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臺散文微刊》2019第79期
（總第316期）
主辦：
煙臺市散文學會
協辦：
煙臺市作協散文創作委員會
主 編
：
綦國瑞
執行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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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學光
本期執編
：
劉學光姜曉紅
勾起鄉愁的地方
綦國瑞
勾起詩人、作家余光中的鄉愁的是郵票、是船票、是墳墓、是海峽。
我沒有他那麼豐富的閱歷和寬闊的視野，我就是一個從膠東鄉村走出來的人，落腳在靠近大海的小城討生活，因為兩地相距不過二小時的車程，有事就回家看看，不用郵票、船票，也沒有海峽的阻隔，都在同一條彎彎曲曲的海岸線上。所以很少有鄉愁。
始料不及，香山晨霧裡的田野，山崖上的芍藥蜜，村莊的炊煙，雨後的泥土香，伙房裡的槐花餅，深長的槐花谷，還有那鬆軟的田間小路，乾淨清爽的山澗滾石，還有那百鳥的啾鳴，小溪的歡唱，總之，連那裡的沾滿露珠的花椒樹，無名的小草，和小草叢裡的紅紅的草莓，我彷彿同他們都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它們組成的高曠、幽遠、靜謐、天然的氣場一下子勾起了我的鄉愁，它像一陣狂風突然刮來，不可抗拒。
香山地處魯中山區，與泰山同屬泰沂山脈。香山也許還不算出名，但與它相連的那片土地，卻有著高貴的出身，這裡曾是秦始皇嬴政先輩伯益的封地，他們從此西遷，逐步成長為強大的秦國。這裡也是著名的長勺之戰的發生地，“一鼓作氣”由此而生髮。
這裡更是一片紅色的土地，在我黨困難時期，山東省工委在此誕生，一度領導了全省的抗戰偉業。著名的萊蕪之戰，拉開了解放戰爭戰略反攻的序幕。這片連綿的山區，是山東地理的高地，也是紅色的高地。在那些大山的皺褶裡藏著挖不盡的歷史故事，在高高的山崗上處處都能感覺到激情四射的光芒。入夜，躺在床上，月光透過窗戶照著床，我透過窗戶望著天上閃爍的星星，夜靜如水，心生恬然。想了想，今晚是宿在了大山溝口的鄉村旁，才會有了這種安靜坦然的心情，常居城中是很難找到這種感受了。
一夜無夢，一夜不醒。當醒來時，耳邊竟是一片喧騰的鳥的叫聲。晨光裡，淡淡的旭日，紅而不烈，它的溫柔的光為山峰、為村莊、為原野營造了淡紅的霧靄，那靄似紗似雲，似動似靜的籠罩四野，於是，山峰、樹木、村莊、道路都成了“燈下的美人”。不覺心為醉之，足為蹈之。
這時，有一個微微駝背的50多歲的婦女，戴一頂禮帽式的草帽，穿一件紫紅的對襟上衣，從香山河裡灌了一桶水，吃力地順著大路的護坡爬上來，柔柔的陽光搭在她身上，通體有著莊重的紅光。在跨過公路護欄時，顯得有些吃力，她先把水桶遞過護欄，然後自己再翻爬過來。我自然地搭了一把手，同她抬起了水桶，問她，要幹啥？她說，路西的山坡上種了幾株草莓，天太旱了，想去澆點水。
這讓我忽然地想起了故鄉的雲峰山下的那個早晨，紅霞滿天，松濤陣陣，那時我很年輕，是一名回鄉知識青年，正滿腔熱情地投入農業學大寨的運動。站在田頭上，雙腳被露珠打溼，心中期盼著有一天能為家鄉做出自己的貢獻。我也想到了我的年邁的奶奶，顛著一雙小腳，在秋風裡揀拾著一片片枯萎的樹葉。
一縷鄉愁如霧如風如雲，從眼前飄過，它攪動了我的思緒，讓我回望故土回想故人，不覺感慨萬分。
是無邊的城市水泥的叢林，無意間阻擋了我奔向故鄉的步伐，是那些闌珊的燈火稀釋了我的那些美好的追求。
而今香山之下卻讓我回想起，在農田中的那些美好的願望，重溫起創業的衝動，找回單純向上的清澈心態。
吃過早飯，應邀前來採風的作家和詩人坐上一輛大巴，向香山深處駛去。進山不足二里，一座巨大的湖泊出現在眼前，這就是著名的龍澤湖。它平得像鏡子，通體像一塊透明的藍寶石，湖邊的綠樹倒影在裡面，給它戴了一個綠色的項鍊，簡直是美呆了。
大家目瞪口呆間，車已向上攀爬，不覺間，縷縷的白雲已繞滿了車子的周圍，一叢房屋像畫一樣鋪展在雲間，這是王石門村的天上人家。常住這種地方，應該是個個仙風道骨吧。這時，放眼車窗外，雲霧下，已是層巒疊嶂，一道道山樑，留下一道道峽谷，漫無邊際的向前延展著，大團的雲霧在它們的上面漫不經心地飄浮著，那真的是蒼山如海，車如扁舟在山的海洋裡穿行。人也就乘舟如仙了。
不覺間，車子到達頂峰的一片平地，停下來，竟是一座幾百畝的牡丹、芍藥園。牡丹已經開過，芍藥卻開得正豔。這種容顏豔麗，身份高貴的花，總是讓人不自覺地親近。只見每片芍藥葉都亮閃閃的，像是塗了一層油。不少芍藥花蕊上，也有這亮晶晶的液體。內行人給大家解釋，這是芍藥生出的蜜。我用指尖抹了點輕輕地舔了一下，果然是其甜如蜜，這對我真是新知識。
車再下行時，一股濃濃的槐花香，在大家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像巨浪一樣撲了進來，塞滿車廂的每個角落。循香望去，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山谷，裡面全部長滿了洋槐樹，每棵樹上的槐花正一嘟嚕一嘟嚕地開著，這無數的槐花密織出一片厚厚的白雲，填滿了山谷。愛動情的作家們激動了，他們叫停了車子，一個個躥出車去，忘情地奔向了槐花谷，像是魚兒遊進了大海，像是籠中的鳥兒飛向天空。啊，香氣沖天的槐花谷，你對這些城裡人具有多麼大的吸引力。他們大概是把你看做了家鄉的那片槐花林吧。
我確是真的想到了家鄉南陽河灘上的那片槐花林，豐年裡，是孩子們玩耍的地方，欠年時它又貢獻出自己，幫助鄉鄰克服難關。
又一縷鄉愁似霧似風似雲，從眼前飄過，這鄉愁喚起我對山河自然的熱愛，在陣陣、縷縷的花香中昇華起濃烈的愛家愛國的情懷，就是那淙淙的小溪引發的激情，也似乎澎湃成愛家愛國的大海。
於是，我的耳畔響起了徐千雅的《記住鄉愁》的旋律：鄉愁是慈母手中的那根絲線/縫縫補補的歲月還那麼好看/鄉愁是老家屋頂上那縷炊煙/遠遠近近的呼喚還那麼溫暖……
是的，故鄉是鄉土的，也是記憶的，質樸自然的香山讓我喚醒了記憶中的故鄉，引發了那麼多美好的回憶和鄉愁，它拷問著我的靈魂，讓我找到那些藏在心靈深處的汙垢，讓我的心靜下來。我覺得現代人要回歸自然，心要回歸初心，自然、簡單、質樸、安靜、真誠地活著，不要那麼多欲望，不要那麼多算計，敬畏自然，與天地好好共處，素面朝天地待人，與社會好好共處，你就會像香山一樣，美麗安靜地活著，不分男女，不計老少。
香山，真好，它是能勾起我鄉愁的地方。多到這樣喚起鄉愁的地方走走，讓浮躁的心安靜下來，讓那些無盡的潮水般的慾望，隨著時光退潮。讓鄉愁激發你的愛鄉之情，昇華你的愛國之情，讓你胸中湧起豪邁的激情，願意為這可愛的國家，可愛的民族獻出自己的一切。
（本文圖片來自網路）
作者簡介
綦國瑞
，編審、高階記者。現為中國散文學會理事、山東省散文學會名譽副會長、煙臺市散文學會名譽會長、膠東歷史文化研究會副會長、中國行政管理學會理事、中國作協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煙臺散文》及其微刊主編。長期從事業餘文學創作和歷史研究。著有散文集《家住海邊的日子》《萊州史話》等8部著作。編《煙臺歷史文化叢書》和《萊州歷史文化叢書》等。近年來，有諸多散文在《人民日報》《海燕都市美文》《散文百家》《散文選刊》《中國文化報》等著名報刊發表。其中散文集《家住海邊的日子》2006年獲第九屆煙臺市文藝創作一等獎、《萊州歷史文化叢書》獲煙臺市2009年“煙臺文藝工程精英獎”、《失落的古城》獲2006-2008年“魯藝杯”山東省優秀散文榮譽獎、2010年散文《女省長的目光》獲首屆“星光杯”感動中華全國優秀文學作品徵文一等獎。2010年《心靈霽光》獲全國當代散文獎。《鳳凰閣記》獲得冰心散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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