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李海山||鄉居瑣憶(十四)

【山西】李海山||鄉居瑣憶(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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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居瑣憶(十四)

李海山

國慶之後,連續一週陰雨連綿,秋收被一再遲延。人困家中,不免有些苦悶和煩躁。這老天爺好像故意跟人作對似的。需要下雨時,整個伏天都炎熱少雲,就像一個蒸籠;不要雨了,偏偏淅淅瀝瀝,沒完沒了。極端天氣帶來的山體滑坡、路橋垮塌、農田水淹、鐵路中斷、城市擁堵、時有耳聞。

整個村莊,也因為統一規劃,安裝大暖,進行破路開溝,準備鋪設管道,變得泥濘不堪。好事多磨,這麼大的民生工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做好,需要進度,更需要繡花功夫。

雨,不僅延緩了秋收正常開展,也影響到了人們的心情。原來打算去朔州赴三十多年同事之宴的計劃,泡了湯。我深感遺憾。天公不作美,好端端的一件事,被一場曠日持久的雨攪黃了。

院子裡的香椿樹葉,無可奈何地不斷凋零。剛剛掃過不久,地面上又落了一片。李子樹葉則一半綠一半黃。杏樹和櫻桃樹的葉子,還在秋風中頑強挺著。或許還能堅持些兒時日。寒露已過,霜降將至,漫長的冬天一步步臨近。今年的煤價一路高漲,已經突破每噸1600元,真是望“煤"興嘆。

對於一年四季中的落葉飄飄,我並無傷感。祖祖輩輩生於斯,長於斯的故鄉,年齡越大,越發留戀。樹高千尺,葉落歸根。對於大半生在外飄泊謀生打拼的人來說,夕陽西下,腳踏故土,心似乎才有了安放之處。看著熟悉的一磚一瓦,垂垂老矣而並不陌生的面孔,那種冥冥之中的召喚,就像巨大的磁場,身不由近地自然靠近。大爺大娘,叔伯嬸嫂,老哥老弟,老姐老妹,你們身體可好,飯量怎樣,腿腳可靈?有的慨嘆眼花耳聾,有的操心兒娶女嫁,有的陶醉含飴弄孫。人生逾半,早已禁得起驚濤駭浪,習慣於潮漲潮落。往事如煙,隨風而去。不必糾結,不必傷懷。從容淡定中,自是多了幾分隨遇而安。該得的得到了,已失的無可挽回,順其自然。不要再爭什麼名啊利啊了,不用在乎什麼多啊少啊了。知足常樂,人生,活的是心態。慾壑難填者,夭折最快;患得患失者,煩惱倍增。我的一個本家嬸嬸,三個兒子都在外工作,心態極佳,嗜酒喜肉,能吃能睡,從不問東家長西家短,也不求兒陪女伴,活了九十多歲,無憂無慮,壽終正寢。長壽的秘訣,不是錦衣玉食,不是榮華富貴,不是廣廈萬間,乃是看開和看淡,能進能退,能上能下。幸福的指數,也不是家財萬貫,美女在懷,而是人丁興旺,家風淳厚,尊老愛幼,孝順當先。有自知之明,方為高人。可遇而不可求者,莫求。即使壽越百秩,也不過是天地之間的一個匆匆過客。

我的本家三哥,曾經做過縣委書記和軍分割槽政治部主任,是全村迄今為止最大的“官”。早些年,他在家信中這樣寫道:“人生無常,往事如煙,知足常樂,順其自然。”他的履歷不可謂不豐富,也不能說他沒見過世面。但退下來後,他如釋重負,大徹大悟,迴歸現實,心若止水。兩年前,耄耋之年的三哥,還在兒女的陪伴下,思鄉情切,再次回到老家,召集一眾親友,在酒店裡敘了敘舊,吃了頓飯。然後,依依不捨,乘車南下,重返武漢。

還記得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三哥探家時的一幕:一身65式草綠色軍裝,帽沿正中紅星閃閃,意氣風發,談吐不俗,舉止優雅。早晨在大街上散步,手裡拿著一臺小型收音機,正播放著新聞。他邊走邊聽。我們這些尚在童年的小兄弟,跟在他的屁股後面,眼盯著他手裡的收音機,好生羨慕。三哥功成名就,榮歸故里,光宗耀祖,也是全村的一大新聞。縣裡派的綠色小吉普把他送回村裡的那一刻,訊息便不脛而走。“四扁頭當官的大兒回來了!"“同柱探家來了!"三哥回來的那些天,我五伯伯(外號“四扁頭”)家,每天門庭若市。老倆口迎來送往,笑得合不攏嘴。

三哥屬羊,今年90歲,身體還算硬朗,只是嚴重耳背。他從領導崗位上離休,算起來也有三十多年了。

2021年10月16日夜

【山西】李海山||鄉居瑣憶(十四)

作者簡介

李海山,山西省原平市人,1964年出生,畢業於雁北師範學院(現大同大學)中文系,寧武縣在職教師。曾度過四載火熱的軍營生活。自幼酷愛文學,曾在報刊雜誌發表詩歌,散文,新聞報道等作品。其所作《心曲》一詩,被收入《馬作楫文集》;演講詩《戰土的驕傲》被選送師政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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