇軾作為詩、畫大家,對惠崇自然有一種“惜英雄、重英雄”的心情。因此,才有了“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這首名傳千古的題畫詩。這首《惠崇春江晚景》便是蘇軾為惠崇《春江晚景圖》而作的題詩。詩雖流傳至今,但惠崇和尚的這幅《春江晚景圖》卻已經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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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惠 崇 《溪山春曉圖》

惠崇一改五代以來山水畫家全景式構圖的方式,一舍以往長圖大幛,而將山水與花鳥相結合,創作出別具一格的富有詩意的小景山水。與《春江晚景圖》較為相近的《溪山春曉圖》,便是惠崇透過遠山含碧、崇巒疊翠、雲氣蒸騰、溪流潺湲,山間、坡腳桃柳爭春,樹木繁茂之景,表現出春意盎然、生機勃勃。而他所作的《秋浦雙鴛圖》冊頁,前景繪蘆葦敗荷,中景畫一雙鴛鴦棲於岸上,遠景為岸際天空,全景給人一種秋天虛曠瀟灑的氣氛,具有詩的意境,情景交融,灑落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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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惠 崇 《秋浦雙鴛圖》

蘇軾與卓契順

卓契順本是蘇州定慧院裡從事雜役的“淨人”,跟隨定慧院長老守欽學佛,與蘇軾素昧平生。當時蘇軾遠謫惠州,其長子蘇邁帶著一家老小住在宜興,全家人苦苦思念遠謫南荒的蘇軾,但由於山河阻隔,既得不到蘇軾的任何訊息,也難以寄送家書。

蘇邁把他的苦惱告訴錢世雄,錢世雄又在閒聊時告訴了守欽長老。卓契順在一旁聽說此事,便自告奮勇要前往惠州送信。他對蘇邁說:“惠州不在天上,行即到矣,我願為你們去送家書!”(語載《說郛》)於是卓契順便攜帶蘇邁的家書以及守欽送給蘇軾的《擬寒山子十頌》上路了。

卓契順風餐露宿、跋山涉水兩個月,從蘇州一直走到惠州,把書信送到了蘇軾手中。蘇軾看到卓契順臉色烏黑,腳生重繭,不禁對這位助人為樂的陌生人充滿了欽佩與感激。卓契順在惠州停留了半個月,取了蘇軾的回信就要踏上返程。當蘇軾問卓契順有什麼要求時,卓契順便援引了顏真卿與蔡明遠的故事,希望能得到蘇軾親筆寫的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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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 蘇 軾 《歸去來兮辭》

蘇軾聽後,欣然揮筆,寫了一幅陶淵明的《歸去來辭》贈給他,並在題跋中詳細記述了卓契順千里送書的經過,希望他能因此而名垂青史。蘇軾寫的那幅字沒有能留存下來,但是那篇題跋卻完整地儲存在蘇軾的文集中。

僧人朋友在蘇軾的生命旅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既有貶謫時的不離不棄、患難與共;也有詩、畫切磋中的惺惺相惜;也有日常生活中的幽默詼諧。蘇軾的坎坷人生中,正是有了這些僧人朋友的相知、相伴,使得蘇軾更加的樂觀、暢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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