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閒客讀《紅樓夢》之第六回

有求於人便已經無關尊嚴與臉面,倒顯得無欲則剛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賈寶玉初試雲雨情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

我對於襲人這個人物形象一直持有好感,因為襲人的話語總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不卑不亢。此回中寶玉與襲人初試雲雨之情,這個安排讓人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前文中從賈母口中得知,襲人乃是“心地純良”之人,但是作者僅僅在交代了書中主要人物的結局後就做如此安排,著實有些唐突。乍看之下此書不過淫詞豔語耳,有些一反常態。若是刪去此段或者放在第五回末也未嘗不可。

常言道事出必有因,第五回末警幻仙子談及“淫”字有這樣的解釋:“淫雖一理,意則有別。如世之好淫者,不過悅容貌、喜歌舞,調笑無厭雲雨無時,恨不能盡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時之趣興,此皆面板淫濫之蠢物耳。如爾則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輩推之為意淫,意淫二字惟心會而不可口傳;可神通而不可語達。汝今獨得此二字,在閨閣中固可為良友,然與世道中未免迂闊怪詭,百口嘲謗、萬目睚眥。”警幻仙子此言卻是給了一個解釋,只不過其前部分說世人之“淫”倒還好理解,也就是皮肉之慾皆為冢中枯骨耳,但是談及寶玉之“淫”卻耐人尋味。襲人與寶玉長時間相處,以常理度之生出情愫卻也是合情合理。“良友”自然是彼此有所成長,從這警幻仙子的“警”字不免讓人聯想到後文中“扒灰的扒灰”了,或許正是此意吧。當然作者如此描述仕宦之家的生活,也有對政治環境的考量。再者後文中從林黛玉的隻言片語中也能尋得蹤跡。

乾元閒客讀《紅樓夢》之第六回

與寶玉初試雲雨情相比較,劉姥姥進榮府才是此回主要內容。第一回開始便說此書乃是記“錦衣紈絝之時飲甘魘肥之日”的事,可是在全書情節徐徐開始的時候卻將極盡貧窮的村婦劉姥姥這個形象安排出場,視覺上的衝擊不可為不大。

記得第一次讀《紅樓夢》,劉姥姥給我的第一印象便只有一個詞:人老成精。劉姥姥與其姑爺相較倒是強過不少。面對當下的困境狗兒覺得心中煩悶,便只知吃酒解悶,正如劉姥姥書中罵的:“有了錢就顧頭不顧尾,沒了錢就瞎生悶氣,成個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呢?”而後所說種種,思維清晰更不像是一位行將朽木之年的老嫗能說出來的話。為生活所迫吧,拿著尊嚴與臉面討生計,若不是無路可走誰願意低聲下氣去求人,可見底層勞動者的艱辛和無奈。看那周瑞,榮府中的一個僕人,有自己的土地、有自己的丫鬟,和劉姥姥可謂天差地別。所謂的康乾盛世是誰的盛世?是統治者的盛世、是封建地主階級的盛世。天下太平的根本目的是為了剝削與享樂,增加國庫稅收,貴族土地兼併,為這些買單的是社會底層勞動者。

榮國府的衰落作為《紅樓夢》的主要線索之一,劉姥姥這個小人物是這條線索的主要內容。在這第六回中劉姥姥初進榮國府,作者透過劉姥姥的所遇盡顯榮府的繁華與奢靡。短短數載賈府敗落,昔日依附於賈府的人食盡鳥投林、樹倒猢猻散。我們看這《留餘慶》劉姥姥因這幾十兩銀子的恩情救得巧姐,於此回劉姥姥為著這大人物的小恩小惠費盡心思讓人不免覺得世事弄人。

劉姥姥的這般經歷,我想很多人都有過。有求於人便已經無關尊嚴與臉面,倒顯得無欲則剛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作者:乾元閒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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