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傷心,到底為了誰?

那樣傷心,到底為了誰?

那樣傷心,到底為了誰?

一夜秋風把世界吹得七零八落,遠山悽迷,煙靄沉沉。昨日的繁華已謝幕,剩下的是落葉紛紛,枯枝寒鴉,滿目蒼涼。從曹雪芹紀念館旁邊走過,腳下是隨風起舞的黃葉和紅葉。霜葉紅於二月花,十一月的花也正在香消玉殞,忽然想起兩句陸游的詩:“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四十年,是人到中年,一切都沉澱,歸於平靜,按說不該再有傷春悲秋的情懷。只是白雲千古,紅葉年年,觸景豈能不生情?

一首曲子在風中飄蕩,忽遠忽近傳入耳中:“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複去。”坐下來想安靜地聽聽,曲子卻跟隨在河牆煙柳行走的人逐漸遠去。

那樣傷心,到底為了誰?

恍惚許久,身邊有一個人經過,閒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一雙丹鳳眼似泣非泣,飽含悽楚。心頭忽地一蕩,痴痴地凝著。從少年時期到今天,每次看見丹鳳眼的人都要回頭。再回頭,就是為了多看一眼,然後悵然良久。原來記憶就在這裡。

如果你在這裡,看見紅葉飛,黃葉落,是否也帶著花鋤緩步低吟,幽幽淺唱,把傷感埋葬?

陳曉旭當年出演《紅樓夢》寫下了一段文字:我的腳下是一坯新堆起的花冢,早上零落的花瓣已快碾成香塵了,樹上有兩隻麻雀很悲涼地叫著,好象在告別,然後各自飛走了。不知怎麼,我的心猛然給牽動了,一陣酸楚從心中展開,於是這一天的所有感觸,所有淒冷一下子氾濫了,眼淚已流了滿臉……

我俏然自問:那樣傷心,到底為了誰?為了那孤單的小麻雀,為了那墮入泥淖的殘紅?還是為了那憂傷的葬花人?

或者,是為了我自己?

那樣傷心,到底為了誰?

佛前斷不了塵緣,只能任憑晨鐘暮鼓敲擊心靈深處的那根軟肋,痛之又痛。去覓青梗峰,水源頭,頑石之上斑斑駁駁,並無字跡。歲月把一切都抹得乾乾淨淨,唯有木石前盟還在默默地望著紅塵中的人來人往。

流水澹澹,山谷中雙峰慼慼然然,這裡是曹雪芹和脂硯齋常來散步的地方,石上松、元寶石,兩個人構思了木石前盟和通靈寶玉。坐下來細細地想,假如有輪迴有來世,一芹一脂。陳曉旭的來世是林黛玉還是脂硯齋?欠下的情債用眼淚來還。

你那樣傷心,到底為了誰?

重讀脂硯齋,人去石空,以為當年不在夢裡,如今才知道一直身在夢中。重讀《風雨花落知多少》,拾起一片紅葉埋下來,霜菊已無,便在雪前種梅花,從此安靜地讀書黃葉村。

欠下《紅樓夢》文債,一直被催著要寫,於是重走櫻桃溝跟著曹雪芹和脂硯齋的腳步在水源頭和石頭記對話。讀了陳曉旭的《夢裡花落知多少》以致無法走出她那種心境。於是以此文作為《脂批紅樓夢八十回本註解》的前言。

本期公眾號同時推送了《脂批紅樓夢八十回本註解》引言。歡迎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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