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新
幹線
二月三 去看迎春花
母親說:小時候,在早春,鄉間小路邊,坡坡埝埝上,田間地頭,迎春花盡情開放,現在也許那道風景不存在了吧。
初識迎春花是小時候在姥姥家。小舅的兒子採回一枝黃豔豔的花,插在盛了水的瓶瓶裡,嬌黃鮮麗,煞是好看,從此知曉寒冷的田野裡也有花在開放。從此迎春花深深開在我童年的記憶裡。
時光一晃就幾十年過去了。去看迎春花的執念卻越來越強烈。迎春花開了沒有?微信影片中一次次的問詢,姥姥村莊的親友笑得那麼難以捉摸:快了吧。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迎春花對他們來說,在生活裡再熟悉不過,不存在什麼吸引力,應是在笑我多情吧。
早春二月,一個令人充滿遐想的季節。渾身的細胞開始膨脹變裂,就連陣陣早啼的鳥聲,也會引起醉人的情迷意亂。二月三,天朗氣清,忙罷棚裡的一陣活兒,時間尚早,久置心間的念想重又氾濫,跨上電摩,一溜煙兒一路向北……。
天是那麼碧藍,如洗一般,風是如此輕盈,在耳畔劃過。山區的梯田一塊塊,一畛畛在有序排列。幾隻喜鵲在田地裡
蹦來跳去,幾隻紅嘴巴的鳥兒也在信步而動,不停地低頭啄著什麼。柿子樹光光的虯枝伸向藍天,召喚著春天,全然沒有蕭然的模樣,雖然光著禿著,亦覺著它們骨子裡有著欣欣向榮的精神!巍巍的馬首山越來越高大,越來越偉岸挺拔,奔向它,山卻像是在退讓。
鄉間的小路上少有人影。田埂上,土埝上有草枯黃,不見迎春花黃。母親所說的田間小路上,時光的背影如此悠悠,她所言的風景真真不復在了吔?
姨家的媳婦一臉驚詫:“哥,你來,就為看迎春花開?”
她指著距雞舍二百米遠的地方說:“喏,那兒有一片黃的地方就是。”
拐出雞場,躍上一道坎,跨過一道道埝,跳過一排排埂,在高低不同的田疇間上下穿梭。
有點緊張,像是赴約;有點氣喘,須是興奮。駐足在這片迎春花旁,竟然有些拘措。半丈高許,三丈有餘長的地頭埝上生長著一簇迎春花,盛開得如此金光燦燦,迷亂耀眼。
除卻青山與麥田,初春的大也毫無遮攔,空瘦而裸露。這一隅迎春花作為報春的使者,燦然開放,獨守一方,盡享清歡。一簇族迎春花枝條垂花埝地上,紫紅的花苞簇擁在纖細墨綠的枝條上,一朵朵嬌豔的花朵黃金般燦爛地點綴在枝條上,象一掛金色的瀑布傾瀉而下,微風吹過,花枝亂顫,枝枝蔓蔓,簇簇條條,你輕搡一下,我輕推一把,盡情嬉鬧著……
也許它們在這兒已守候了幾百年,風裡來雨裡去,不擇環境,守得住寂寥,年年歲歲把春報,在百花競放後悄然隱退三季,守著那份安然自在。
由是我讚美迎春花:不傲嬌,它是樸素的,堅韌的。它是春天裡一首浪漫清麗的抒情詩,在春寒料峭的時節帶來了無盡的遐想與希望,那金色的霞光照耀得人心靈深處的那份不安與恐然蕩然無存了!
高樓曉見一花開,
便覺春光四面來。
暖日晴雲知次第,
東風不用更相摧。
反覆誦頌著這樣的詩句,更覺周身春光合圍,暖意升騰。
來都來了,還是去拜訪下山村裡的姨吧。
姨說:“看到迎春花了嗎?磚瓦窯場地那兒也有一簇。不過還未開。我領你去看吧。”
“不啦!今天看到的這片就美的太哩!”
“稍等會兒,包子就熟了,給你媽捎幾個熱乎的。”姨往灶膛裡添柴火,籠上的蒸氣“嗒嗒嗒”冒著熱氣。
“不用啦。地裡還有工人幹活呢,我掏了個空出來的。”
“這娃!來了也不多呆幾分鐘,包子馬上就出鍋了。”姨攔著不讓出門,我忙側身而出。倏然就想到了田野迎春花的熱烈,純樸,芳香撲鼻。躍上電摩,車把上掛著那把採擷的迎春花,隨著我一路狂奔,一路照搖,一路飄香……
(本文圖片來尚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