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大雪時,可憶王謝否?

每逢大雪時節,我腦子想的文案只有一句,“白雪紛紛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風起”,小姑娘謝道韞的才情,不僅在當時震撼了謝安一把,更是在後世樹立了“才女”的標杆,但風雅極致絕不輸魏晉才子的謝小姐,也只能把神思放在一場大雪之上,在那個極重譜牒、門閥的時代,她只能也必須嫁到王家。

誰讓“王與謝共天下”呢,這是時代悲劇,也是一場指婚鬧劇。堪為東晉第一名士的謝安,也不能免俗的在王羲之的幾個兒子裡選她的夫婿。

又見大雪時,可憶王謝否?

王凝之,這位被謝小姐稱為“天壤之中,何有王郎”的貴公子,實際上也繼承了老王家的衣缽,是“之字書法天團”裡的佼佼者,可還是被她看不上,這在當時不僅讓世人疑惑,王公子自己也鬱悶。

然而知道他自己悲劇收場,世人才算明白了謝小姐的意思。

又見大雪時,可憶王謝否?

公元339年,五斗米大道爺孫恩起義,剎那間席捲整個南中國,東晉朝廷岌岌可危,這位王公子不思守城方略,一門心思求神保佑,《晉書》有記:

彌篤。孫恩之攻會稽,僚佐請為之備。凝之不從,方入靖室請禱,出語諸將佐曰:“吾已請大道,許鬼兵相助,賊自破矣。”既不裝置,遂為孫所害。次凝之,亦工草隸,仕歷江州刺史、左將軍、會稽內史。王氏世事張氏五斗米道,凝之

最讓人受不了的在於,王公子求的是五斗米道,結果宰了他的也是五斗米道,何其可笑?但同時,彼時為王夫人的謝小姐,卻厲害得太多:

甲寅,恩陷會稽,凝之出走,恩執而殺之,並其諸子。凝之妻謝道韞,弈之女也,聞寇至,舉措自若,命婢肩輿,抽刀出門,手殺數人,乃被執。

平常以才女示人的她,竟然“手殺數人”,真可謂女中豪傑也。而在被擒後面對魔頭孫恩,更是大義凜然,孫恩也不由得為之折服,竟然不敢傷她。後來,孫恩要殺她的外孫劉濤,有載:

謝道韞亢聲而辯:“事在王門,何關他族?此小兒是外孫劉濤,如必欲加誅,寧先殺我!”擲地有聲,孫恩為其所懾,放走兩人。

又見大雪時,可憶王謝否?

不愧是謝家的女兒,跟謝安的風度一比,絲毫不遜,相比之下,她稀裡糊塗送命的丈夫,不是個書呆子,也是個不諳世事的公子哥,雖說“五斗米道”是王家家學,但也不至於絲毫不會變通,把虛無縹緲的神仙當成了救命的良藥,反而送了性命。

雖則又孑然一身了,但在那個貞潔如命的年代,謝道韞的人生是難以改變的,獨守為亡夫守節,是她最後的歸宿。

女子如是,男子也好不到哪裡。謝小姐的小叔子王獻之,也是個悲情才子。他與他爹並稱“二王”,可謂僅次於其父的一代書法名家,且風流瀟灑,英俊倜儻。《晉書》對其風度有載:

“少有盛名,而高邁不羈,雖閒居終日,容止不怠,風流為一時之冠。”

他的髮妻是打小就青梅竹馬的表姐郗道茂,夫妻倆感情極深,但簡文帝的三丫頭司馬道福卻對他一見鍾情,也不管他有沒有家室,仗著自己是皇家公主,硬逼著他離婚再娶。

又見大雪時,可憶王謝否?

世家大族雖說已經能和司馬家共治天下,但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得罪皇族,故而王獻之只能就範。

又見大雪時,可憶王謝否?

所以他一生鬱郁,直到病重垂死之時,有人問他還有話說,他只是慢慢地說道:

“不覺有餘事,惟憶與郗家離婚。”

千載之下,也不禁讓人潸然淚下。但在那個年代,遑論男女,即便是承載了一生的痴情,在權力與門閥的博弈間,同樣是微不足道的。

又見大雪時,可憶王謝否?

再比較王謝家的這兩位,謝小姐的另一位小叔子王徽之就快樂的多,他也是我在魏晉燦若星辰的名士堆裡,最喜歡的一位,因為,他是真的瀟灑。

《世說新語》與《晉書》裡,記載了不少,我也不想當搬運工去複製貼上,這裡就應景的再提一次“雪夜訪戴”的故事,去慨嘆一下什麼叫真正的率性。

王徽之住在山陰縣時。有一夜下大雪,他一覺醒來,開啟房門,叫家人拿酒來喝。眺望四方,一片皎潔,於是起身徘徊,朗誦左思的《招隱》詩。忽然想起戴安道,當時戴安道住在剡縣,他立即連夜坐小船到戴家去。船行了一夜才到,到了戴家門口,沒有進去,就原路返回。別人問他什麼原因,王徽之說:“我本是趁著一時興致去的,興致沒有了就回來,為什麼一定要見到戴安道呢!

又見大雪時,可憶王謝否?

如果說“未若柳絮因風起”是我最愛的魏晉句子,那“雪夜訪戴”就是我最喜歡的魏晉故事,在南京城還在期待著下雪的時候,在今日大雪節氣卻還在下雨的時候,我不禁徜徉起1600多年前的那些人,是不是真的這樣瀟灑:

在白皚皚一片的天地肅殺中,一個人在雪夜裡趕很遠的路,去見另一個人。

趕緊下雪吧!

又見大雪時,可憶王謝否?

共情可以,共頻不行

又見大雪時,可憶王謝否?

靈犀宛若星雲,灑落在寒冬的淅瀝中

又見大雪時,可憶王謝否?

“我不為難你,那就是為難自己”

又見大雪時,可憶王謝否?

“為什麼我愛吃酸菜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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