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凝:眼前有景道得了,總被高人壓出頭

徐凝,唐朝,浙江睦州人,出生於大約813年,與張祜、杜牧同時期人,與白居易、元稹等人有交往。

在唐朝元和年間,徐凝頗有詩名,詩風樸實,不乏精品。

在唐朝那個詩人層出不窮,牛人輩出的朝代,徐凝好像生錯時代的一個人。

本來,在同齡人中,不管他寫什麼詩,算是寫得很不錯的。

但他卻總是不能出人頭地不說,還總被前輩或同齡人碾壓,為啥?

是因為“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嗎?

才不是呢!徐凝有才,沒有他道不得的景。正是因為他道得了眼前的景,才總是被人碾壓。

怎麼回事兒?

先提問一下,提到廬山瀑布,大家一下子就想到了誰?

徐凝:眼前有景道得了,總被高人壓出頭

對,李白和他的《望廬山瀑布》: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

瀑布落差之大,一瀉而下之壯麗氣勢,對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讚歎,都包含在了這短短28個字中。

可以說,李白是廬山瀑布的形象大使和代言人!廬山瀑布就是李白的一張名片。

多少年來,因李白詩而聞名遐邇的廬山瀑布,吸引了多少慕名而去的文人騷客,但大家都袖手觀瀑,不寫一詩。

或者悄悄寫了,自我欣賞,不予公開。因為“李白題詩在上頭”嘛!

但有才的徐凝,初生牛犢不怕虎。

徐凝:眼前有景道得了,總被高人壓出頭

他被廬山瀑布的雄奇壯麗打動,不畏前輩是牛人的他,來了首《廬山瀑布》:

虛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無暫息。

今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

平心而論,這首詩將廬山瀑布衝出千仞山壁,長泉奔落的氣勢磅礴,雄偉壯闊表達出來了。

尤其是後兩句,水光山色相互輝映,動靜結合又對比,視覺聽覺齊衝擊,讓當時的詩人們,眼前著實亮了一下。

明人楊基在他的《眉庵集》裡說,“李白雄豪妙絕詩,同與徐凝傳不休。”可見這詩,真的不錯!

但這光亮一閃,又暗淡下去了。因為,人們已經思維定勢了!

這廬山瀑布的著作權,只能是李白的!廬山瀑布只認可李白的文案!其他人的,懶得考慮,且先靠邊吧。

人類頭腦一僵化,上帝就發笑。

於是,徐凝敗北李白。

自尊心受挫的徐凝,寫不過前輩牛人,那就與同時期的詩人比試一下。

才華這東西,雖然不可鬥稱升量,但只要一首詩,也能高下立判。

人稱張公子的張祜,與徐凝才氣相當,詩名不分上下,兩人經常互掐。就與老對手張祜比試一番吧。

徐凝:眼前有景道得了,總被高人壓出頭

徐凝先出題《漢宮曲》:

水色簾前流玉霜,趙家飛燕侍昭陽。

掌中舞罷簫聲絕,三十六宮秋夜長。

喲呵,不錯啊!你以趙飛燕一人受寵,三十六宮盡失歡的二十八字,寫宮女之淒涼冷落。

我就把宮人遠離故鄉,幽閉深宮的不幸,融於二十字中寫出來!

張祜毫不示弱,以舉重若輕,馭繁就簡的筆力,寫出一首《何滿子》:

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

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

此詩一出,轉發無數,宮人盡唱何滿子。

杜牧更是點贊不已,雙手都拍紅了:“可憐故國三千里,虛唱歌詞滿六宮”。

最後,根據閱讀量和“在看”,點“贊”人數,張祜的詩,遠超徐凝的詩。

於是,張祜勝出。

張祜的詩,讓後人明白了,文貴真情,語貴精煉。

用最少的字,表最多的意,就是高手!因為濃縮的,都是精華!

看著杜牧為張祜熱烈鼓呼的樣子,徐凝生氣地將矛頭又轉向了他,你不是揚州代言人嗎?

我就不信了,這代言人的高帽,還能永遠是你的?偏要搶你這頂帽子戴戴!

徐凝:眼前有景道得了,總被高人壓出頭

於是,隆重出爐一首《憶揚州》:

蕭娘臉薄難勝淚,桃葉眉頭易覺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

別說,這詩還真挺別具一格的。大家都在讚美揚州水美景美人更美,揚州是旅遊勝地。

而徐凝偏就獨具匠心,說揚州的月光美,明月美,咋滴,不服來幹!

這詩出來後,杜牧“揚州代言人”的帽子,生生被徐凝搶過去,戴了一段時間。

後來,杜牧連寫急更幾首有關揚州的詩,什麼“誰家唱《水調》,明月滿揚州。”“揚州塵土試回首,不惜千金借與君。”……

流量又回來了,總算把“揚州代言人”的帽子給搶回來了。

寫瀑布,比不過李白;寫宮女,比不過張祜;寫揚州,又比不過杜牧。

徐凝,這個鬱悶呀!一生氣,他去了洛陽,看牡丹走!

芳菲四月,東都洛陽,牡丹盛開,爭奇鬥豔,遊人如織,無人不道看花回。

徐凝受傷的小心心,被這繽紛多彩的牡丹,一下子就給治癒了。

徐凝:眼前有景道得了,總被高人壓出頭

看到許多人都在題寫牡丹詩,他靈感迸發,也來了首《牡丹》:

何人不愛牡丹花,占斷城中好物華。

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嬌萬態破朝霞。

好詩,好詩!圍觀者無不叫好!

但人群中,隨即有人吟出了劉禹錫的《賞牡丹》: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人們馬上轉身去捧這首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兩首詩是小家碧玉和大家閨秀的差別。高低好壞,人們還是能辨別的。

徐凝寫好的另一首詩也不好意思拿出來了。他又輸了!

徐凝長嘆一聲,眼前有景道得了,卻總被高人碾壓。罷,罷,我回鄉歸隱,不比詩,不爭名,不論輸贏了,還不行嗎?

不行!誰讓你總是動別人的乳酪!

凡事不伸手,伸手必被捉!等死吧,你!

一個凜然的聲音,從遙遠的遠方傳來。

徐凝:眼前有景道得了,總被高人壓出頭

那是二百年後,一個文學大家,作為文壇大判官,他一錘定音:

《戲徐凝瀑布詩》

帝遣銀河一派垂,古來唯有謫仙詞。

飛流濺沫知多少,不與徐凝洗惡詩。

廬山瀑布就好像是上天派銀河垂下來的,從古至今,只有李白寫得最好,別人的都是惡詩。

而瀑布日夜飛流,水花飛濺,也不能夠洗乾淨徐凝的“惡詩”!

“戲”言不戲,這判詞,殺傷力恁強,簡直殺人不見血,有點重啊。

從此,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徐凝銷聲匿跡了,連生卒年都不詳。

只留下了文中這段和幾個人比詩的故事,估計,還是沾了人家幾個是名人的光。

-作者-

豔若桃李,女,甘肅省作協會員,大學文化,中學高階教師。喜歡閱讀寫作,在紙媒和有償公眾號發表過七百多篇文章,獲過二十多次獎項,有書出版。教書育人責任田,讀書寫作自留地。舌耕不懈,筆耕不輟,非為大器想晚成,只緣精神有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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