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侃紅樓332：大事化小，小廚房撥亂反正，醜事難掩，趙姨娘難解冤孽
卻說平兒行權化解了小廚房的紛爭，將柳家的母女放了，又讓賈寶玉頂缸瞞髒化解了王夫人房中偷竊一案，於是就像平兒與林之孝家的說得那樣：
（第六十二回）“大事化為小事，小事化為沒事，方是興旺之家。若得不了一點子小事，便揚鈴打鼓的亂折騰起來，不成道理。如今將他母女帶回，照舊去當差。將秦顯家的仍舊退回。再不必提此事。只是每日小心巡察要緊。”說畢，起身走了。
說實話，平兒這種和稀泥，實在是不好。不符合管理的基本，只會滋生和助長腐敗和怠政，也是一種“不作為”。
賈家之所以內亂如此，就因為王夫人、王熙鳳管家都沒有觸及到問題的核心。
大觀園為什麼在賈探春的“改革”後，變得越來越亂？就因為改革觸及了問題深水區，產生了必然的反彈。
所以，賈探春“變法”註定失敗。但賈家問題的持續凸顯，反而證明探春的改革嘗試，觸及到了問題的核心。
從大觀園婆子、小廚房眾人、林之孝家的和平兒、王熙鳳，她們一系列作為，都是“保守派”的反擊。
平兒所謂“大事化為小事，小事化為沒事，方是興旺之家”純屬胡扯，把問題掩蓋了，只會越來越腐蝕根基，哪裡來得“興旺”。
別看平兒每天跟著賈探春、李紈辦事有商有量，她的見識和胸懷到底還是不認同。探春改革也只能在大觀園作試點，整個賈家推行不下去。
閒言少敘，平兒做主後，柳家的母女就沒了罪責虛驚一場。尤其柳家的被罷免了小廚房的管事，原本註定要攆出去自生自滅了。
如今撥亂反正，柳家的無罪重新回小廚房崗位。最尷尬的是灰溜溜溜走的秦顯家的。
（第六十二回）那秦顯家的好容易等了這個空子鑽了來，只興頭上半天。在廚房內正亂著接收傢伙米糧煤炭等物，又查出許多虧空來，說：“粳米短了兩石，常用米又多支了一個月的，炭也欠著額數。”一面又打點送林之孝家的禮，悄悄地備了一簍炭，五百斤木柴，一擔粳米，在外邊就遣了子侄送入林家去了；又打點送帳房的禮；又預備幾樣菜蔬請幾位同事的人，說：“我來了，全仗列位扶持。自今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我有照顧不到的，好歹大家照顧些。”
秦顯家的一來先盤點物資，就被王熙鳳一語言中，柳家的果然“不乾淨”。
“粳米短了兩石”，“一石”為一百二十斤。古語讀“shí”，但2009年辭海版《古漢語字典》，“石”作為重量單位讀為“dàn”，算是約定俗成而改。大家知道個知識點就得了。
兩石是二百四十斤。清代康熙年間，米價平穩便宜，一石最多不過一兩銀子。但粳米比常用米價起碼要倍增。兩石最少也要五兩銀子左右。
“常用米多支一個月”，很難計算大體數字，以大觀園幾十號人，絕不可能少了。
“碳也差著額數”，都能賬目虧空，證明柳家的有責任。這裡邊少的，不止一二十兩銀子。都去了哪裡？除了她自己的腰包，送給林之孝家的禮，眾人的分潤，自然都在其中。
這些就可以給柳家的定罪了。她才管著小廚房不到半年就出了這些紕漏，難辭其咎。王熙鳳說得明白，並不冤枉了她。
當然，換了秦顯家的也並不能扭轉。她同樣打包了廚房東西去給林之孝家的送禮，又置辦酒席請客。
天下烏鴉一般黑，可見都把小廚房當做財源，一心發財致富來了。
有了柳家的、秦顯家的這些人，可見賈家腐敗問題之嚴重。那賬房吳新登、買辦錢華、糧庫戴良乃至於賴大、林之孝都只會更腐敗。
小廚房不過折射出賈探春改革要面對的表層問題。一個成立半年不到的小廚房就如此。那些幾輩子在其中“耕耘”的老頑疾，就像門子們吃拿卡要一樣不能一朝根治！
這當然是賈家歷史積弊，但也表明王熙鳳管家的短板，她根本不管也不想管，只知道維護自己的利益。賈探春管家後，矛盾馬上激化凸顯，不是她改革失敗，恰恰是觸碰到了問題的核心，讓有些人坐不住了。
曹雪芹對此也給出了治理方案，就從秦顯家的狼狽說起。
（第六十二回）正亂著，忽有人來說與他：“看過這早飯就出去罷。柳嫂兒原無事，如今還交與他管了。”秦顯家的聽了。轟去魂魄，垂頭喪氣，登時偃旗息鼓，捲包而出。送人之物白丟了許多，自己倒要折變了賠補虧空。連司棋都氣了個倒仰，無計挽回，只得罷了。
秦顯家的鎩羽而歸，白賠了很多錢財東西進去。就說明人員的適度輪崗有好處。崗位互相稽查、監督，就會發現問題。
秦顯家的發現柳家的有問題，柳家的就得賠。秦顯家的再有問題，她同樣也得賠。
這裡的核心在於稽查，也就是林如海那個巡鹽御史的工作。但稽查也可能有問題，就像周瑞稽查烏進孝根本沒用。不如輪崗互相監督。只有觸碰自身利益，才會認真監督，撥亂反正。
大觀園分產到人，春燕姑娘盯著人不要摘花采柳，就證明鶯兒私下裡的摘花采柳不被允許。
小么兒要吃杏，柳家的不敢給他摘，就是互相監督的責任呈現的效果。
曹雪芹看似在寫大觀園越來越亂，其實會發現深層的問題已經開始慢慢轉變。
如果柳家的被拿下，秦顯家的再被稽查監督，下一個上任的人勢必不敢隨便亂來。再有責任制輪崗，一切腐敗就能被大面積扼殺。這才是賈探春改革的真正功績。
書歸正傳，隨著秦顯家的灰溜溜回到角門各歸其位，賈探春改革從第五十五回開始，到了第六十二回真正結束。
其中大致核心不離賈家的內部矛盾。而賈家也是縮影。他們的問題，主子與奴才的矛盾，都影射皇帝與賈家的關係，核心指向賈家抄家的真相。
還有大觀園內紛爭的眾人，核心也是對寶黛釵三人結局的伏筆，不多贅述。
這邊柳家的重新上崗，但她女兒柳五兒卻再也沒有出場。直到後文王夫人親口證實柳五兒“死了”，這不是個假訊息。
柳五兒能讓王夫人知道，可知她要進怡紅院有多讓人矚目，她操之過急才是她殞命的悲劇源頭。
曹雪芹設計柳五兒在“蓼漵”被抓，斷了怡紅院的念想。就是暗示林黛玉日後會離開賈府，與賈寶玉有緣無分。不提。
這邊彩雲沒了罪責，就去和賈環說起賈寶玉替她承擔責任。按說這是好事，賈環卻疑心發作，
將彩雲凡私贈之物都拿了出來，照著彩雲的臉摔了去，說：“這兩面三刀的東西！我不稀罕。你不和寶玉好，他如何肯替你應。你既有擔當給了我，原該不與一個人知道。如今你既然告訴他，如今我再要這個，也沒趣兒。”
彩雲萬想不到會是如此結果，見賭咒發誓也沒用，氣得不聽趙姨娘勸解，將東西打包扔到了水裡。至此二人生出嫌隙，等到再提起時，彩雲又變作彩霞，被王夫人“放了出去（攆走）”，後文再說。
大觀園小廚房一場鬧劇下來，秦顯家的和彩雲最尷尬，可見貪婪和錯誤不能犯。
莫伸手，伸手必捱打，也是因果迴圈。
平兒行權看似各歸其位，最大輸家當然只有賈家。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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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箋雅侃紅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