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龍套,曹雪芹寫她,背後大有深意

“淺豔侔鶯羽,纖條結兔絲。偏凌早春發,應誚眾芳遲。”

春天已到,路旁樹下的迎春花也開了。正好,我們就藉著風中搖曳的迎春花,來說說大觀園中的迎春。

不是大龍套,曹雪芹寫她,背後大有深意

迎春花,又稱金腰帶。早春先於葉子開放出黃色鮮豔的小花,給人們帶來春意,所以花名曰迎春。

你可能不知道,曹公的《紅樓夢》一共刻畫了四百八十名女子,最為重要的自然是“金陵十二衩”包括正釵、副釵、又副釵在內以及賈母、王夫人等女性長輩在內的四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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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如果有人問,你覺得大觀園中戲份最少、最難被想起的女子是誰?那麼一定會有迎春的名字。

這麼說是有證據的。賈府的二姑娘迎春在《紅樓夢》中出場次數本來就不多,大多數出場還都是群像,還基本處於不聲不響的自我隱形狀態。

這樣的結果就是,讀者們對迎春的認識基本就停留在曹公對她外表的描寫——“肌膚微豐,閤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以及七十三回“懦小姐不問累金鳳”對迎春懦弱、怕事性格的集中刻畫。

詩詞一般,樣貌一般,身世一般,性格溫吞……這樣的人物形象在才情、性格、相貌屢有出眾之輩的十二金釵中實在難以脫穎而出,就連寶玉的眾丫鬟如晴雯、襲人等人還有那遺世獨立的妙玉恐怕都比迎春有存在感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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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樣普通的,毫無存在感的,不引人注目的,結局悲慘的位列十二金釵之中的迎春到底是主角還是“龍套”呢?

作為“元迎探惜”(原應嘆息)中的一員,仔細研究一下《紅樓夢》我們就能知道,曹公如此寫迎春其實是大有深意的。

01

渾名二木頭

“戳一針也不知噯喲一聲”

迎春是榮國府大房承襲爵位的賈赦之女,第二回藉由冷子興之口說道:“便是賈府中,現有的三個也不錯。……二小姐乃赦老爹之妾所出,名迎春;……因史老夫人極愛孫女,都跟在祖母這邊一處讀書,聽得個個不錯。”

自始至終,迎春、探春這兩個庶出的女兒都一樣受到賈母的疼愛,與其他堂姐妹一併帶在身邊,或移交給王夫人教養照管,乃是一視同仁並無正庶之別。

但一龍生九子,各個不同,何況三春又來自不同的單元家庭,稟賦了不同的血脈基因,彼此之間的差異在第一次同時出場的時候便顯現出來。

第三回黛玉初入榮國府時,與三春依禮相見。身為同輩排行下的“二姐姐”,迎春是第一個被介紹的人物,從長相來看,迎春是一個白皙潤澤、雙頰泛紅的健康少女,加上中庸的體態,整體是平凡的造型;不過仍然必須承認,迎春也是美麗可愛的,否則無法以十二金釵的身分與條件躋身於“花容月貌”的太虛幻境中,符合“畫著個惡狼,追撲一美女”的圖讖描述。

而相由心生,迎春的溫柔沉默也表現出沒有聲音的缺乏個性,因而“觀之可親”字面上是說她的善良令人易於親近,但實質上則是一種容易被忽略的性情,站在顧盼神飛的探春身旁,便大為相形失色,有如一抹淡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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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就迎春的性格表現而言,“老實”已經算是小說中各種形容中最中性的一個,一共出現三次。其中,“老實”還甚至成為“仁德”的同義語。

但有德而無能,則難以解決問題、改善處境、維持公平正義,在保持沉默的情況下,也容易變成姑息養奸的鄉愿。

小說家將這種“溫柔沉默”“老實”的性格核心總結為“懦”,“懦”正是曹雪芹所給予她的一字定評(第七十三回回目)。但最可怕的是,在這個性格的基本規定之下,迎春“不能作主”的結果,到了極端的程度便會失去自我,“觀之可親”甚至可以衍生為“觀之可侵”,也就是讓人不以為意地加以侵犯,這恰恰正是迎春的人生悲劇的根源。對於

迎春幾乎失去自我的極端狀況

,小說家透過兩段話給予生動的比喻:

寶釵慮及:“岫煙為人雅重,迎春是個有氣的死人,連他自己尚未照管齊全,如何能照管到他身上。”(第五十七回)

興兒說道:“二姑娘的渾名是‘二木頭’,戳一針也不知噯喲一聲。”(第六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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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有氣的死人”雖然不甚中聽,但確屬精準的描述,參照興兒用來作類比的“木頭”,也是失去生命的植物遺體,而“戳一針也不知噯喲一聲”者豈非正是“有氣的死人”?兩種說法可以說是異曲同工、相互定義,展現出對迎春超乎尋常的性格特徵。尤其是興兒所言,更是對迎春的定論。

則無論是“有氣的死人”還是“木頭”,都顯示迎春迥異於一般常人的缺乏生氣,甚至

連“喊痛”這種基本的生物本能反應都近乎喪失

,已達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既然木頭連生命氣息都微弱不存,成長茁壯更已力有未逮,又豈能開出花來?就此來說,迎春之所以缺乏代表花,正是順理成章。

無怪乎,最親近女孩,把少女當作無上珍寶的寶玉,幾乎不曾與堂姐妹迎春、惜春有單獨或進一步的談話互動,一如黛玉也是“雖有迎春惜春二人,偏又素日不大甚合”(第七十六回),在迎春這一方,原因正如上所述。

02

“病態的依順”

心理怎麼形成的?

兒童教育心理學已經指出,家庭因素對於兒童人格成長十分重要——如果家長對幼兒限制過多、簡單粗暴,也會壓抑幼兒的主動性,造成幼兒墨守陳規、怯懦等消極性格。

印證於迎春的成長背景中,其原生家庭之嫡母邢夫人的干預作用,實乃絲絲入扣,所謂:邢夫人“稟性愚,只知承順賈赦以自保,次則婪取財貨為自得,家下一應大小事務,俱由賈赦擺佈。凡出入銀錢事務,一經他手,便剋嗇異常,以賈赦浪費為名,‘須得我就中儉省,方可償補’,兒女奴僕,一人不靠,一言不聽的”,乃一常“弄左性”而“多疑的人”(第四十六回),並且“明顯薄情之至”(第二十四回夾批),其所施加的過度苛斂與強力鉗制,身為晚輩兼閨閣少女的迎春不但是首當其衝,更且無所逃於牢籠之外。從第八十回迎春對王夫人所言:

從小兒沒了娘,幸而過嬸子這邊過了幾年心淨日子。

由此反推,在來到王夫人身邊之前,與邢夫人共同生活的日子是“心不淨”而充滿煩擾的,以至於她出嫁後臨受婚姻不幸之際,依然是“邢夫人本不在意,也不問其夫妻和睦,家務煩難,只面情塞責而已”(第八十回),可知自幼在邢夫人簡單粗暴、限制過多下的“心不淨”的成長經歷,確為養成迎春壓抑自我主動性從而性格怯懦消極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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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其怯懦消極幾近“木頭”“有氣的死人”的極端形態,已非一般正常人格型別所能範囿。由霍妮不同意弗洛伊德的本能說而另外發展的整體人性論,可以更進一步為其性格內涵提供更深入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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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倫·霍妮(德語:Karen Horney,1885年9月16日-1952年12月4日),德國心理學家和精神病學家,新弗洛伊德學派研究者

霍妮認為個人與社會文化的衝突或適應不良所致的病態人格,乃肇因於基本焦慮,而其潛因於兒童期即已形成;亦即基本焦慮作為一種以為自己“渺小、無足輕重、無助無依、無能,並生存於一個充滿荒謬、下賤、欺騙、嫉妒與暴力的世界”的感覺,乃源於童年時父母未能給予他們真誠的溫暖與關懷(往往由於父母本身的病態人格或缺陷),使這些孩子失去了“被需要的感覺”所引起。

而由於無條件的愛是兒童正常發展的最基本動因,因此那些未能得到這種愛心的兒童,即覺得這世界、周圍環境皆是可怕、不可靠、無情、不公平的,這種懷疑傾向使他覺得個人被湮滅,自由被剝奪,於是喪失快樂而趨向不安。

同時一方面,兒童因為年紀尚輕,雖然對父母的愛心懷疑,但卻不敢表露,害怕因此受懲罰與遺棄,這種被壓抑的情緒導致更深的焦慮,結果在這種充滿基本焦慮的環境中,兒童的正常發展受阻,自尊自助喪失;兒童為了逃避此種焦慮並保護自我,於是形成病態人格傾向。

就霍妮所區分的幾種病態人格傾向中,迎春可算是“病態的依順”這一型別,這種人承認軟弱、貶低自己,趨向接受強壯有力的人之意見或傳統世俗、權威的觀念,他會壓抑所有自己的內在能力,使自己變得渺小,並避免批評他人,躲避爭吵與競爭,表現得對任何人均“有益”;這種人的內在意識動機是:

如果我放棄自己,順從別人並幫助他,我就可以避免被傷害。這便是構成迎春消極怯懦的深層心理所在。

03

迎春特殊的生命哲學與思想根據

關於迎春何以養成如此特殊之性格,除了幼時的成長經驗所帶來的心理影響之外,還可以繼續追問另一個“為什麼”的問題,也就是當迎春已經長大成為一個少女,開始具有思考判斷的意識能力後,這時的行為表現就不純粹是童年經驗的本能反應,而很可能是另有某些信念或價值觀的支援。

在第七十三回“懦小姐不問累金鳳”一段中,也確實清楚說明了支援此一極端性格的價值觀或思想依據,讓迎春在意識層面上自覺地發展,併合理化此一依順性格,那就是

曲解的善書功過觀與弱化的女性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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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注意到,賈府這種簪纓世家極重教育,子孫都是飽讀詩書的,然而在整部小說中,對於迎春所讀的書籍,則只提到《太上感應篇》。這當然不是迎春唯一所讀的書,但卻屬全書中迎春唯一僅見的所讀之書,顯然這本書對迎春意義重大,也是理解迎春價值觀的重要線索。

第七十三回從迎春順手拿起來“倚在床上看書”的情節可以推知《太上感應篇》為其居家日常翻閱之物,也符合功過格體系鼓勵士民將它置放於床邊,以便每天睡前不忘記錄的精神。相較之下,迎春之此好明顯迥異於其他眾釵,即使在紛擾中依然淡定看書,如置身事外,這本《太上感應篇》似乎便是她用以逃避無法解決的處境時的救生圈,也是她最信賴甚至是唯一依賴的心靈支柱。

所謂“功過格”,是善書的一種,內容上融合了道教積善、儒教倫理思想,以及佛教的因果報應,是一種非儒非道非佛、亦儒亦道亦佛的世俗化雜糅思想,內容包括各種清單和準則,教導讀者如何行善以積功德,並計算因作惡而累計的過失。包筠雅將“功過簿”譯為“Ledgersofmeritanddemerit”,認為這類書籍是明清社會的道德秩序的支援與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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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迎春也認識到了功過格思想體系的缺陷,但她依然實踐不渝。探究起來,還有另一個價值觀作為填補而導致繼續奉行的結果,那就是弱化的“女性意識”,並且同樣是出現在第七十三回“懦小姐不問累金鳳”一段。

當時紫菱洲的紛擾喧嚷已經到達巔峰,探春、平兒也介入作了調停,但畢竟迎春才是這一房的主子,大家都必須徵求她的意見,不能徑下裁決,以免越俎代庖,於是平兒問道:“若論此事,還不是大事,極好處置。但他現是姑娘的奶嫂,據姑娘怎麼樣為是?”

這時神遊於《太上感應篇》中的迎春說了一大篇毫無決斷的話,竟歸結於“任憑你們處治,我總不知道”,於是不僅大家都好笑起來,林黛玉更直接嘲笑道:“真是“虎狼屯於階陛尚談因果”。若使二姐姐是個男人,這一家上下若許人,又如何裁治他們。”

而迎春竟也欣然同意道:“正是。多少男人尚如此,何況我哉。”這便清楚顯示,

迎春乃是以“女性”在性氣質、性地位與性角色的弱勢屬性來為自己的消極退縮辯護

,並視之為理所當然而合理化自己的“無能裁治”。

04

迎春信仰的崩潰

迎春這種“病態之依順”的性格所導致的惡果,在家庭中還有長輩的護佑和姊妹的支援,還不至於真正到了毀滅性的地步,然而一旦離家之後,孤立無援的處境就會導引出真正的毀滅。

第五回有關迎春的人物圖讖是:畫著個著惡狼,追撲一美女,欲啖之意,其書雲: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

“中山狼”指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人,典故出自明朝馬中錫的《東田集》,根據古代以來的傳說描寫東郭先生救了中山地區的一隻狼,事後反而幾乎被狼所吞吃的寓言故事。此處則用以比喻孫紹祖,在娶回迎春後,短短一年便將之折磨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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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樁導致迎春毀滅的婚姻,出現在第七十九回。賈母不喜歡這門親事,理由和賈政一樣,而賈政深惡孫家的原因,在於對方雖然是世交,但卻屬於“家資饒富”的暴發戶,和賈府建立關係的動機其實是為了攀附賈家的勢利,並非甄府“富而好禮”的“詩禮名族之裔”。

而這並不是貴族的傲慢成見,該類暴發戶所教出來的子弟果然如狼似虎,孫紹祖驕奢荒淫又殘忍霸道,正所謂的“得志便猖狂”“一味的驕奢淫蕩貪還構”。第八十回迎春慘嫁中山狼孫紹祖之後,於賈府接回散心時,便忍不住在王夫人房中哭訴婚後的委屈與夫婿的不堪。

其中,“好不好,打一頓攆在下房裡睡去”應該不只是孫紹祖的口頭威嚇而已,從“一載赴黃粱”“一載盪悠悠”可知,迎春這位柔弱的千金小姐必然不堪身心的雙重摺磨,短短一年即殞命夭亡。

顯貴如賈府竟也只能坐視而無能為力,可見傳統女性的命運是完全由婚姻決定的,出嫁的女兒就是斷線的風箏、潑出去的水,都只能在夫家自生自滅,幸與不幸操諸他人之手,其孤獨辛酸實在不言可喻。而像迎春般付出生命,更是慘烈之尤,不只令人悲痛,甚至還足以引發驚恐不安之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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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婚後慘遭折磨的極端處境中,迎春才似乎對自己命運產生隱然的覺醒與微弱的抗議。當王夫人以“我的兒,這也是你的命”加以寬慰解勸時,即等於否定了她對於福德合一的努力與期待,並連帶摧毀其賴以維生的中心信仰,這便是迎春隨即抗議“我不信我的命就這麼不好”的原因。似乎直到此刻,迎春才對自己的命運有所覺醒,並對過去耽讀《太上感應篇》的順任心理產生質疑。

而一旦意識到這麼多年來所做的努力、所忍受的委屈都白費了,必然帶來莫大的心理打擊,沒有人能接受徒勞的結果。

但更嚴重的是,對迎春而言,這些努力並不只是一般的付出,她以如此之“病態的依順”極端地放棄自己、順從別人,本就根源於“我就可以避免被傷害”的內在意識動機,並進而乞靈於精神上的信仰。

功過格許諾給她應得的回報,使她相信這樣的委屈犧牲是值得的;然而最終所獲得的竟是如此之悲慘不值,甚至落得被傷害至此的下場,形同信仰的動搖甚至破滅,而瓦解了長期以來的精神支柱,讓她被欺負的時候更加彷徨無助,又造成了另一個嚴重的心理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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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要毀滅一個人,就是摧毀他的信仰,迎春之所以“一載赴黃粱”,似乎也包含了心理因素,茫然、質疑、無解的叩問,對一個生存信念被摧毀的人而言,都是嚴重的精神消耗,勢必從根底上侵蝕她的生命。再加上懦弱消極的個性已經養成,迎春最後必然也會屈服並接受這種受欺遭虐的命運,在沒有奮戰的情況下付出生命的代價,屬於白白犧牲的型別之一。

可以說,迎春是美麗可愛的,否則無法以十二金釵的身分與條件躋身於“花容月貌”的太虛幻境中,符合“畫著個惡狼,追撲一美女”的圖讖描述;並且迎春極為善良,也並不愚蠢,才能既崇奉功過善書的指導,又深諳“天運人功理不窮,有功無運也難逢”的道理,所以

她的懦弱並不等於缺乏理性認知的是非不分,而是有著特定的思想依據,並且以極大的信仰力量一以貫之

。這個美麗善良的少女雖然庸懦無能,卻仍然在堅定的信念下儘量縮小自己,不傷害別人,只需要一個小小的角落安安靜靜地活著,偶爾有一點美好的小事物就是很大的滿足。

因此,與其說她是“木頭”,也許迎春更像青苔,在陰暗的小角落裡,只要一點淡淡的陽光、幾滴溼潤的雨水,就可以自給自足生機盎然;可是一旦陽光稍微熾烈,就會被曬乾枯萎,只要有人經過這個角落,就會被踐踏踩平,那微弱的生命便受到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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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變動不居的世界,又必然時時充斥著烈陽暴風,處處漫布著鐵蹄蹂躪,樂園可以瞬息之間就被拆毀崩塌,角落又何能倖免?尤其是,“戳一針也不知噯喲一聲”的一味退讓已經完全喪失自衛本能,直接威脅到個人的存在屏障,又如何能夠進一步成長茁壯、突圍求生以追求幸福?青苔是絕對長不成大樹的,樹下穿茉莉花的寧靜安好也註定只是曇花一現。

待在角落裡一筆一筆畫著功過格的迎春,也許知悉這種善惡因果觀有其理論上的缺陷,卻不曾努力脫離這個體系,跨出一味忍讓積善的簡單思維,試圖採用別的方式處理複雜的現實問題,這或者也是因為迎春有德無才、欠缺積極能力,才接受這種最簡易的消極方式。

畢竟,人們總是會選擇與自我價值相近的信仰作為心靈依歸,而信仰的內涵又會進一步強化既有的思想,並體現在日常生活中和危機應變上,就迎春的性格,比起改變別人、和惡勢力搏鬥,自我忍耐與退讓要更容易一些。

從這個角度而言,迎春之所以成為這類善書的信徒,可以說是互為因果,亦即她的性格特質使她走向了功過格,而功過格本身的特點也符合迎春的需要,因此唯一把《太上感應篇》放在床邊,日夜閱讀的一位金釵,就是迎春。

迎春的悲劇如實證明了這套明清時期也流行於精英智識階層的功過思想,雖然可以在某些時候發揮撫慰心靈的作用,卻無法真正為人帶來救贖,生命的艱難之旅單靠善良是不夠的,努力也必須用對地方。迎春致力於消除自我便是一個錯誤的方式,結果必然就是抹殺自己的存在,到了一定的程度更將導致無謂的犧牲乃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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