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文章來源於《遊戲葡萄》
文/托馬斯之顱
在騰訊遊戲的幾大工作室群中，魔方的氣質可能最讓人捉摸不透。
在2016年的《火影忍者手遊》之後，他們做了一款動漫卡渲風格，自創IP的多英雄射擊遊戲《王牌戰士》；而現在，他們又在一邊研發風格可愛的《洛克王國》開放世界RPG，一邊測試《暗區突圍》，想把在即使在PC上也並不成熟的生存撤離玩法做成硬核手遊。很少有人知道魔方到底把未來押注在哪個方向，過去的這五年他們又在想些什麼。
《暗區突圍》
前一段時間，葡萄君採訪了騰訊互娛魔方工作室群總裁張晗勁（Enzo）。他表示未來他們將堅持探索動作、射擊、開放世界RPG幾條賽道，拒絕套路和開倒車的設計，努力打造新的體驗，即使遭遇失敗也在所不惜：“我們的頭確實挺鐵的。”
魔方工作室群總裁張晗勁
01
“行業到了今天，
成功率到底有多重要？”
葡萄君
：
做完《火影忍者手遊》之後，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張晗勁：
很充實，很忙碌，當然也會有焦慮。
葡萄君
：
以前不焦慮嗎？你會怎麼面對？
張晗勁：
以前也焦慮，但在火影上線後，行業的變化越來越大，產品投資的規模越來越大，製作週期越來越長，我們去驗證使用者想法的成本也會變大，甚至「3A手遊」的概念也早已出現。不管你願不願意，全行業有能力的人都已經上了。
當然，焦慮也很正常。每個年代，每個行業都有競爭。如果全行業都在焦慮如何持續增長，這說明我們還有機會去做新的東西，踏入別人還沒進入過的地方，這讓人很興奮。永遠有迭代，這是這個行業的魅力所在。
葡萄君
：現在一款產品的成本要多高？製作週期要多長？
張晗勁：
多年以前做頁遊，5個人，3個月，往上一扔就是一兩千萬的月流水。但2016-2017年，我們開始看到成本上億的產品；2018-2019年，成本2-3億的產品越來越多；到了現在又變成了動輒幾個億。
以前網際網路行業是有了想法趕緊試錯，先上線扛住，再最佳化。但現在很多品類上來就是正規軍對撞，不做個3-4年根本就上不了場，連扛住捱揍的機會都沒有。而一款產品做個3-4年，又很容易錯判市場需求，要麼太保守，要麼太激進。有時候可能是市場發展太快，沒跟上；有時候可能是你走得太快，市場還沒跟上需求。
葡萄君
：能談一些具體的例子嗎，比如？
張晗勁：
比如現在看《王牌戰士》的玩法設計組合，就有激進的嫌疑。在FPS這種資訊對抗很重的遊戲中加入英雄和技能後，TTK（Time to Kill，指槍械完成一次擊殺所需要的時間）會變得很難控制。
短TTK+多AOE技能的設計，會造成誰先放大誰先贏的局面；而過長的TTK，又會讓技巧型玩家的優勢過大——我總能打到你，而你就算偶爾打到我，也會因為TTK比較長而很難一擊致命。最後遊戲就會產生平衡性問題，各種騎臉爆頭，讓不同操作水平的使用者在一起遊戲的體驗變差。
而《一人之下》則太保守，之前我們覺得火影已經很好的滿足了多角色動作遊戲的需求，新遊戲應該去填補這個市場的其他細分領域，於是把選型設定為數值成長類動作遊戲，結果發現數值類的需求一直被各種RPG滿足得挺好，在這個領域，ACT的核心動作優勢被數值差異覆蓋了。
在現有市場做紅海競爭，而不是開拓新的領域，讓我們付出了學費。但這些案例也讓我們收穫了新的產品價值觀：未來我們不能做蛋糕就這麼大，我多一點，你少一點的零和博弈，而是要全力推進品類的突破和行業進化。
葡萄君
：所以你會為成功率而擔憂嗎？
張晗勁：
其實我在思考一個問題：行業到了今天，成功率到底有多重要？
以前做頁遊，有原型有流量，一年能發5款，成功率80%，然後撐死吃一年，第二年再來一輪。但網路遊戲的本質是服務，服務這種東西應該關注老使用者。核心是為使用者不斷提升服務品質的能力，然後隨著時間，使用者不斷積累沉澱，交織的服務也越來越緊密，越形成自己的壁壘也就是“社群”，最後努力做一款長線運營的產品，一直服務，把它做成百年老店，甚至是一代人的回憶。
其次，網路遊戲賣的不是年貨，不能只追求線性成長，N代賣的比N-1代好一點就算成功。從歷史上看，行業的前進靠的也不是成功率。一款成功的好產品，往往能直接定義品類，順帶take-all。所以更冒險的和創新的東西會帶來第二曲線的增長，一旦抓住，就能實現跳躍性的成長。
那該怎麼追求第二曲線？要先做出一款長線的產品，把營收穩定下來，才能邁上新臺階。就像這幾年我們嘗試了很多更有風險的新方向，在品類的進步中不斷探索，確實也是因為有《火影忍者手遊》的持續運營作為基礎。
葡萄君
：但你說的這種長線的產品，是不是也得是特別巨大的成功？尤其是在大公司。
張晗勁：
說老實話確實要蠻大，但這和公司大不大沒什麼關係。只要是在主流賽道競爭，需要的成功就都不小。你看那些大舉投入研發的中型公司，不管還有沒有做出爆款，他們在遊戲上線之前一樣焦慮。
現在回憶，當年做遊戲就像是上小學，大家不用太努力就都能取得不錯的成績；但現在做遊戲就像是準備高考，大家付出的越來越多，也都覺得應該獲得更大的回報。
想清楚這個問題之後，我們也就沒那麼焦慮了。這幾年我們的確付出了高昂的學費，但學費不是白交的。作為一個做頁遊甚至是桌面軟體出身的工作室群，現在我們已經能同時挑戰硬核射擊和開放世界這種最難的品類。我感覺我們不但可以上擂臺，而且就快縮排天命圈了。
02
動作、射擊和RPG：
未來的產品都會避免套路
葡萄君
：現在魔方几條最主要的賽道是什麼？
張晗勁：
動作，射擊和RPG。
葡萄君
：在火影之後，整個行業都一直沒出現特別成功的動作遊戲。你覺得這條賽道的門檻在哪兒？
張晗勁：
首先它有很多細節。比如動作的幀同步，伺服器的校驗，甚至是3D的FOV角度——以前做2D動作，一拳打過去，畫素疊起來就打中了。但3D原則就是透視，是近大遠小，對手憑什麼打中我？該怎麼判斷距離？
但這些還不是真正的門檻。作為一個主流品類，頭部動作遊戲就和MOBA差不多，它的核心競爭力是使用者，是使用者在體驗上形成的認知和習慣。在長時間的使用者運營中，它會閉環出一套特定方向的最優解——我們經常說，你已經把一個對手想得非常強大了，但如果你繞到後面看，他的身影可能還要比你想象得龐大得多。
所以後來者不可能用一模一樣的招式打敗它。你必須要搞發明創造，而不是想著複製一個畫面不一樣的來接盤。哪怕是我們自己的《航海王》手遊和《一人之下2》，也都要面對這個問題。而我們的團隊也會給出答案，比如探索全新的立回（格鬥遊戲的對戰套路）。
葡萄君
：你們要怎麼做好新的立回？感覺這個成功率不太好判斷。
張晗勁：
在行業內，推動一點點進步都是很難的，必須多嘗試。畢竟往往推動行業發展的新東西，就是當下看似不完美的組合拳，它們會產生新的機會。
現在主流動作手遊的立回還是基於PC和主機，只要能推動一點點進步，都能給玩家帶來很不一樣的體驗。就算確實沒做好，也會繼續豐富我們在這個品類的積累。
葡萄君
：動作這個賽道你們還比較有積累，但為什麼你們要做射擊？感覺這個賽道的風險很大。
張晗勁：
首先確實是有人喜歡打射擊遊戲，有狂熱的愛。我們有一個合夥人葉彬（魔術師工作室總經理）就是狂熱的射擊愛好者，我倆每次商量新產品的方向，都最少有一個人說要打槍。
但做產品不能拍腦袋就上，於是我們從五六年前就開始認真分析，最後總結了三點：第一，射擊做起來很難；第二，射擊遊戲很多；第三，射擊品類是全球最大的遊戲市場。所以最後確認必須要做，即使試錯也要去做。
葡萄君
：誘惑和挑戰都很大。
張晗勁：
樂觀點看，挑戰反過來就是門檻和機會。既然有技術積累的大廠都會做射擊，那我們也必須要做。於是興趣開頭，商業計算打基礎，我們也確定花得起試錯成本，那就很簡單了：能力暫時不具備，就讓它去具備。我們博的是在這個品類，甚至是整個行業能抓住下一個未來的機會。
做射擊，我們的投入很大，資源充分傾斜，頭也夠鐵——我見過很多優秀製作人，他們有想法，有能力，但資源跟不上，而我和我的團隊很幸運，沒有這些阻礙。現在魔方已經聚集了一大批熱愛射擊的人，也希望更多這樣的朋友加入我們。
葡萄君
：試錯成本是指《王牌戰士》嗎？
張晗勁：
其實魔方最早做的FPS遊戲是《獨立防線》，《王牌戰士》是第二款。它確實沒能成為現象級產品，但在內部來看，它的很多角色都很受玩家歡迎，它也已經成了我們的IP沉澱。
我們非常清楚《王牌戰士》的問題，也在嘗試給出針對性的解法。現在我們在做《王牌戰士2》，它依然是多角色射擊玩法，但一定會給使用者帶來新的體驗。
葡萄君
：那為什麼要做《暗區突圍》？它在端游上的同類玩法甚至都不太成熟。
張晗勁：
因為我們希望在積木搭上最後一塊板，變得足夠穩固之前就開始嘗試。
《暗區突圍》我玩了400多個小時，同類遊戲也玩了非常久，是真的覺得挺好玩的。但是否能有更大規模的機會，還需要更多的測試。我們希望理解各個分層的使用者，滿足不同使用者的樂趣點和訴求。這是一個越深入，越好玩，也越有敬畏的過程。
葡萄君
：RPG指的又是什麼？MMO嗎？
張晗勁：
我們對RPG的感情很複雜，它是個非常融合的型別，隨便拆出一塊來做一些正確的創新，都能成就一款好遊戲。像是GTA，它在都市題材、開放世界和運營模式上都有偉大的創新，所以成為了這些年在商業上最成功的RPG。我相信未來RPG一定會有鉅作出現。
但是MMO又很套路，每次玩MMO的感覺都像是「無盡的任務面板」，以及「是兄弟就來砍我」。
葡萄君
：未來你們還會做套路的MMO嗎？
張晗勁：
未來我們的所有產品都會避免套路。比如在RPG這條賽道，我們會推出更多的開放世界專案。
套路的MMO確實是很好的商業模型，但我們還是想做一些更有遠景服務可能性的作品，做一些新的東西。這幾年，我們發現越來越多開放世界產品開始提供長線的服務。一個足夠開放的世界，又有做長線內容的可能，這個是我們興奮和想要嘗試的方向。
03
開放世界與工業化：
工業化是用來省錢的
葡萄君
：做開放世界，是不是也意味著極其高昂的成本？
張晗勁：
很多人認為開放世界的成本很高：它要有超大的無縫地圖，海量的資源和關卡。但最近我在想一個問題：如果和一款運營了一段時間的頭部MMO相比，到底誰的資源量更大一些呢？恐怕是後者吧。
以前的MMO像什麼？一張卷子放在那裡，一二三四五題做過去，最後一道大題一定是12分的應用題，也就是打Boss。全部做完後，你感受到了自己的成長，升入二年級，再去做一張差不多的卷子。而且在數值被校驗過一次之後，之前的題目就無效了。
但開放世界不一樣：它不是讓你依次做二年級、三年級的卷子，而是讓你用不同的方式來解題。在固定的世界規則當中，每個怪都有不同的打法，你可以獲得不一樣的挑戰樂趣。這樣一道題目可以做很多遍，反而降低了出題的成本。不同的只是一開始你就要準備好更多的題目，並把它們星羅棋佈地在世界裡排列起來。
葡萄君
：但準備這樣的題目也會更難吧，你覺得挑戰主要在哪兒？
張晗勁：
首先你要有一套通用世界的規則。它可以是物理規則、化學規則，也可以是任何一套你想出來的規則，但一定要符合日常的認知邏輯，也要和敘事和人設有比較好的結合，以便玩家理解和接受。這對創造力、流程設計能力和工業化的實現能力都是很大的考驗。
另一個挑戰就是投入規模。它要有足夠大的投資，足夠多的生產管線，足夠多的人，足夠的市場宣發……這些合在一起便構成了很高的門檻。
葡萄君
：《洛克王國》手遊的規則是什麼？
張晗勁：
還是物理規則。但驅動這個王國裡一切的不是科學，而是寵物和寵物能力。比如火系寵物可以點燃一些道具和場景，長翅膀的寵物可以自己飛甚至帶著你飛……它是一個在廣闊天地裡抓寵物的遊戲，我們希望大地圖裡的每一種元素都能和寵物產生聯動。
葡萄君
：這個專案的投入有多大？
張晗勁：
在Demo期我們就投了近百人。開放世界不像射擊，給使用者一個白模就能做測試。我們必須先把很多東西都做出來，再讓使用者玩玩試試。希望能讓大家早日看到成果。
葡萄君
：剛剛說的工業化，你們現在達到了什麼程度？
張晗勁：
首先講一下我對工業化的理解。一個遊戲地圖大，資源多，不一定就是工業化。就像你集中一萬條手搖紡紗機，日產量可能也很驚人，但一樣沒經歷過工業革命。
工業化有一個經典的定義，就是「用機器生產機器」。套用到遊戲行業，就是生產各種工具，比如引擎、引擎工具、TA工具、TD工具、視覺化編輯工具等等。
按照這個定義，現在我們還在起步階段。我們已經制作了很多工具，並且在實際專案生產中使用它們。它們並不完美，但我們會一邊在管線中運轉，一邊迭代完善。
葡萄君
：很多人說想推進工業化，首先要有足夠多的關鍵人才。
張晗勁：
魔方有不少技術專家，比如超過20年經驗的遊戲引擎技術專家；曾在南洋理工大學和南方科技大學任教，也曾在愛爾蘭IBM研究中心任職的AI和網路同步領域資深專家；超過10年虛幻引擎槍戰遊戲研發經驗的的技術專家；以及擅長研發格鬥遊戲的很多專家等等，明年還有個同事要去GDC演講……他們確實會為工業化提供很多幫助，打下基礎。
葡萄君
：你覺得工業化的好處是什麼？
張晗勁：
很多人看到工業化的第一反應就是「需要的投資也太多了吧？」，但如果工業化帶來的只有成本，那為什麼有人需要工業化呢？
工業化的核心是規模化，然後用大規模的量產降低產出的邊際成本。這樣資源越來越多，供應鏈越來越完善……和一百五十年前工業領域的工業化一樣，它應該是用來提高效率，用來省錢的。
其次在研發週期上，很多同行認為除了人越來越多，單款遊戲的研發週期也在變得越來越長。我也認同，但這有上限。當行業完成工業化的初步積累之後，工具會越來越通用，人才會越來越普及，開發週期反而會縮短，你看很多3A廠商出的就是年貨。
葡萄君
：聽上去你們已經有了不錯的認知。
張晗勁：
還不敢這麼講，什麼時候我們能穩定地，用工業化的方式產出多款產品，才能說我們有了不錯的認知。而且工業化本身也在進化，就像蒸汽機時代也叫工業化，但現在我們已經在討論工業4。0了。
不過我們確實能感受到自己和行業的成長，10年前做招聘，遇到國外3A大廠，看到他們利用坐落在全球各地工作室的管線並行開發產品，倒不至於天方夜譚，但也是不明覺厲。而現在他們用的工具、流程和管理方法我們也都普及了，既然都在用，一切就都沒有那麼神秘了。
葡萄君
：你們也會嘗試多地共研嗎？
張晗勁：
多地共研一定是工業化的未來，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如果把3000個人全部集中在一個地方，每班8小時，透過三班倒維持24小時的開發，你肯定覺得這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個血汗工廠，研發不能這麼幹；但如果這3000個人分佈在全球，大家背靠時差來24小時開發，你可能就會覺得不但不血汗，而且“高啊！”，氣氛瞬間洋氣了起來……
現在魔方一共有1000多人，其中在上海、北京都有研發基地，而且我們計劃在短期內在北京擴張到更多人，畢竟北京的高校資源在國內首屈一指。我本人就是北京的學生嘛，很能理解學院路、五道口、中關村的畢業生對北京的情結，所以我們辦公室就在海淀，大家上下班路過還可以去母校看看。也非常歡迎大家加入魔方北京研發中心。
葡萄君
：你準備把魔方的人數擴到多少？
張晗勁：
沒有確定的計劃。遊戲行業不是實業，一口氣招30萬人，多開幾條產線，一個電子元器件就能比別人便宜一分錢。更重要的是幾個專案在需要的時候能獲得足夠的資源。對於一個遊戲團隊，千人以上已經是挺大的規模了。
04
“我們的頭確實挺鐵的"
葡萄君
：未來你希望魔方能夠擁有怎樣的氣質？
張晗勁：
勇於表達自己，但不用特意去標新立異。做手頭的事，能做到欣賞自己。希望我們想象的未來，以及覺得好玩的事情能被市場驗證。既然在這個行業，就能做到持續輸出，給行業一些答案，早期可能不完美，但我們堅信有未來。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創新者的窘境》，其實很多大公司都會被一個看起來很小的領域顛覆。而魔方會更像創業團隊，創業團隊更會願意去嘗試。我們願意給創業型人才更多的發揮空間，努力抓住機會，先接受一個不完美的東西，再帶來創造的可能。
葡萄君
：你們的頭還挺鐵。
張晗勁：
這麼說好像確實挺鐵的：方向大致正確，我們會付出120分的努力。
葡萄君
：為什麼你們會有這種頭鐵的基因？
張晗勁：
可能因為我們經歷過從失敗到成功的過程。很久之前我們做過一款叫《機甲旋風》的格鬥遊戲，做了好幾年，因為使用者定位沒想清楚，賠得一塌糊塗。但它在動作上的持續積累為火影的成功提供了核心基因 —— 你看，我們確實因為頭鐵受益過。
葡萄君
：如果在一個領域一直失敗，你們會在什麼時候放棄？
張晗勁：
首先，這是個數學問題。在行業裡雖然大家都在說投資大，有風險，但我們有很多產品賺到錢了，待遇也還不錯，這方面壓力相對就好一點。
其次，也是個心態問題。行業每年都在增長，都在進化，每天大家都能接觸到新的東西。在這麼一個好的行業，可以去暢想、投資、實現更美好的未來，每天都有期待，為什麼要放棄呢 ？因為沒有人保證每一款都只成功不失敗嗎？
葡萄君
：但現在不是當年，成功畢竟已經越來越難了。
張晗勁：
現在有些媒體販賣焦慮，言必提「內卷」，我個人覺得這個詞被用得太多、太泛了。競爭哪個年代都有，這個不新鮮的。
很多人懷念手遊剛起步的年代，但那個時候我們就沒有競爭嗎？大家做遊戲就不掉頭髮嗎？既然在所謂最好的時代，大家也都是這麼走過來的。那麼在10年之後，說不定我們會覺得現在就是最好的時代。
平常我和同事聊，很多人會想20年後我會不會變老，被淘汰，但很少有人會想20年後遊戲行業的樣子。那個時候的硬體會是什麼樣子？那個時候國內會不會有40歲的「年輕」製作人？你看宮崎英高和宮本茂都多大了，但你去和他們聊聊，具體領域可能不同，但他們的腦子不可能比我們慢。
葡萄君
：做了這麼多年遊戲，你會覺得自己老了嗎？
張晗勁：
這個行業差個幾歲重要嗎？前幾天在我們公司畢業生培訓的開普勒計劃新人交流環節，有個新同學來分析為什麼年輕人喜歡沉浸式體驗，不喜歡傳統MMO。我看他PPT上出現了大幾十次「現在的年輕人」，很明顯認為大家不一樣。
那我就很好奇，就把他留下來多聊了聊。比如你都喜歡玩什麼啊？現在在啥上面花錢多啊？手機上給看看你的歌單唄？結果看了看，雖然確實有些歌沒聽過，但80%的歌大家都覺得不錯嘛，他喜歡玩的我也覺得能理解爽點在哪。所以更關鍵的不是物理年齡，而是願意理解和聆聽年輕人的心態。
不過前幾天我們給10週年的員工發鑽石企鵝，我發現好多人都是我招進來的，幾個當年的畢業生現在都是總監和專家工程師了。每次到了這種場面，我就感覺自己好像一個經歷過上一屆忍界大戰的前輩。從端遊、頁遊再到手遊和現在的跨端，別人可能覺得你是熬過幾個冰河時期的老怪，但你再看了一下自己：“哎，只看物理年齡我也就三十幾啊，還能再打幾場忍界大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