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聽香,禪房花木深

初冬,日短夜長,是讀書的好時節。

夜來,開一盞燈,點一爐香,即便是看過多次的書也覺得有了一份別樣的趣味,若是再來一壺老茶頭,這日子簡直可以算是愜意的很了。

靜夜聽香,禪房花木深

認識了許久的小妹子是調香的行家,前幾日推薦了一款芽莊蟲漏,細細的線香,味兒悠遠沉靜,極其適合夜晚。她笑著說,冬夜聽香,其心若禪。

其實,古人是很有趣的,在香道之中有一個很是耐人尋味的稱謂,香道中的聞香,不叫聞香、嗅香、品香,而是用“聽香”二字。那麼香即無雨聲細細,又少風過窗簾,是如何聽呢?聞與聽的區別,在於聞是一個主動的動作,湊上去,深呼吸,將香氣吸入肺腑之中,然後大感愜意,這時候,香是被動的。

靜夜聽香,禪房花木深

然一炷香,我們不論醒著還是睡中,耳朵與身體都無選擇的隨時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聲音,聽香的時候我們是被動的,香則成了主動的,不是人去捕捉香氣,而是香氣來侵襲你,或是如風一縷,如雲一朵,這都是我們無法控制的,它又像聲音一樣,來時無影,散去無痕。

慢慢的,讓悠悠的的香氛,浸潤浮躁的心靈,安撫疲倦的驅殼,是人與環境與自然的通達融洽,此刻的香是與人相親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可以是秋風拂面的微涼,可以是梅花吐蕊的清芳。可以是春雨後竹筍破土時欣喜,可以是夏夜月光如水的流瀉的靜謐,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透徹,香即是人,心便是禪,燃香靜思,身心沉醉。

靜夜聽香,禪房花木深

小時候,家裡是焚香的,很細的檀香,在暮秋的黃昏,在已經被綿紙糊好的格子窗前,嫋娜成一線。那股子馥郁的香味兒緩緩擴散,慢慢就把黃昏的老房子籠罩起來,帶出了幾分莊嚴與靜謐。奶奶識字,但是很少讀書,只喜歡安靜的在黃昏的屋子裡坐著,透過細細的竹篾條兒編出的簾籠,能看見外面院子裡被秋風吹老了的葡萄樹,和在地上覓食的麻雀。

奶奶不信佛,所以燃香,對她來說不關信仰,也無關虔誠,只是一個安靜的黃昏或者夜晚,甚至,多年後再回想,我依然都能在其中品咂出一股子出塵脫俗的孤傲和寂寞。是的,她是寂寞的,但是也固執的用某些方式守候著自己內心的世界,一輩子,不曾改變。

上學的時候,宿舍裡有個揚州的姑娘,很溫柔的樣子,說話之前先微微垂首一笑,就如那支帶雨的梔子花兒,讓人忍不住就想起那句“簾外清音人未起,賣花聲裡夢江南”的詩來。

靜夜聽香,禪房花木深

夏天的時候,她喜歡燃一支香,也是細細的線香。大家笑她燻蚊子這種是不合適的。她只是笑,並不說話,常常安靜的捧著書,躲在藕荷色的帳子裡,淺淺的呼吸聲伴著淡淡的沉香味兒,朦朧的影子,很美!記得一次,她掀開帳子露出半張素淨的臉,說,“早聽時務夜聽香,鎮日茶瓜習送迎。”那一刻,我是錯愕的,那張素淨的臉,有種超脫塵世的美。在多年後依然還會想起來,那時的我們是多麼的淺薄與幼稚呢。

靜夜聽香,禪房花木深

記得那年,去獅子林,就遇見那些個亭臺軒榭中的匾額上或是讀畫,或是聽香,都把那花木扶疏的園子襯出了幾分端莊與沉靜來。那個清晨,遇上一在水榭讀書的女子,身側一爐橄欖香,手邊一壺女兒環,風一動,碩大的芭蕉葉便搖出了一地陰涼的的影兒,隔了重重花影,心,便入了禪靜。

而隨著年齡漸長,聽香,這個詞出現在生活中越發的頻繁。朋友收拾了園子,柴門竹籬,院牆都是從山上尋來的大小不一的石頭,有的上面生了青灰色的苔痕,隨意的堆砌在一起,角角落落都生了細小的苔痕,桌子都是從村子裡收來的帶著歲月痕跡的舊傢俱,在陽光下洗刷乾淨。

靜夜聽香,禪房花木深

擺在老房子裡,桌布是鄰居送來的藍底兒白花的土布,與那素色的杯杯盞盞倒是相得益彰,他說,這樣的老宅子,最相宜的便是下雨下雪的日子。窗外薄雪慢慢的覆蓋了地面,燈籠樣的豔紅是柿子,在白雪的映襯下,更紅的討人喜歡了。這時候,什麼也不做,就是開一盞燈,點一注老沉香,閉上眼,安靜的坐著,那歲月流就隨著香,緩緩地流動,漫延。

香燼,深山古寺的鐘聲,隱隱傳來,方知世上一日,彈指之間。

靜夜聽香,禪房花木深

作者:蕭陌丨弘益茶道美學撰稿人

本期編輯 兮淺

圖片來源:網路

TAG: 聽香黃昏安靜細細的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