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性和廉恥都失去的時候,在嬰兒的奶粉裡新增三聚氰胺,
用臭腳丫子製造老壇酸菜
,
昧著良心偷稅漏稅
……都是很容易發生的事。
不過,這不是藝術,用《
南風窗
》今天的文章標題來說,這些失去人性和廉恥的人,最終必然“
倫為笑柄
”,且被牢牢地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以上屬於題外話。
這幾天,因為
兩部紀錄片
,突然喚醒對詩歌的記憶。
呂德安
,
翟永明
,
西川
,甚至是
伊麗莎白·畢肖普
。忍不住把畢肖普的詩集《
唯有孤獨恆常如新
》又讀了一遍。
讀時候的感慨分享一下。
▲ 西川與翟永明 / 紀錄片截圖
P s
:以下
墨綠色
字型為原文,閱讀感觸以正常字型顯示。
你為我寫墓誌銘時一定要說,
這兒躺著全世界最孤獨的人。
——畢肖普致洛威爾的信
得有多麼深厚的友情和信任,才會跟一個人提出這樣奢侈的要求?伊麗莎白·畢肖普,有資本定義自己是“全世界最孤獨的人”。
“孤獨”用“全世界”來界定,本就是奢侈品。
用地圖尋找方向的旅人消失在以地圖為審美和沉思物件的旅人眼中:前者將找到路,後者將找到一座迷宮,兩種人將有截然不同的命運。
這段話讓我想起
李白
一生的行跡,那時候李白有沒有依賴過地圖,從一個地方走向另一個地方,從一座山走向另一座山,從一條江河走向另一條江河?
假如李白手裡最終還存有一份地圖,怎樣完美的找到這份地圖的來龍去脈?
如果有一天,我沉迷在這件事中,面對李白手裡這份地圖,我去哪裡重新找到如今在地圖上早已消失的地方?一座山,一條河流,一個村莊?
地圖與旅人,是不是像極了愛情與人類?企圖依靠愛情走完一生的路,卻往往各種原因的半途而廢。
地圖,有時候也會把旅人引導到歧路或者絕路。還好,總有峰迴路轉,總有冥冥之中註定的遇見。
我們寧肯要冰山,而不是船,
即使這意味著旅行的終點。
單獨把一首詩歌中的某一句或者某一節特別提出來,然後寫下自己因為這一句或者這一節詩歌帶來的感觸,難免的,有時候是很多莫名其妙的感觸。
比如這一句,讓我一下子想起的竟然是晚唐那個喜歡感慨時光的
李商隱
,當然,確切地說是想起了他那句流傳千古的詩句——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太多人從這句詩中讀出了悲觀,在我看來,這不過就是詩人面對夕陽時候的一個洞察,說了一句實話而已。確實,實話逆耳。
在鴕鳥心理觸目可及的當下,假裝積極向上,假裝正能量,假裝正義的偽君子道德婊們太多了。它們又怎麼可能理解李商隱和他這句詩!
我還想起了中唐那個叫
陳子昂
的詩人,他也同樣因感慨時光而留下千古絕唱:
前不見古人,
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
獨愴然而涕下。
這首《
登幽州臺歌
》,至今讀來讓人輕易就感受到在漫長時間長河之中作為人類一員的渺小。幽州,就是如今的帝都。時光把1300多年前古人的感觸與如今的現實連結的天衣無縫。
一句詩,帶來哪些想象,帶來哪些思考,並不能提前預知,且這些想象和思考轉瞬即逝,所以把這些轉瞬即逝的心路歷程記錄下來,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記錄得越多,越會喜歡上這種記錄。
希望我的這種記錄也給同樣喜歡讀書的你帶來真實有效的參考。
天堂
不像飛翔,也不像游泳,
天堂與黑暗有關
,
與一道強光有關
天黑時分,
他會記得一些關於這一主題的
措辭激烈的話語。
天堂,只是支撐著一些擁有信仰,一些擁有想象力的人,努力信奉和描摹的地方。這個地方,在這些人永遠仰望的高處,無邊無際,是偶爾讓這些人陷入絕望的無窮遠方。
為了狐假虎威,藉助天堂的名義,或者效仿天堂的形式,有人創造了朝堂,有人創造了禮堂,有人創造了廟堂,有人創造了公堂,有人創造了藥堂……堂而皇之,用這些打著天堂烙印的一座建築物的內部空間,來封鎖和固化人心。
所謂堂,是一副副人類再也無法擺脫的手銬,或者一座座人類心甘情願居處期間的囹圄。
我們的旅行應當是這樣:
莊嚴,可被雕刻。
一首詩歌中,如果最動人的句子在一開始就出現,這是一件讓喜歡詩歌的閱讀者倍感無奈的事,換句話說,想象你閉著眼坐上了一架過山車,起初是劇烈的顛簸,然後平緩下來,而你依然期待餘程不可預料的更劇烈的顛簸,直到車停,你卻再也沒有感受到起初的震撼。
讀這首詩,就是給我這樣的感覺,當然也只是給我的感覺而已。
我突然明白中國的古詩為何可以流傳千古,恐怕跟古詩結構的短而嚴謹有不可分割的關聯,一旦讓劇烈的顛簸感佔據閱讀者的心智,還如何能夠忘記呢?
比如李白那一首家喻戶曉的思鄉詩: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
一上過山車,就是劇烈的顛簸,不需要你長久期待後續的路程,過山車戛然而止。這種震撼和觸動,讓你對這樣的詩歌過目過耳不忘。
像這樣的退潮時分,
水多麼純粹。
很奇怪的,從這句漢譯過來的句子裡,我似乎看到了一小排或者短短的一串英文字母編織出來的“語言文字之美”。當然,毫無疑問,這是仰仗了漢譯作者翻譯的高明。
每天都失去一樣東西。
接受失去房門鑰匙的慌張,
接受蹉跎而逝的光陰。
失去的藝術不難掌握。
只有真正的詩人,無論男女,才有這種敏銳且極具穿透力的目光。此刻,詩人的思想讓其目光鐳射一樣凌厲。
太多人,或者說絕大多數的人,整個一生都被索取、佔有、揮霍佔據。當然,這些貪得無厭的人往往最終兩手空空。這些想緊緊抓住每一粒沙子的人,最終什麼也沒有抓住,除了抓住自己貪婪的慾望以及因此而來的無邊失望之外。
每天都失去一樣東西。我理解為每天都主動放棄一樣東西,比如永無止境的貪婪心,比如不切實際的夢想和慾望,比如無緣由的牢騷和抱怨……
接受蹉跎而逝的光陰,失去的藝術會給你更多補償,比如那些並不被俗人看重的平和、沉靜、快樂,甚至幸福。
穿過幽微的月光,
萬物被月光以淡弱的綠斑和藍斑點燃。
美國詩人眼裡的月光,是一種多少有點讓人“恐怖”的意象,至少,在畢肖普這句詩中的“月光”是這個樣子。
再看看中國古詩裡面的月光,幾乎無一例外都是賞心悅目的存在。
■關於另外一位詩人
呂德安
2022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