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語之天殼

子不語之天殼

譯文

古代解釋天體的“渾夭”學說,認為天地渾然一休,像個雞蛋,蛋中的黃、白未分時,天地處於混沌狀態,蛋黃與蛋白一旦分開,便是開天闢地了。人不能遊離在這蛋殼之外。因此,道家那種天外還有三十三重天的說法,似乎有點不著邊際。

子不語之天殼

關中一帶土層很厚,常發生地震土裂,使整個村子陷落。大地震動崩裂時,或有黑水直衝空中,或有噴煙冒火,或是先裂開隨即又合攏。只是那些被沉陷的居民和屋舍,再也沒法出土,也不知道這些人和房屋究竟到哪裡去了。

順治三年,甘肅武威就發生過地裂村陷的慘劇。有個名叫董遇的人,專學修煉形體的道家法術。他能控制呼吸,沉入大海中而不死。在董遇一家遭到地裂被埋的九天以後,他竟獨自從地下鑽了出來。

董遇說,剛剛陷進土裡時,覺得整個身子一直在往下沉個不停,一天一夜以後,落進了地下泉中。在往下沉時,人的姿態似飛非飛,似轉非轉,很順利、舒適,還可以與家裡人說話。一落進泉水裡,他家裡人就全被淹死了。

當時,董遇控制住呼吸,直沉到水底一千餘丈處,頓覺周圍又幹燥起來,四面一片純黃色。一會兒,天色漸亮,董遇往下一看,莽莽蒼蒼,天就在他的下面。側耳細聽,居民和雞狗的聲音隨風飄來。董遇想,這大概是天殼之外的天了,若能下落到第二層天宮當然很好,即使降落在人家瓦屋頂上,那居民難道不是也要敬我為天上神仙了嗎?

於是,他極盡全力將身子往下墜動,不料被旋風擋住,整個身子卷在半空直兜圈子,就是下不去。不久,出現了一個古裝打扮的人,身高二丈,對董遇大聲斥責說:“這是二重天的分界處,萬古以來的神仙和聖人都不能破這分界線,你是什麼人,竟如此膽大妄為?趕快趁地還夫合攏時,仍舊回到人間去。

否則,地殼一合攏,縱深百萬餘丈,你雖能穿水,卻不會穿土,所以必死無疑。”話還未說完,見萬道金光,正從遠處射來,熱不可擋。古裝打扮的人撫著董遇的背說:“快走,快走,太陽已轉過來了!連我尚且要避開,不要說你這凡人身軀了。你再不走,定將燒為飛灰。”

董遇直聽得毛骨悚然,立刻運氣騰空而上。董遇的面目,因被水土侵蝕,黑得像焦炭,身上的衣服也與肌膚粘結著,直到一個月後,才恢復了原貌。打此以後,他自稱“劫外叟”。

我見到《淮南子》上說“溫帶下面,沒有生靈之物”。照此看來,太陽附近,便是《淮南子》上說的“溫帶”了。

原文

渾天之說:天地如雞卵,卵中之黃白未分,是混沌也;卵中之黃白既分,是開闢也。人不能遊於卵殼之外。則道家三十三天之說,終屬渺茫。秦中地厚,往往崩裂,全村皆陷。有衝起黑水者,有冒出煙火者,有裂而仍合者,惟所陷之人民家室,從無再出土者,亦不知何往矣。

順治三年,武威地陷。有董遇者,學煉形之術,能伏氣沉海中不死。全家遭此劫。九日後,竟一身自地下起,雲:“初陷時,沉沉然。一日一夜,墜至於泉。其墜下之勢,似飛非飛,似暈非暈,頗為順適,猶與家人答問。一至於泉,則家口盡溺死,董伏氣入水底千餘丈,乃復乾燥,覺四面純黃色。已而漸明,下視蒼蒼然,有天在下。細聽之,人民雞犬之聲,因風而至。我意“此是天殼之外天也,得落第二層天宮固佳,即落在人家瓦上,豈不敬我為天上人耶?”因極力將身掙墜。為罡風所勒,兜卷空中,終不得下。俄而,有古衣冠人,長二丈餘,叱曰:“此兩天分界處,萬古神聖不破此關。汝何人,作此妄想?速趁地未合時,仍歸汝世界,否則大地一合百萬丈。汝能穿水,不能穿土,死矣!”語未畢,忽金光萬道,自遠而來,熱不可耐。古衣冠者撫其背曰:“速行!速行!日輪至矣!我且避去,汝血肉之身,不走,將熾為飛灰。”董聞之悚然,即運氣騰身而上。面目為水土所蝕,黑如焦炭;衣服、肌膚,黏結一片。逾月,始復人形,自稱“劫外叟”。餘按《淮南子》曰:“溫帶之下,無血氣之倫。日輪所近,即溫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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