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曉，原名王裕江，自由寫作者。著有《思曉文集》。寫有長篇小說《青龍嶺》《牽手》；系列小說《小山村的二胡聲》在“博風雅頌”文學平臺刊發；有小說、散文、詩歌二十多篇被收錄於各類薈萃。短篇小說、小小說、散文、詩歌散見於《領導科學》《陝西農村報》《幽默諷刺·精短小說》《文化藝術報》《作家文苑》《現代作家文學》《陝西老年報》等諸多種報刊雜誌及網站和微信文學平臺。小小說《玩狗》獲第四屆“黃河杯”全國文學藝術作品大賽優秀獎；散文《猴年的年味兒濃》獲《博風雅頌》文學平臺2016年春節徵文一等獎；《讓夢想插上翅膀飛起來》獲陝西農村網主辦的慶祝改革開放40年“家鄉鉅變”徵文活動優秀獎；《回味》榮獲首屆“筷樂文化”有獎徵文優秀獎；《難忘的年夜飯》獲第二屆“孫大勝杯”主題徵文三等獎。
第一次牽你的手
思曉
(一)
濱河公園綠草茵茵、樹木蔥籠，河道兩旁的垂柳隨風搖曳，細長的柳枝輕拂著碧波盪漾的河面。河岸的坡地上秋英、石竹、金雞菊、蜀葵、錦葵盛開著白色、藍色、紫色、的花朵，隨風盪漾著張張笑臉。一對鴛鴦在河面嬉戲追逐，逗引得眾多的愛刷存在感的人們駐足拍照即刻發往朋友圈，紛紛猜測河裡突然間多出的這對鴛鴦是野生的還是放養的，不過，統一感慨是生態環境好了，鴛鴦才肯落腳於此。
馬泉空寞地轉悠到濱河公園，尋找了一個無人坐的空椅坐下，一臉的淡漠。他從口袋裡摸出香菸彈出一根噙在嘴角，又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點燃，抽著香菸，眺望著河面的那對鴛鴦。馬泉表情凝重，露出沉思的摸樣。
忽然，從遠處的木橋上飄來滄桑的歌聲：“第一次牽你的手/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你手心裡的溫柔/讓我忘了所有的憂愁/第一次牽你的手/愛的感覺蔓延心頭/望著你深情的眼眸……”
側耳細聽，馬泉感覺這極富有感染力的歌聲，似乎是楊雪晴的歌聲。富有磁性的聲音帶著馬泉走進了心靈的世界，感受著另一種悽美。
馬泉茫然地從座椅上站起來，循著歌聲走去。只見木橋的橋頭，一個女人隨著樂曲在扭動著肥碩的身體，那歌聲是從女人旁邊錄放機裡傳出來的。馬泉聽著歌曲。目光盯著木橋兩旁，看著那撐滿了綠傘，間或有一兩朵半開或盛開的荷花掩藏在密葉間，隨風偶爾露出半張臉來。一隻蝴蝶迎風飛來，尋覓著荷花輕立在花蕊間。馬泉看著隨風搖曳的荷花上那隻蝴蝶，突然間腦海裡冒出“粉翅輕挑漫捻枝，紅兜深吮攪春思”兩句詩來。
(二)
十五年前，正當馬泉事業騰飛之際，病魔奪走了愛妻的生命。馬泉從哭泣中醒來，經過很長時間的療傷，感覺天空依然沒有那樣湛藍，依舊陰霾。
每次馬泉夢醒，到處飄著思念，時間沒有濾去縈繞在心靈的想念。馬泉滿腦子鑲著念想，渾濁的思緒在飛，心鎖的情結在開，思念的小語飄逸，心淚滴滴。
馬泉感慨天堂沒有網路，無法傳遞資訊。馬泉在內心默默祈禱，但願天堂與人間連線，他就可以進行天地通話，把他此刻那種“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的心態告知愛妻。
愛子勸說他希望他放下情感的桎梏，相信天堂那邊的母親也會原諒不會埋怨的，母親在那邊會永享安康和幸福。愛子的話語和以後的努力學習，溫暖了馬泉心裡的夢境，點燃了馬泉心裡的激情，滋潤了馬泉的心靈。馬泉決定以充實的生活豐富自己的情感，讓智慧在自己的事業裡歡快地蹦蹦跳跳，在情感的世界裡不再單一相思。
事業之餘的馬泉走了出去，他揹著挎包去了一個叫相思湖的地方。馬泉走過一處樹木、藤條自然生長，經過人工修飾的綠色拱形長廊，享受著綠蔭帶來的涼爽。正在朝前行走之際，馬泉覺得有人和他並排行走著，從那飄逸的香氣判斷，這是一位女性。馬泉偶有扭頭，見他身旁是一位身著黑色短袖、滿頭烏黑短髮，秀雅絕俗，渾身透著一股青靈之氣的女人。馬泉這一瞥，女人靈動頗有勾魂攝魄之態竟讓他難以忘懷，又讓馬泉有魂牽夢繞之嫌。
走出綠色拱門，馬泉不由得扭頭朝身後一瞥，不過他這一瞥，神情是友好的。女人也注意到馬泉的這一瞥，她莞爾一笑，算是對馬泉這一瞥的迴應。女人的微笑讓馬泉知道，女人並沒有討厭他，就促使馬泉多看了女人一眼。只見女人暴露在黑色短袖外的肌膚如雪，一雙丹鳳猶似一泓清澈的相思湖湖水，兩片柳葉眉隨著精緻臉蛋上的表情飄動著，一條蝴蝶形金質項鍊掛在女人脖項，伴隨走動那金色蝴蝶像一隻小精靈在女人乳溝上方飛翔。
馬泉把這一瞥的影像，透過他雙眼錄影機，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裡。
(三)
女人叫心荷，和馬泉同是豹城人。雖然倆人同是豹城人，但彼此間並不認識，剛在拱門長廊相遇，倆人並沒有說話，而心荷那莞爾一笑，卻在馬泉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心荷來到相思湖是解心煩的，她剛剛和丈夫離婚。
那是在歲尾年初，梅園的梅花生機勃勃，迎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傲然挺立在凜冽的寒風中。丈夫告知她為了生計外出一段時間，她想也趁此機會給自己勞累的心放個假，去梅園賞梅。
心荷精心地把她打扮一番，穿上她那件心愛的米黃色呢子大衣，迎著風雪出門搭乘公交車去了梅園。
走進梅園，縷縷清香夾雜著溼潤之氣迎面撲來直入心荷的脾胃，萬株春梅衝寒怒放，近看有潔白素淨的玉梅，有淡妝紅顏的宮粉梅，有胭脂欲滴的硃砂梅，有花如碧玉萼如翡翠的綠萼梅……遠看梅樹株株造型別致幽雅、虯枝倒懸聳立、枯樹老幹新芽。逗引得雪地裡觀賞的人們沉醉不已，忘卻了春寒料峭的冷，紛紛拿出手機拍照或自拍留念。
走在彎曲的甬道上，心荷躲避遮擋著迎面飄來的雪花，欣賞著旁邊的梅花雪景。忽然，心荷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懷疑是自己的心智出了問題，搖搖頭嘿嘿笑了，怎麼可能是他哩！唉，自己咋就這麼沒出息，他剛走一兩天，怎麼就想他了！可隨風送過來的聲音，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是他，丈夫不是去外省了麼！怎麼會在梅園，由於風雪迷糊了眼睛，心荷循著那聲音走過去。
心荷模糊地看到丈夫和一個女人有說又笑，似乎在打情罵俏，正當這時，一個男孩突然張開雙臂伸向丈夫，喊著：“爸爸，爸爸抱。”心荷看到眼前這一幕，有一種暈眩，她努力鎮定自己，然而終歸是怒不可遏，走過去一巴掌甩在丈夫的臉上，憤怒地質問：“這是怎麼回事？”心荷看著他驚恐的眼睛和裂成O型的嘴巴，從喉嚨裡吼出兩個字：“離婚！”然後憤然離去。
回到家，心荷迅速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在電腦上打印出兩份來，等待著負心漢歸來簽字。心荷又翻箱倒櫃找出結婚證，看著結婚證她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第二天，倆人相跟著一路無語，一同走進民政局婚姻登記處，稍後一會兒，每人拿著一個綠色的本本，一前一後走出來下了臺階，朝著兩個方向走去。
(四)
馬泉坐船來到相思湖島心的情人島上。情人島並非人工所建，它是依然矗立、靜靜相望的兩座大石。傳說是古時人們為了紀念一對因相戀而被惱怒的龍王變成石頭的痴情戀人而起名的。
山體綠草茵茵、樹木蔥翠，在綠蔭叢中，掩藏著一條彎曲不規則的似乎是人工雕鑿的石臺階。那石臺階和首屆重慶十大人物、“中國十大經典愛情故事”中的主人公劉國江，為他心愛的人徐朝清的出行安全而在懸巖峭壁鑿出6000多級“愛情天梯”。當時倆人相愛，可徐朝清是比劉國江大10歲的寡婦，為躲避鄉鄰閒言碎語，倆人攜手私奔到深山，相守五十年後才被戶外探險人員發現，倆人的故事才被人傳頌，尤其是那6000多級“愛情天梯”成為世間男女追捧的物件。
馬泉沿著臺階拾級而上，走著走著，馬泉看見前面一背影，細看似曾相識。馬泉沒有細想，緊趕幾步，回頭一看，是剛才在綠色拱門長廊處碰見的那個女人，只見女人香汗淋淋，累地氣喘吁吁。馬泉問：“累了吧！”女人依舊莞爾一笑，不過這次女人微微點頭“嗯”了一聲。馬泉說：“爬山之前利用10-20分鐘做一些肌肉伸展運動，儘量放鬆全身肌肉，這樣攀登時會覺得輕鬆許多。”女人“哦”了一聲。在天梯一個拐彎陡峭處，馬泉朝著女人伸出右手，女人遲疑愣怔了一下，再次莞爾一笑。馬泉說：“你不介意的話，我牽著你的手爬山，這樣你可以輕鬆一些！”女人微笑，伸出左手。
馬泉的手和女人的手終於十指相扣牽住了女人，女人手掌的柔軟和掌心的溫度透過他的手掌傳導他的腦海裡，馬泉突然間有了想這樣永遠牽下去的想法，他的心爆發出一種不可描述的感覺。女人的手真的是很細滑溼潤，看起來又白又嫩。馬泉牽著女人的手，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了，他只知道此刻他牽著她的手很幸福。馬泉牽著女人的手慢慢向上走著，聞著女人的髮香，聞著女人的體香，馬泉曾一度迷茫誤認為他是在牽著愛妻的手，對女人的感覺，是馬泉自失去愛妻後第一次感到的一次甜蜜。
女人被馬泉牽著手的那一瞬間，突然滋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和美妙感，總之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女人把這種感覺深深地藏於內心而不露於言表。
馬泉牽著女人的手走過拐彎處鬆開，而後馬泉和女人慢慢走著聊著，一會兒就到了山頂。倆人走到一塊大石頭跟前，馬泉說：“坐下歇會吧！過一會在眺望一下這相思湖的美景。”女人“嗯”了一聲。
女人坐下後和馬泉聊了一會，彼此間有了簡單地瞭解。
馬泉告訴女人，他在失去愛妻之後，出版了一本《清荷心語》。書名中間的“荷心”兩字倒過來唸剛好是你名字的“心荷”。女人淡淡地一笑，淺淺地說：“也許蒼天賜予我倆福分，有緣相見吧！”
倆人站起身來，看著相思湖水面依偎著連綿百里、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遠眺：山巒疊嶂，森林茂盛，水草豐美。近看：身邊的景色已經漸漸披上了霞光，水面波光粼粼，上面一輪橘紅，水共長天一色，儼然一副色彩豔麗的水彩畫。只見紅日西垂，湖面上泛起一層層金色的漣漪。馬泉笑著吟道：“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湖瑟瑟半湖紅。”
心荷無語，又是淺淺地一笑。
一縷清風吹過，馬泉和心荷慢慢行走在懸索橋上，踏上橋，倆人頓感晃晃悠悠的，那種懸浮半空的感覺挺好。馬泉感慨“山因水而無比雄偉，水因山而格外秀麗。”正在慢行間，突然馬泉聽到心荷“哎呀”了一聲，旋即扭頭過去趕緊牽住嚇得圪蹴在橋面上心荷的手，攙扶著心荷小心翼翼地走過橋去。
短暫的相聚讓馬泉有些留戀，但是很無奈，相聚總有分別時，而此刻的離別，卻讓馬泉添了愁緒。
馬泉對心荷說：“回豹城後，如果你同意，我送你一本我的《清荷心語》。”
心荷無語，只是微微點頭。
(五)
回到豹城後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後，馬泉相邀心荷在濱河公園一見，心荷爽快答應了馬泉的邀請。
時光變遷，雖然昔日短暫的相聚已經成為美好的回憶，然而，那碗滾燙的湯依然沒涼，馬泉希望湯如酒，變得更濃更香。
馬泉和心荷在濱河公園的甬道上走著，他多麼想在此刻再次牽著心荷的手，然而他不能這麼做。來到濱河公園那棵百年柳樹下的長椅上，馬泉和心荷倆人坐在那裡。
從身上掏出一本《清荷心語》，馬泉嘿嘿笑著遞到心荷手上，滿肚子的話語從口中飛出卻成了，“我認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誠信，信守承諾。我是不可以失信的！這是我在相思湖的承諾！”
“嗯。”心荷看著馬泉莞爾一笑，“我回去後細細拜讀！”
之後，倆人沒聊一會，就分別回到各自的家了。
(六)
木橋橋頭的女人依然隨著樂曲扭動著身體。
馬泉靜靜地站在橋中央聽著歌曲，“第一次牽你的手/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你手心裡的溫柔/讓我忘了所有的憂愁/第一次牽你的手/愛的感覺蔓延心頭/望著你深情的眼眸……”
依偎著木欄杆，馬泉看著河裡的荷葉荷花，那荷葉如亭亭舞女的裙，那荷花如剛出浴的美婦。當一陣微風掠過，那荷花宛如心荷在淺淺地笑。
馬泉把那荷花當成了心荷，想起倆人在相思湖相遇，在情人島的“愛情天梯”上，當他的手掌觸控到心荷的手掌時，（那時，他並不知道心荷叫心荷，只知道她是女人。）心荷那會兒低下了頭，馬泉看到心荷的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秀美的柳葉眉淡淡蹙著，在她細勻精緻的臉蛋上隱藏著一層薄薄的淺淺的憂愁，讓她原本美麗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猶憐的心動。
馬泉離開木橋，路過一片盛開著粉紅色花朵的紫薇樹林，紫薇花淡淡的香氣很特別，讓他那顆沸騰的心鎮靜下來，在心裡努力地思索著，他把他想對心荷想說的話語，默默地傾訴給了紫薇花。一陣風吹來，搖動樹杆，那紫薇花的花瓣，宛如一隻只粉蝶紛紛飄落下來，隨風遠去。馬泉看著一片花瓣被捲入空中悠悠揚揚地漂浮著。他即刻駐足閉目，雙掌合十，默默祈禱花瓣飛遠些，再飛遠些，最好能飛到心荷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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